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看在你们北狄公主的面子上拉下脸与你前来和谈,你若是再拿老子当枪使,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他虽然气性大难得思考,可西戎使臣看得明白。
北狄驸马一直在撩拨他们皇子冲锋陷阵,自己倒唱起白脸来了,这谁能忍。
“本皇子现在都怀疑你们北狄的消息是否是真的了。若定北王真的快死了,大邕怎会如此嚣张!”
阿尔布的诘骂令皇甫信大感不悦,不过好歹理智回来了。
“我们都被大邕耍了。”
本以为可以仗势欺人让大邕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赔偿,谁料大邕这个硬骨头装软弱,一边前来赴约,一边去勾搭了南楚。
不过这让他更加确信,定北王就是出问题了。
否则大邕根本不需要这番布置,直接打就可以了。
可经由这番变故,不管定北王有没有出事,大邕联盟上南楚,他们想要直接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
只能拉长战线来打。
长时间的战乱是最损耗国力最耗费银两的。
可如今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告诉西戎和北燕。
他反而会极力地拉拢这两国。
至少可以分散大邕兵力,为北狄赢得喘息之机。
于是皇甫信只能赔上笑脸,将阿尔布哄好并向二人保证北狄消息来源属实。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南楚首先自顾不暇,如此方可解西戎危机。”
阿尔布被顺好了毛,理智也回来了。
“南楚可不是虞皇后的一言堂。”他嗤笑道:“本皇子会给南楚摄政王传信。他一心想要南楚改朝换代,自然不可能放任虞皇后一家独大与大邕联盟。”
等南楚内斗起来,虞皇后自然无心应对。
三人再次确定了对付大邕和南楚的战略,准备翌日和谈内容。
*
西戎,复州边境茂林。
一小股西戎军追敌至此,停下了脚步。
“将军,再往前就是南楚了。不能再追了!”
领头的将领看着几人逃跑的方向,眼里贪欲都快溢出来了。
“那可是大邕的十一皇子,大邕帝最宠爱的幼子。只要能抓住他,何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他是驻守复州边境的将领,多年来因为南楚闭国的缘故,两国边境几乎没有交战。
他自然也没有升迁机会。
眼下如此大的军功就摆在眼前,他怎么愿意退。
底下兵士们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听说他是偷跑出来的,身边护卫都只有这么几个,要不是方才大意,咱们早抓住他了!”
“就是!这南楚一向软弱,之前我们时不时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他们不也不敢吭声吗?眼下我们进去追几个西戎叛徒怎么了?”
“对啊将军,趁着南楚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咱们将他抓住,要是再晚可就没有机会了。”
底下人热切地催促使得领头将领自信心越发膨胀。
“走!随本将军捉拿西戎叛贼!”
南楚摄政王府。
正准备入宫的伊鹫收到边境传来的消息,瞬间脸色沉了下去。
“回府!”
“王爷,您不是要入宫对峙皇后娘娘不许兴兵吗?”
“现在南楚不兴兵都不行了。”
当日南楚京城就传遍了一则边关消息。
西戎复州将领公然入南楚境,南楚将士誓死抵抗,被无辜杀害!
消息传来,整个南楚上下都怒了。
边关百姓更是纷纷表示这些年遭受西戎战士迫害,一直敢怒不敢言。
和平了数十年的南楚百姓瞬间化身好战分子。
不打西戎誓不罢休。
此事传到朝堂上来,虞皇后当即表示,南楚不会忍气吞声,并且已经派遣长公主前往谈判。
此举赢得南楚上下好感。
虞皇后一党威势更胜从前。
*
与此同时,燕云台大邕与南楚使臣团之中,渐渐流言四起。
“听说定北王顽疾并未治愈,如今连领兵打仗都不能了!”
“怎么会,这些年西北与北狄常有战乱,不都是屡战屡捷吗?”
