万寿当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橙黄色的光芒映照得皇家宫殿庄严而肃穆。

廊檐飞翘,雕梁画栋,无不透露出独属于大邕的强盛与繁荣。

辰时正,朝霞洒落在宣政大殿大殿的金碧辉煌上,无尽的光华闪溢灼眼。

各国使节身着华服,手持珍贵贡品,前来朝贺。

万般热闹,尽归于宣政大殿。

各国献礼毕,便就是各家公子与贵女们献上才艺,因有外邦使臣在,舞剑也好,丹青也好,总归这一日是要拿出些看家本领出来的。

长公主的位置在女宾席前头,视野极好,无奈这种东西看得多了,少不得就兴致缺缺的。

喝了盏浓茶下去,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放茶盏的时候便瞧见北狄使臣团里头簇拥着两位长相酷似的女子上前贺寿。

这二位便是北狄的双胎公主,一名朝阳,一名倚月。

“大邕陛下万安,皇后娘娘金安。方才席间只见些雅乐和娇舞,朝阳以为无趣。”

唐褚放下酒盏,与谢皇后对视一眼,谢皇后端着大国的气量笑道:“哦?不知北狄公主有何高见啊?”

她携手妹妹倚月一同,行了北狄之礼道:“为贺大邕陛下万寿,朝阳与妹妹筹备一舞,请陛下和娘娘赏鉴。”

“好。”永丰帝含笑颔首,“为二位公主,奏乐。”

随着鼓乐敲响,朝阳与倚月换了独属于北狄华丽而风情的舞衣,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殿中央。伴随着轻快的鼓点,她们开始翩翩起舞。

唐翘微微正了身姿。

不同于大邕的含蓄保守,她们的舞衣上镶嵌着闪烁的宝石,舞衣旋转间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明亮而张扬。

在场的大臣们,见状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精彩的表演。他们的眼神,如同被磁铁吸引,无法从其舞姿上移开。

这无关性与美丑,不过是人在自然状态下对美的追求。

“十七、十八……”坐在唐翘后头的是婉柔和戚乔乔。

戚乔乔便是上一回唐翘与宝筠郡主投壶比试前仗义执言的那位飒爽姑娘,也是唐清为她寻的第二位伴读。

此刻她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姐妹,惊讶得不行。

“这么转都不晕啊。真是厉害。”

那舞步如同流水般自然流畅,每一个轻盈有力的转身都如同盛开的花朵,美丽而优雅。裙摆如同云霓天光落于天穹,惊艳动人。

唐褚看着这舞,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一曲终了,在场的各位大臣,也被这精彩的舞姿所感染,纷纷以热烈掌声赞美。

“二位公主之舞姿,艳惊四座,令人佩服。”首先出声的竟是北燕三皇子呼衍丹涂,他对此很是暂不绝口,一连串说了许多溢美之词。

“这北燕与北狄不是一向不和吗?”戚乔乔一向在这种宴席上坐不住,好不容易有了看头,她身子都往左够了够,悄声询问谢婉柔:“怎么这北燕三皇子还这样夸赞北狄。”

婉柔便笑,“北燕有一首儿歌,赞丹涂皇子为‘人间的四月’。便是说其性情如四月天一样安暖沁和。如今在大邕地界上,暂无冲突龃龉,一二赞美,也实属其心。”她目光看向前头的唐翘,“这位北燕的三皇子,果如传闻一般,性真,直爽。”

“对了,昨日正是殿下您去接待的他呢,他果真这样脾气好吗?”戚乔乔甚是好奇,调笑道:“比我家姜利来还温柔?”

戚乔乔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很是恩爱。她平日里话语中,除了舞刀弄枪,便唯有承化伯府的姜利来。

“你那县马我是没见过,”唐翘看了眼北燕使臣的方向,目光柔和。“不过丹涂皇子,确实性仁善真。”

“仁不仁善不晓得,可这人眸子生得极为纯净,瞧着性子和耳根子都软,一看啊就是那种以后要被皇子妃拿捏的。”她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夸起来,“还是我家那位好。”

唐翘和婉柔相视一笑。

不过短短几日,一熟识了便晓得这妮子最在乎她那未来的县马了。

男宾席上头,归佑悄声对自家主子道:“世子,殿下夸北燕皇子,性仁善真。”

霍辙手里捏着的茶盏险些碎掉。

“再读。”

于是归佑又站回去,凭借自己站着的优势和极佳的眼力,看向唐翘方向,细细观察几人说话时唇齿的颤动。

上头永丰帝洪亮的声音传下来。

“二位公主舞姿不凡,来人,赏二位公主。”

“多谢大邕陛下。”

接赏之后,朝阳径直看向男宾席间霍辙的位置。

“定北王世子以为如何?”

霍辙不动声色地把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来,懒洋洋道:“尚可。”

“只是尚可?”

朝阳尖细的声音刺激着霍辙的耳膜。

他眯了眯眼,这才递给他一个正眼。

“不然呢?”

许是因为自己国家战败于定北王府,又或许还有别的因素,朝阳冷笑道:“在场之人无不赞我与妹妹,偏偏世子不以为然,难道是质疑大邕陛下所言?连陛下以为不错的,也只觉尚可。”

她勾唇,“由此可见,霍世子眼见何其之高。”

这样的挑拨之言倒很有些威力,可却对错了人。

“陛下乃仁君,正因见识广博,胸襟宽阔,不忍二位公主如现在这般失魂落魄以至于风度尽失,夸赞于口。可本世子也赠公主一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以做井底之蛙,洋洋自喜?”

这样嫌恶的语气加上霍辙那不屑的表情,几乎将朝阳踩入泥地。

她好不容易才维持住教养,却也心下恼怒不已,“世子既说我姐妹二人之舞姿只是尚可,那世子定然见过更美妙绝伦之舞。却不知,何人能得世子赞誉,高过我们姐妹二人?”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贵女,不一会儿,自信又轻蔑地笑了。

“我北狄地域辽阔,最喜踏马寻春,猎羊擒兔,素性洒脱张扬。跳的舞自然也昭示北狄儿女之风采。倒学不来大邕姑娘们轻歌曼舞,盈盈姿态。”她道:“难怪世子如此评价。却原来是看惯了大邕风采,竟瞧不见外物。”

“定北王府威名赫赫,如今瞧来,却只有马上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