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议大夫当朝参奏唐持的第三日,朝中关于选谁去湖州之事依然闹得不可开交。
似乎谁都晓得湖州有利可得。
永丰帝不愿听大臣吵,迅速下了旨意。
升崔太傅长子崔弼为礼部侍郎,兼东宫詹事府少詹事,代行职责,前往湖州。
这回,四下便再无异议。
五日,崔弼出发湖州。
当天夜里,段戎押送严端至京师。
严端是永丰二年的进士,此后十余年尽职于京外。
这一回归,却叫原本就不安宁的京城瞬间如干柴堆里丢了火星,刹那间火苗就席卷了整个京城……
皇宫内院,唯有一处得闲。
“殿下您纠结什么呢?”
内侍从外头来,便见他一袭竹青长衫侧身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执茶经,右手随意地搭在右膝。矮案上茶香混着水雾氤氲,明明是自在悠闲的派头,可他却眉头紧皱着,似乎遇到什么天大的难题。
他没理会内侍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学有所悟,撂下茶经,又对着那些茶具鼓捣了一番,而后倒出一杯闻着格外清冽沁香的茶来。
“小粟子,来,尝尝。”他示意下属。
小粟子一脸沧桑,颇为无奈道:“京城内外不知多少人今日睡不着觉,只有五殿下您,还闲坐煮茶喝。若是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探访,岂不露馅了。”
话虽这样说,可如今几位年长的皇子都遭了软禁,陛下更忙得焦头烂额,哪里会有人想着要来广集殿探望一个“罪人”。
哪怕是之前与他“同仇敌忾”的七皇子唐锐,如今也是隔得远远的,生怕永丰帝回想起之前他曾与唐衍往来过。
说着他顺从地去端茶来喝,下一秒却苦得险些吐出来,整张脸皱成了一朵**。
“这是什么茶,这么苦!”
唐衍“嘶”了一声,复又去捡那茶经来瞧。
“不应该啊。”
“主子,公主来访!”
小粟子:“!!!”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得从腰间取来一包药沫,咵咵就往殿里洒。
“殿下,快进内殿躺下!奴婢先去拦人,您快寻人收拾收拾这茶叶。”
不过几息的工夫,整个殿内就药味四溢了。
整套动作,可以说是非常娴熟了。
快得连唐衍都来不及阻止。
反应过来的他一拍额头。
完了。
“皇兄伤势这样重,当真是叫人心忧。”
随着一道慵懒清丽的声音传来,一抹落霞色衣角映入眼帘。
小粟子听着这道声音,自己先哽了一下。
完了,坏事儿了。
“昭华来了。”唐衍像没听见她话里的戏谑,笑意盈盈,语气亲和,“皇兄特意为你煮了茶。”
昭华近前来,瞥了眼矮案前的座垫。
若她要坐,势必就得跪坐。
而唐衍坐于小榻之上,即便倚靠,天然就高了他三分。
她微笑,“有劳皇兄了。”她站着没动,轻唤一声,“艾艾。”
旁边立马便有一侍女堂而皇之地搬了屏风旁的红木交椅来。
伶俐,却又大胆得很。
昭华似笑非笑地看向唐衍。
像是在问他:你确定要我坐?
唐衍一怔,随即唇角微扬。
他看得出唐翘是在帮他,可却不知为何。
对于未知,他总是习惯性试探。
试探对方态度,亦是试探人心。
“我长久在广集殿孤身惯了,鲜少与兄妹们来往,竟忘了撤换座垫。”他浅笑,“小粟子,给长公主搬座椅来。”
小粟子胆战心惊地撤下了那把交椅,给换了早已备好的坐榻来。
昭华微撩裙摆,缓身坐下去,理了理袖摆,笑着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妹妹才回京不久,性子未改,日后也要五皇兄多担待了。”
她笑眯眯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亲。
可嘴里的话,怎么都像是威胁。
明晃晃地告诉他,她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