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该你了。”陆南萧伸手做请状,看上去彬彬有礼。

陆霁清低眉顺眼,如沐春风一般快速落下一子。

陆南萧眉头一皱,身体微微坐直。

围观的人里面有人发出了惊叹声,姜永宁也渐渐的看出了问题,眼睛亮了起来。

两位少年英俊相对而坐,面向棋盘的时候都是一脸凝重。

不过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截然相反的画风。

陆南萧大梁最负盛名的皇子,天生富贵,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

陆霁清则是大梁派来的质子,出身低,唯唯诺诺。

只是这么看着,胜负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季阳平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她忽然出声,“光是两位皇子赌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也来下注?”

有人附和,有人沉默。

姜永宁不开口,其他人就算是有心思也不能显露出来。

姜永宁也不想扫了大家的雅兴,况且她也想看看季阳平想要做什么。

来行宫的两三天,她几乎没有闲着,私下里结交了不少的勋贵子弟,出手极为大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阳平的性子变了许多,以前她总是咋咋呼呼,什么事情都藏不住,生气了也要让别人不痛快,和人争执能动手绝不动嘴。

可现在她竟然也能够藏得住心事了。

“也好。”

季阳平拍手称赞,赌桌立在棋桌不远的地方,围在起桌边上的人瞬间走了一大半。

陆南萧稍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陆霁清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没想到几年不见,六弟的棋艺竟然如此了得。”

“所以,四哥想要赢就要小心了。”陆霁清手指净白修长,掌背稍宽,骨指精致,指尖夹着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上,同样做出了请的手势。

陆南萧眼眸一压,压力席卷而来。

一侧的另外一边,赌桌已经准备好了。

“请长公主先下注。”

季阳平立在中间,笑得温婉和煦,这般的低眉顺眼倒是从未见过。

姜永宁挑起眉梢,将一枚戒指放在了陆霁清名字的下方。

崔二郎认出了戒指,发出惊叹声,“这可是用暖玉制成的戒指,上面的红宝石举世罕见,光是这一枚就价值连城,长公主你这赌注太大了,你确定吗?”

“确定。”姜永宁又道:“你们不用顾忌驸马的身份,想压谁就压谁。”

话说这么说,可是当着长公主的面谁敢投别人?

于是纷纷投了陆霁清赢。

季阳平似乎有些迟疑,她慢慢的看了一眼坐在陆南萧对面的陆霁清一眼,眸光一闪,还是坚定地将一枚玉佩压在了陆南萧的身上。

姜永宁却不意外。

季阳平略带得意的看向了姜永宁,“压陆南萧的人里面,我压的赌注最大,倘若陆南萧赢了,长公主的这枚戒指可就要归我了。”

本以为姜永宁会一口答应下来,却没有想到,“我的戒指可是暖玉做的,你的镯子不过是白玉做的,未免太小气了,你怎么不拿你母妃留给你的鸡血玉作赌注?”

季阳平脸色一变,纠结的道:“鸡血玉石母亲的遗物,怎好用来做赌注?”

姜永宁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的戒指也拿了回来,“你说得对,的确不能用遗物做赌注,本宫的这枚暖玉也是母后在的时候给本宫的。”

季阳平的眼睛一直盯着姜永宁的手上的戒指,眼底闪过狂热,她看了眼陆南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公主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姜永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季阳平笑容有些僵硬,“我也拿我的鸡血玉做赌注好了。”

姜永宁颇有几分意外,“你舍得?”

看不出来,这一枚戒指对季阳平来说如此的重要,甚至不惜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换。

“长公主为了下注连暖玉都舍得拿出来,区区鸡血玉而已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说完,吩咐丫鬟将鸡血玉拿了出来。

上好的鸡血玉,红白交织,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被雕刻成一枚成对的玉佩,可拆卸,可分开。

季阳平恋恋不舍的攥着玉佩,眼中闪过纠结之色,抬头却见姜永宁将放下的暖玉再次拿了起来,季阳平眉心一拧不再犹豫放下了玉佩。

姜永宁心中更加诧异,这枚暖玉戒指到底有什么用处,竟然能够让季阳平如此的重视?

话说,这枚戒指是母后在的时候留下的遗物,当初母后将戒指交给她的时候似乎说过戒指十分的重要。

时过境迁,许多事情她都忘记了。

莫非戒指藏着什么秘密?

棋局还在进行着,两人面上都是从容镇定,下的不疾不徐。

陆南萧和崔二郎下的明明不是快棋,可到了陆霁清这里不知为何两人竟然直接下起了快棋。

快棋的规则就是要在十息内落子,一旦超出了时间就算是输了。

崔二郎拨开了围观的群众看的心惊肉跳,这还是他下的棋吗?

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观棋的众人暗道不一般,表面上看陆南萧应该更胜一筹,可是他的节奏都被陆霁清带起来了。

这样下去,局势真的会逆转。

季阳平暗自咬牙,手指紧紧地搅动着帕子,骤然笑出声来,“霁清哥哥没想到你的棋这么好,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你学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大梁继续做皇子?”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季阳平说完,一脸后知后觉的捂上了嘴,“长公主,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心直口快。”

视线落在姜永宁的身上,只见她不疾不徐,不快不慢的道:“掌嘴!”

季阳平脸皮一紧,不等她反应过来,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雁回已然退回到姜永宁的身边。

“公主请用茶!”

姜永宁接过茶拖放在手里,“季姑娘既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要谨言慎行。”

季阳平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双眸中跳动的火光,几乎要把眼前折个跋扈的女人焚烧殆尽。

雁回雁声冷冷的看向季阳平。

季阳平即便在心有不甘也只得低头,“多谢长公主教诲,阳平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