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户部复盘了两河近月遭遇损失,包括房屋、人丁、粮食等,以及秋收可能影响到税收之数。
有得亦有失,大邕赈灾及时,避免了产生暴乱,民心团聚亦是空前的。
齐王这边的人已经奏折上书,希望永丰帝能赏罚分明,给予此次功臣齐王适当之奖赏。
值此之际,申州山匪十寨联盟之事引起了朝堂重视。
本来小小的山匪由一方县令或是郡守治理便可,可此地因地势之宜,山匪横行为祸乡里,近期竟还十寨联盟,屠尽一村之数,俨然有占山为王割据一方的意思。
这就叫申州刺史不得不上报朝廷了。
得知这一消息,满朝的大臣都气愤了。
“小小几窝山匪竟还如此嚣张!高显干什么吃的!”
“直接领兵前去剿匪就是了。”
高显正是现任申州刺史。
倒是永丰帝看着高显折子上的内容甚是面容复杂。
“高显并非无能,而是恳求齐王襄助其剿匪。”
这就有意思了。
山匪不敢对上官府,对寻常老百姓却是可劲儿地剥削。要说最能体现父母官身份的事情,无非就是剿匪了。
哪个曾经当过地方官员的没干过这种事?
高显明明自己能做,偏要请命让从两河返回途径该地的齐王加入。
脑子转得快一些的大臣已经在思考其用意了。
山匪何时不剿?偏要等到齐王来?
这摆明了是给齐王送一个功劳去的。
老晋国公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可允申州刺史此奏。”
他是知道永丰帝圣旨之人,他一表态,满朝官员就开始三三两两的打手势做暗号了。
永丰帝颔首,“传朕旨意,命齐王剿申州之匪,再行返京。”
既然要让齐王为储,自然是越能彰显太子厚德爱民之心就越好。
总归也就多那么几日的时间。
下朝后,相熟的官员们凑在一起就叽叽喳喳讨论开了。
“陛下和晋国公这意思是……储君定下来了?”
“八成就是齐王殿下,否则剿匪此小事,何需牛刀小用。摆明了这是给齐王殿下造势呢。”
“那等齐王回京,就该立储了吧?”
“陛下年事渐长,齐王也堪大用,早早立储也没什么不好。”
免得他们这些人夹在两个亲王之间。
哪个官员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呢?又在朝廷任职,怎么都会和两边扯上关系。
他们虽不站位,却也难做啊。
现在好了。
眼下太子之位清晰,也有好些官员开始打起了心思。
既然齐王已经是太子之选,他们就得跟上大部队,不求捞一个从龙之功,但求在未来储君面前混个眼熟。
好多官员这时候就开始揣度高显真正的用意了。
“如此说来这姓高的将此事奏报朝廷不仅不是个棒槌,反而还能得好了?”
这样想着,官员们顿时牙酸嘴涩的。
无他,这高显也太能巴结了!
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去也要把这等得名之事让给齐王来做。
日后齐王做了储君,能不感激他吗?
这狗腿子!
被京城官员羡慕嫉妒恨的高显这时候正敲锣打鼓准备迎接齐王呢。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陛下准您所奏,这正是坐实了咱们之前所推测的。”申州别驾刘长明大赞不已,“若非定了齐王为储,陛下必定不会令一个寻常亲王如此积攒民心的。”
高显捋着胡须,甚觉那人所言有理。
本来申州出了这样大的匪患,他是打算自己亲自去在政绩上添一笔的。
可这个时候京中友人告诉了他齐王为储的绝密消息,还给他出了这一主意。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想到这一步?
他在地方为官许多年了,有剿匪之功自然是能升迁,可怎么升迁?升迁何职?是否为陛下所用,也是他十分在意的。
如今这做法,就极好。
一想到能在未来储君跟前得个好眼,他就激动得不行。整理了装束又去追问齐王所至何处的消息了。
刘长明紧跟其上。
再往后,一个一直没出声的官员轻轻扯了扯唇角。
命齐王剿匪之事是迅速定下来的,昭华知晓的时候,圣旨已经出了城门。
谢婉柔不解,“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愁眉不展?”
“申州刺史高显此人,一向急功近利趋于政绩,没道理在不知储位的情况下无缘无故抛出这块肉来。”
昭华手中正是有关高显的生平资料。
谢婉柔正襟危坐,“殿下是觉得有人背后推波助澜?”
“恐怕不只是推波助澜这么简单。”
联想到近日探子汇报关于宝仪的行踪。
她崩溃只一夜,第二日便去了衡王府,一坐便是一整日。
能让她迅速昂扬斗志的,除了储君之位别无他想。
而恰在这个节骨眼上,申州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拦下了齐王回京的脚步。
昭华迅速翻出大邕舆图来,重点看向申州一片。
“申州所在,并非要塞,相反比起周围几个州来说,此地几乎前不搭交通枢纽,后不经水路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养出这么大一窝山匪来。那十个山寨,几乎都坐落在申州庞斥郡境内,其中又以龙亢县与金安县最多。所连一片,盘地而踞。”
“近几年高显带领属下摘除了不少山寨,剩下的这几个怕被剿了索性抱团取暖,这也加大了剿匪难度。”
谢婉柔凝眉,“齐王殿下这一去,少说也得要半个月才能拿下,再加上返程的时间,就得二十日往上走了。”
这时间,说多不多,说短不短。
足够有心之人在京中京外谋局。
昭华指尖点在龙亢县之处良久。
“殿下是预料到什么了?”
昭华沉声,“他们是要对齐王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