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啊,他也不想撅着屁股蛋子,可是真的很痛啊呜呜……

出了院子来,小厮便迅速迎上来给他掌灯。

“公子,打听到了,那章甄,住在十里荷坊。”

“十里荷坊?”

“对,是柳家的产业。”

放走那小子的明月清辉,不正也是柳家产业?

“这个季节荷花正盛呢,”他笑得温润,“想来蚊虫也多罢?”

小厮跟了他很多年了,忽然就觉得背脊一凉。

“公子的意思是?”

“他那嘴,”王束道:“本公子很不喜欢。”

小厮会意,点头,“是,属下晓得。”

花儿嘛,总是招蜂引蝶的,湖边呢,水蛇也多。

就都来一些罢。

权当是个开胃菜了。

“对了,明日早些备好车马。”

“公子是要出远门吗?”

“不出远门,接一位贵客。”

谢皇后托他一路上护送长公主,可他没见着人,只收到一封信,叫他明日在码头等。

长公主……

本就是来湖州躲清净的王束皱了皱眉头,本能地不喜。

而接连扰了王束清净的人儿,此时却在……

“嗯……啊……”

“啊……轻点……受不了了……”

艾艾和苏荷脸上俱是心疼,“殿下,您今日这是跑了多少地方啊?一给您按压肩膀就痛?”

唐翘摊在盛满香汤的浴斛里,一脸生无可恋。

“围着明月清辉跑了一圈儿。”

她本来是想大致看看明月清辉分几个区域,确认一下那些权贵官员都是聚集在哪个地方,谁知明月清辉这么大。

要不是看到了霓裳,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还不知要绕多久呢。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叫她确认了一件事。

湖州官场,早烂成了一锅。

“殿下,明日奴婢和苏荷姐姐真不能跟您一起去吗?”

艾艾有些沮丧,“今日奴婢挥霍了好些银子呢,总不能明日还这样罢。”

她都于心不安了。

唐翘笑道:“好不容易出宫来,买两件漂亮衣裳怎么了?何况也并不是一定要跟着我才算做了事情,你们各自的安排对我行事皆有用处。”

她看着艾艾和苏荷,“我之前叮嘱过你们的事情,没忘罢?”

苏荷年岁大些,很有些稳重的模样,“殿下放心罢。奴婢们都记得。”她只是有些担心自家主子,“殿下一直以男装示人,今日在明月清辉与王大公子又起了冲突,明日见了面怕是要为难了。”

“放心。”她今日一见到王束的时候,心里便有了一个打算。

那便是……

“谁在外面?!”她猛得抬头。

方才,靠近窗户那儿的烛影晃动了一二。

外头一阵脚步声掠过,伴随着几声闷哼,没多久,外头谢九就隔着门来回话了。

“殿下,是京城南街那个小乞儿,不知从何时就开始跟着咱们了。”

唐翘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现身了,从浴斛里起身,“先带下去,我过会子去见他。”

她穿了衣裳,收拾齐整了去正厅。

隔着一道花梨木的屏风,她斜靠在软榻上,由着身后的苏荷和艾艾给她擦拭未干的头发。

透过刺绣牡丹纹样的纱屏,她垂眼望向阶梯底下被谢九按来跪着的那人,手边挑着一块冰镇的香瓜,很是慵懒惬意。

“你从京城就开始跟着我,一连许多日,就是在船上也没吭声露面,怎么如今却冷不丁露面?”

她不奇怪这小乞儿会跟着自己,只是好奇他一直将自己藏匿得很好,为何眼下又不藏了。

依旧是冷漠稚嫩的嗓音,他道:“有蛇。”

“蛇?!”唐翘还没出声,艾艾先被吓出了个好歹来,小脸儿惨白得厉害。

“不可能。”邹静笃定,“早在殿下行李搬进十里荷坊时,属下便吩咐人仔戏排查过。”

苏荷也附和出声,“奴婢也在周围四处置了退蚊虫的熏香。按理说不会有蛇的。”

少年没有改口,“还有很多。”

谢九这时也发觉了他手腕上的几处伤口,细看才晓得,当真是蛇咬的痕迹。

外头的护卫门不知何时也开始闹出了些动静来。

谢九心中一紧,“殿下莫慌,属下这就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目光所触及之处有一滑溜溜的蛇尾消失在了屏座后,他吓得目眦欲裂。

“殿下别动!”

艾艾和苏荷一左一右在她身侧,本都目光直视前头,听见谢九这撕心裂肺的一声才略一垂眼。

只见一蛇头正攀过长公主靠着的软榻,支起头颅,朝着唐翘的脖颈“嘶嘶”吐着蛇信。

这条青黑色的蛇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绕到了长公主跟前,她们半点都没察觉!

唐翘倒还好,艾艾的脸已经白得跟纸一般了。

可那蛇偏偏柿子挑软的捏,调转蛇头看向了她。

双目里映着那蛇森冷的竖瞳,艾艾三魂便没了俩。

她想跑,可她幼年的经历告诉她,不能动。于是她只能用眼神示意另一边的苏荷救她。

苏荷下意识要护住主子和姐妹,可那蛇距离真的太近了,她怕自己一动反惊动那蛇伤了殿下。只能想法设法去拿一边的烛台。

她想敲晕那蛇。

可她还没动,那蛇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