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翘放开手,冷声,“世子这吓人的功夫见涨。”

艾艾也是服了,她哪里会料到,霍世子居然跟自家主子在一起。

这边动静极小,另一边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视线太暗,看不清人,却能听见那边的吵嚷声。

“方才有行迹鬼祟之人出现,即刻搜遍揽月台!”

是景贵妃的声音,其后跟着皇后的病弱的嗓音,“贵妃如此大张旗鼓,这是做什么?”

“有内侍溺水而亡,怕是有人暗害,需细细探查一番……”

“有人死了?!”艾艾不可置信,瞪圆了杏眼,随即想到什么,无边的恐惧便从脚往上冲到头顶,直叫她头皮发麻,“不会是刚刚那个内侍吧?”

那个内侍从那边去寻三殿下,就一直没回来……

“艾艾,你今日什么都没瞧见,”唐翘正色看着她,眸光里融了湖水映出的暗影,略带严肃地安抚:“知道了吗?”

艾艾被她的气势怔住,咽了咽口水,点头。

那边声音嘈杂得很,唐翘敛眉,领着小侍女转身离开。

临走之时,景贵妃那头灯光大起,竟是连永丰帝也惊扰了过来。

唐翘没回头看那边的情形,兀自从韦夫人离开的方向进去。

霍辙悠悠哉哉跟上来,闲庭信步似的,“你这就走了?不看看这一出闹剧?”

唐翘没回头,只道:“回去给你包扎伤口。要什么谢礼写好给我。”

他看了看右手上的牙印,又放下手来,“算了,不要你的谢礼了。”他快走两步绕到她前面来,直呼其名,“唐翘,你可要听听我查到的东西。”

她却走了,“不必。”

亥时正,唐清总算赶赴麟德殿,因着一路疾奔,他额头上尽是汗珠。

他没理会殿门口内侍们的行礼,目光径直往女宾上首看去。

只这一眼,才叫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芝芝!”

他三步并两步,大步流星地过来。

唐翘回头,笑着问他:“三哥今日怎么才来?”

唐清一怔,却不好将自己马车无故坏掉的事情告知于她惹她忧心,“路上有事耽搁了。芝芝你……”他欲言又止,“今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她笑着,似是不解地问她:“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

唐清顿时哑然。

倒是旁边有命妇三三两两在讨论。

“听说揽月台那边死了人。”

“是呢,说是位内侍,不知怎得就掉湖里溺死了。”

“这可真是骇人,这大喜的日子呢,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还在呢,此事不吉利,可莫要再提了。嘘,陛下和娘娘来了……”

永丰帝是沉着脸过来的,身后跟着皇后贵妃等一众人,径直往唐翘这里走。

“父皇,母后。”

她才要起身,他就更快步过来,正色地打量了她半晌,“没出什么事吧?”

唐翘疑惑,“怎么今日父皇和三哥都这样问我?”

永丰帝看了唐清一眼,收回视线时笑着安抚她:“没事,是方才揽月台那边出了个偷窃的贼人,父皇怕他伤到你。”

“没有。”她视线看向后头的谢皇后,道:“方才母后来寻我去揽月台,我见了母后便回来了。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闻言,他才算彻底放心下来。

谁曾想那内侍居然冷不丁就这么死了呢!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说什么,只是私下里他吩咐吴常。

“好好查。看看那内侍究竟因何而死。”

他不相信一个内侍无缘无故就能溺水而亡。

这一夜,宫中注定不得安宁。

关雎宫如此,椒房宫亦是如此。

烛火昏暗着,皇后怀里抱着唐翘送给她的那只橘猫,神色颇有恍惚。

“主子放心,宫外国公爷已经动手了,这次景氏一族不死也得脱层皮。”素琴说着关涉淮阳侯府生死的大事,皇后却像没听见似的,眸光涣散着,没个聚焦之处。

怀里正熟睡的猫儿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轻微地“喵喵”叫着。

皇后的眸光被怀中小东西的动静唤了回来。

她睫毛微颤,问素琴:“芝芝呢。”

“长公主她……”素琴抿唇,“从麟德殿回来就去了清凝殿。”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势必要先来正殿给皇后请安,看皇后喝了滋养身子的药膳才回去。

今日却没踏入正殿。

皇后垂眉,“是我对不住她。”

素琴忙道:“可您最后收手了,长公主她也并未受伤。”

“做了就是做了。”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

“清凝殿熄灯了吗?”

“还没呢。”

“我去看看她。”

清凝殿自她册封后,更添了许多东西,大殿内各处都是富丽堂皇的。

可她看了总觉得刺眼,搬了平日里自己喜欢的那个绣墩,到廊檐下坐着。

艾艾给她拿披风出来,“夜里冷。”

唐翘任由她给自己披上,问:“婉柔呢?”

“殿下忘了?之前开宴不久,国公府老夫人有恙,将大姑娘召了回去。”

“这样啊。”

她微微抬眼,余光瞥见院门口出现的那人,两人相互看着,可皇后不敢踏足进来,她亦……不知该如何见她。

她拢了拢披风,裹住自己的身子。

这具身躯如今没中乱七八糟的毒了,可到底还是怕凉的。

翌日天明,慈真大师提前来了。

“前日大师才来过,今日怎么?”皇后精神有些不好,她面色苍白地看着慈真大师。

按理,他还要五日才来诊脉的。

慈真大师没有立时答话,一如既往给她诊脉开方子。

素琴心绪紧张,“大师,我家主子如何了?”

慈真大师在写方子,没抬头地道:“外伤可治,心陋难医。”

此话一出,素琴和紫苏都拧了眉,“大师?”

慈真大师没理会她们的愤怒,写完方子后放在桌案上,“这是贫僧为皇后娘娘写的最后一张方子,伺候皇后娘娘的病,恕我无能为力。”

说罢,他冷着脸整理起药箱来。

皇后拦住要发火的两个侍女,不解问:“本宫想知道,大师为何如此?”

慈真大师挎起药箱,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大邕最尊贵的女人,眼里只剩下了嫌恶。

“贫僧受人所托来为皇后娘娘诊脉,如今想反悔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