“嘶,其实也不无可能。近一年西北的军务都是长宁郡王在打理,征战也大多出自长宁郡王,甚少见定北王的影子。”
“可这也不能代表定北王就重病了吧?你们这消息别是北狄奸细传来企图动摇军心的。定北王府之人皆神勇非凡,养了这么些年,早都好了。”
“但愿定北王身体无碍,负责在这么紧要的关口,西北少了定北王这个定海神针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大邕可不能没了定北王府啊。”
“要不然咱们去问一问王大人?若是定北王有异,长公主必定知晓。”
大帐内。
昭华为首,王束与赵宋分列两侧,三人面色皆是凝重。
“使臣团中议论纷纷定北王是否还能领兵之事,北狄这是在警告大邕。”王束看向昭华,“明日就是新一次的和谈了。”
赵宋正色,“南楚那边方才遣使来询问此事,若不能给吃他们一个定心丸,恐怕这个盟友便会重新回到中立的位置上去。”
谁都是衡量利益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虽然来前对此事早有预料,可时至今日,确实该拿出一个章程来了。”
“是继续隐瞒定北王伤情保住南楚盟友,还是忍痛割臂,以待来日。”
上首的昭华看了这近半月的和谈卷宗,对北狄西戎北燕的野心,有了更为清晰的感受。
她合上卷宗,“断臂求生,绝非可取之路。”
“南楚要拉拢,定北王府的权威,也要保住。”
赵宋和王束对视一眼,皆知晓明日是一场硬仗。
“那可臣去警告那些乱嚼舌根的护卫们。”
昭华抬手,示意不必。
“越解释越令人生疑。”
转眼便到了和谈的日子。
燕云台上,五国再次齐聚。
皇甫信率先发难,“大邕长公主,听说你们境内定北王顽疾难愈。正好北狄有上好的百年奇珍药物,不知大邕可需要北狄襄助?”
昭华莞尔,“难为北狄竟然还记挂着定北王,不过依本殿看,北狄的百年奇珍还是留给皇甫迩将军吧。毕竟他伤势才好就上了战场,若是又添新伤,只怕驸马你得心疼了。”
皇甫信嘲讽的笑僵在脸上寸寸龟裂开来。
皇甫迩是他的胞弟,三年前被霍辙领兵打于马下,险些不治而亡。
三年后的今日,皇甫迩又上了边关,这次攻打西北的北狄统帅,就是他。
“大邕就如此自信吗?没了定北王府的西北军,如同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对了,对于大邕的隐瞒,雅丹公主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面对北狄的挑拨离间,雅丹轻轻嗤了一声,甚是嘲讽。
“北狄公主弄权朝政多少也算是个女中枭雄,本以为驸马是必定英明神武文韬武略,却原来驸马就是凭着这一张嘴得了北狄公主青眼。”面对的不是南楚子民,雅丹字字犀利毒舌,“北狄自诩骁勇,怎么却尽干此文字上的功夫?南楚敢与大邕为盟,自然彼此无有嫌隙隐晦。倒是北狄,千辛万苦地将西戎与北燕联盟起来,却又教唆着散播谣言迟迟不敢动弹,若是北狄驸马想以此就令大邕南楚割让城池,未免也太过可笑。”
昭华笑着看向他,“本殿倒是好奇,若有朝一日西北真被尔等所破,龟兹一带此处中心交界,又乃军事重地,不知北燕和北狄谁来接手?”
此话一出,阿尔布先不高兴了。
“此事与你何干!”
