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过去,章甄与柳成荫便已情同亲兄弟一般,平日里总是你来我往地邀约喝酒或游湖。
这日她邀柳成荫湖上泛舟,为显重视,还请了红绡来奏曲助兴。
上次舞选过后,红绡成功跻身艺曲行列,身价倍增。多少文人墨客入明月清辉只为看她一舞。
可红绡不似怜衣,她性子冷清,这几日不管什么人来请她,她通通都拒绝了。
不过,章甄是个例外。
柳成荫还没来,她给“他”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去,“公子。”
唐翘正托腮倚手看岸边上突然多出来的官兵,闻言笑着对她点点头,接了过来。
“听闻今日别驾大人家的公子邀你过府参宴,为何不去?”
即便是明月清辉里顶出名的雅曲和艺曲,受到这样场合的邀约,那也是实实在在值得炫耀的事情。
毕竟艺曲只是艺曲,不管有多大名气,说直白了还是底层。
可但凡与官扯上关系,从此便有了靠山,没有人敢轻易动你,一生的荣华富贵也有了。
譬如怜衣,她其实本不是明月清辉内的首席,只因受到刺史的青睐,从此一跃而上,乃是楼内最为体面贵气的艺曲。连霓裳这样的顶级雅曲兼管事的身份,对上她,也得轻声细语地哄着来。
红绡明明可以借着别驾府的势头,直冲而上。
却偏偏在自己最红火的时候,将自己与那些权势人物隔绝起来,将唾手可得的名声和富贵,付之一炬。
红绡起身,坐回了琴案旁边。
明月清辉里的艺曲,不会只专攻一样技巧,她素手搭在琴弦上,却并未拨琴。
“我不是怜衣,也并不想成为怜衣。”
她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去赴了约,从此便没有办法回头了。
权势是好,荣华富贵也是她所求,可她不愿,做一辈子的笼中鸟。
唐翘微微饮茶,读懂了她的心思。
却并未如旁人一般劝她或是遗憾感慨,只是轻轻放下茶盏,素手微抬,为自己茶盏倒满,又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饮,端到她的案前。
“姑娘选了一条难走的路。”“他”笑着将茶盏递给她,“我祝姑娘破除万难,得偿所愿。”
琴弦微颤,漏了拨琴人的心思。
红绡抬首,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
随后,她清冷精致的面容上逐渐丝丝缕缕绽放出笑容来,如昆仑山巅最孤傲纯洁的雪莲花沐浴暖阳而盛放,世人罕见,美得惊心动魄。
“果然还是贤弟珍爱佳人,竟屈尊纡贵亲自倒上了茶。”
珠帘晃动,柳成荫笑眯眯摇着扇子进了舱内。
饶是他也不由感慨,这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得紧。
唐翘将茶放在红绡的案前,自己则一饮而尽,笑着迎上柳成荫。
“我是借花献佛,请明月清辉的人来宴请柳兄。柳兄莫要嫌弟弟我懒惰,实在这湖州之大,独明月清辉得盛名。”
这话夸得走心,柳成荫恭维惯了别人,很轻易就能看出真心与否,闻言也不由心中愉悦。他笑着同章甄坐下来,看了不远处的红绡一眼笑道:“红绡可是我都请不动呢,还得是贤弟得人心啊。”
“这样吧,难得贤弟来一回湖州,我这做兄长的也没什么好送的,便将红绡赠与了你做侍女。”
“满湖州都晓得,贤弟待侍女跟亲生妹子似的,红绡跟了你,日后必定是受不了苦的。”
这话一出,红绡不由得手指压紧琴弦。
她是听说过章公子的两位侍女很得他喜爱,不仅不让跟着做端茶送水的活计,还允许她们四处游玩,买衣裳买首饰,一点不心疼钱的。
可她志向不在做哪位达官显贵的妾或侍女。
即便此人是章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