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太子和逸王,长公主府来了位意想不到之客。

“十一殿下?”

八岁的唐新被江妃养得很好,个子已经开始在往上窜了,往那一站,扬唇浅笑很是乖巧,“母妃听说皇姐要离京,命我来送些东西的。”

艾艾很少与这位受宠的小皇子打交道,不过她知道自家主人不知出于什么原由暗地里很是照顾江妃母子俩,心想此人对主人而言也是特殊,于是请他进去。

昭华正在看一面舆图,版图甚大,内里又轮廓分明,俨然是一副囊括了天下各国的舆图。

“父皇连这副图都给了皇姐,真是偏心。”

早有人通报唐新的到来,昭华并不被他此刻的出声惊扰,目光依旧看着舆图,分心对他说了一句话。

“江妃让你来送什么?”

唐新却不答,眼神落向她所看的位置,“南楚得天时人和,幅员辽阔经济繁荣,向来求和不争。传闻南楚帝因早年坠马伤头昏智,现与五岁孩童无异。南楚执政之人乃南楚皇后宇虞氏,多年来与摄政王伊鹫分庭抗礼。”

昭华终于将视线从画上抽回,落在唐新身上,目光冷冽。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下去。”

对方好似看不到扬唇,眼底笑意更深,“皇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昭华抬手,示意艾艾等人出去。

她缓步走到书架旁,寻了一本《中庸》扔到他手里,而后提裙旋身坐在软榻之上。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有事说事。”

唐新抱着手里的书,哑然失笑,在她对侧坐下来。

“皇姐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昭华扯唇,笑意不达眼底,“八岁的十一皇子唐新,被江妃养得眼里都是清澈的愚蠢。而你的眼神,冷静得过头了。”

“也是。”他自顾自地笑,透露他的好心情,“我是皇姐一手养大的,皇姐自然最清楚我了。”

昭华却不应承他这话,“我熟悉的是八岁到十七岁的唐新。”她抬眼,目光犀利,“你呢,多少岁了?”

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绝不是泰安七年的唐新。

记忆中的唐新,比起这个男人来,要稚嫩青涩,眼里有算计都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不像这个人,眼里的阴诡都不加掩饰,锋芒毕露。

他笑意短暂地僵硬在脸上,转瞬即逝,很快又是那副坦坦****的模样,“这不要紧。皇姐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

“所以什么江妃让你来送礼,不过是伪造名目。”

“自然了,不然皇姐怎么会愿意见我呢?”他从和昭华交谈起,嘴边的笑意就没放下来过。

“目的。”

他歪头,笑得更轻快了,“我要跟你去凉云州,你不是想见定北王吗,我帮你。”

昭华起身走向内殿,言简意赅,“不能,不需要。”

“如果你来的目的就是这个,那你可以走了。”

他歪歪斜斜地坐着,目光紧紧追着她,扬声,“皇姐,我要跟着你,你拦不住我的。”

昭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驻足,转过身来。

他得意洋洋地笑着,眉眼都愉快地弯起来。

“你提醒我了。”

他面色一僵,“什么?”

下一刻,他右手传来一阵猛烈的痛。一条通体赤红的蛇正痴迷地咬着他。

小半刻钟后,昭华亲手将他绑着丢进当初关押黎姝的密室,满意了。

“这蛇的毒液不致死,只会让你腿脚酸软个几日。等我离京后,自然有人送你回宫。”

说完,她抬脚转身走了,没理会身后唐新咬牙切齿地恼怒,甚至还在和侍女说关于他的“处置”。

“每日给两个窝窝头吊着命就可以了,不必好好伺候。通知江妃一声,就说十一皇子去逸王府暂住了。”

艾艾自然满口答应,“江妃娘娘最信任殿下了,此事好办。”

身后,唐新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嘴巴还被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给塞住了,气得他在原地无能狂怒,整个人跟个鱼似的扭动。

全然没了刚来公主府时的意气风发,怎一个潦草造孽说得。

*

两日后,和谈使团整装出发。

太子和逸王在城门相送。

看着载着长公主的厌翟车仪仗渐渐消失在官道上,唐清忽然忆起了往事。

“还记得四年前在梁州,我第一次见到她。小小的一个,瞧着乖巧得很,灵动极了,背地里却又藏了许多奇怪的小包包,弄倒了许多刺客,很是狡猾,叫人哭笑不得。”

“当时我便想,昭华的到来对于大邕皇室来说,会是一个惊喜。可我却没想到,她会一步步走到今日。”

唐衍对于昭华的印象,却与唐清不同。

“我自见昭华开始,她便是沉稳内敛,镇定不迫的。对任何事情都洞若观火,每一步棋都恰到好处,胆大又从容。”他扬眉,带着自豪,“昭华是翱翔九天的凤,宫墙是困不住她的。”

唐清莞尔。

旋即想到什么,又忍不住骂一句。

“便宜琅琊那小子了。”

唐衍浅笑,目光看向远处,和谈使团离开的方向。

*

“有刺客!”

彼时和谈使团已离京三百里,正经过一处茂密竹林,刺客早有埋伏,认准了昭华所乘的厌翟车,手中绳索一拉,官道正中便瞬间升起一条镶嵌着尖锐刀片的铁索,车架瞬间被掀翻在地,击起尘土飞扬。

“保护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