什么北狄和北燕,他们西戎是离龟兹最近的。
自然龟兹属于西戎。
昭华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此事与大邕无关,却与西戎甚是相关。可偏偏西戎腹背受敌,龟兹怕是与西戎要错过了。”
阿尔布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她在学皇甫信挑拨离间,顿时怒了。
“休要妄言!我三国之联盟岂容你挑拨。”
“是挑拨还是实话想来尔等自有分辨。本殿不过是替大皇子你抱屈而已,毕竟西戎之东南遭受外敌需举国之五成兵力对抗,而对上大邕西北,又需五成兵力。待到三国论功行赏之时,西戎却只有三分之一的功劳。如此吃力不讨好,这真是叫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你——”阿尔布恼怒不已,可这些天西戎与南楚交界风雨欲来的局势也令他莫名担忧,如今听她这么一说,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得劲了。
雅丹一见他这反应,更是笑了。
看来这三国联盟,不是很牢靠啊。
皇甫信立马出面稳定局面,“尔等这是蓄意挑起国之争端,今日谈判议的是大邕是否有天下大和之心。若大邕还是决心要引天下大乱,那吾也无可奈何,只得以兵相迎。至于龟兹等事,待事定之后,自有分晓,这就不容大邕操心了。”
闻言,爱国志士赵宋震怒了,拍案而起。
“主动兴兵之人,倒操心起天下大和的事情来了,真真是茅坑拉屎怪屎臭——你拉多了!那是不是给你一巴掌你还得给给医药费用。”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昭华缓缓向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你你你——”皇甫信哑然半晌,不知道这种话竟然是从一个大国使臣的嘴里说出来的,“你太粗鄙了!”
被大拇指激励的赵宋奋勇直追,“我粗鄙?你满嘴喷粪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粗鄙?真是天下好事都被你占尽了你当你是世界中心宇宙伊始。你这么丢人现眼你家里人知道吗?要我生你这么一个玩意儿老子天天给你两巴掌,打得你晕头转向浑身舒畅。”
“噗嗤”
呼衍丹涂没忍住笑,很快调整快来,歉意表示:“不好意思,没忍住。”
不好意思,他也不喜欢这玩意儿。
天天给阿尔布还有给他画大饼。
谁吃啊。
要不是他家老爹脑子抽了,他早回去看从大邕带回去的孤本了。
皇甫信被骂得脸都绿了,听到盟友的笑更是破防。
“这就是大邕的礼仪吗?”他质问大邕使臣团。
王束表示,“礼制是拿来约束彼此的,而不是桎梏自己的。对待无礼之邦,大邕自然亦有不一样的礼仪。不过北狄既说起天下大和,吾倒觉得,不如北狄还是就大邕西北战域划分之事给你的盟友国一个准确的答复。大邕一向和善,很愿意协助三国将此事商议下来。也免得辛苦打一场过后,所得不均又引天下大乱。”
雅丹公主当即紧跟盟友步伐,“南楚也愿意协助。”
皇甫信脸色是绿了又黑,好不容易被他拉回来的流程,又被大邕这几个人插科打诨过去绕到了三国联盟的敏感点上来。
他瞬间警觉,正要扬声将他们的意图盖过去之时,王束抢先看向阿尔布。
“西戎大皇子觉得如何?”
随着他话音出来,大邕使臣团和南楚使臣团的人齐齐看向他。
面对这么多人不带任何私人感情色彩的期待注视,阿尔布第一次觉得受到了重视。
他本来也觉得这皇甫信神神叨叨的,每天给他说这说那,一提到这些事情就说以后。
正好,他也觉得此事可以先说开了。
毕竟西戎的地理位置在三国联盟里面是最吃亏的。
要不是大邕提起来他都没预料到,万一打完大邕之后北燕北狄合起火来欺负他咋办?
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两个杂碎能欺负得了自己,但他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和利益受到侵犯。
大邕说得对,还是早些定下为好。
于是他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本皇子觉得甚好。”
皇甫信直接两眼一黑。
好个屁好!
这傻逼直接被人拉着跑了还觉得人家是在为他着想!
西戎怎么派这么个棒槌来谈判!
他此时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粪还是土。
“一切尚未定论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但我北狄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盟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协商五国之事,为了此次和谈,诸国空置多少兵力,若和谈还是如此没有进展,实在有愧国民,还请大皇子也为本国着想。”
没有利益哪来的分赃?
就知道要,可大邕西北还没打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