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沈知煦说话,季临寒已起身离开床榻,墨黑外袍往肩上一披,回身揉揉沈知煦的脸。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督主放心,我不会把你是假太监的事告诉别人。”

她故意强调,其实是想告诉季临寒自己捏着他的把柄。

季临寒眸光发冷:“最好如此。”

沈知煦抬眼看去,见季临寒眼眸深邃,其中夹杂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觉得他像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

前世贺云瞻曾告诉她,她的眉眼长得酷似季临寒心中藏着的某个人。

他无法得到那人,所以只能找个赝品来玩弄。

沈知煦心口忽地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除了一张脸,她好像并无多少筹码。

沈知煦很快将情绪压下,扯着嘴角露出个甜甜笑容,果真见季临寒眼底寒光渐渐敛起。

“督主慢走。”她嗓音柔柔的。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季临寒面色又沉了下来。

但沈知煦无比疲累,已没力气回应,眼皮一闭就睡了过去。

季临寒摇了摇头,脸上泛出笑意,又深深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转身离开。

在推开房门的同时,他扬着的嘴角顷刻落下,眸色转瞬狠戾发凉。

……

沈知煦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竿才醒。

她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

一睁眼就见她的新婚丈夫贺云瞻正大步朝床榻走来。

“我找你一夜都没找到,你怎会在这里?这可是昨夜季督主临时休息的地方,你醉酒后误入了他的房间?”

“沈知煦!你脖子上是什么痕迹,你不会与季临寒发生了什么吧?”

沈知煦缓缓从**坐起,知道贺云瞻准备指责自己走错房间勾引了别人。

她反问:“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

贺云瞻嘴角**几下,顿时佯装愤怒。

“你真与季临寒做了那档子腌臜事!好好的新婚夜你把我抛下,竟与一个阉人纠缠?”

沈知煦幽幽道:“难道不是正遂了你的意?”

贺云瞻面色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掩下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与季临寒做交易时,要求季临寒不告诉沈知煦真相。

乃是为了让沈知煦事后不吵闹,往后也能心甘情愿地被送去季府。

难道季临寒说漏了嘴?

沈知煦嗤道:“昨夜我喝下你递来的合卺酒就不省人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是你不胜酒力!”贺云瞻意识到事情失控,无措之下只能编瞎话。

“昨夜喝下合卺酒后,你便醉酒睡倒,而此时恰好前院几位宾客发生了争执,我只能先去处理,等我再回来却见婚房之中空空****,已不见你的踪迹……”

贺云瞻面色忽地一怔,又恼怒道:“沈知煦,明明是你做了错事,你现在是在审问我?”

沈知煦没搭理他,起身往后院自己的住处走:“恶心。”

“我恶心?新婚之夜与别的男人厮混,恶心的是你!”

贺云瞻紧跟在她身后,心道如果不能拿捏住她,那所有盘算就都白费了。

沈知煦边走边道:“昨夜有没有宾客发生争执,我出去一问便知;若我喝酒睡倒,又如何能来到偏房,应是有人把我扛出来的吧?”

贺云瞻脸色顿时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会儿沈知煦已经回到婚房中,她一把将门上挂着的红绸扯下来。

“贺云瞻,就是你把我卖给了季临寒!”

“你胡说什么?”

贺云瞻着急去拉沈知煦的手臂,却没想到被沈知煦反手扇了一巴掌。

“别碰我!离我远点!”

贺云瞻捂着脸压下怒气:“是你走错房间,勾引了别的男人在先,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

沈知煦气极反笑:“若真是新婚之夜找不到我,现在又发现我与别人厮混,那你怎么不去报官?”

“我……”贺云瞻语噎,眼珠一转:“其实我是受了季临寒的逼迫!”

“他不知为何看上了你这张脸,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说还要让你以后多去季府……”

沈知煦冷眼扫过去:“那你脖子上怎么没伤口?”

“我……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季临寒的手段你也知道,若我不答应他扬言要把我们两家的人都杀光!”

“季临寒虽杀人如麻,却也不会滥杀无辜。”沈知煦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他要是真想杀沈家人,最好先从我那庶妹杀起。”

透过镜子她看见贺云瞻浑身抖了一下。

沈知煦嘴角勾起冷笑,她的庶妹沈容卿才是贺云瞻真正的心上人。

前世自己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她想做贺云瞻的正牌夫人,于是两人联手策划了放火。

贺云瞻求娶沈知煦时曾发誓此生不纳妾,功成名就后为在百姓之中收揽声誉也不敢贸然休妻。

休妻会担上不忠不义的骂名,贺云瞻对名声看得极重,自然不如杀妻来得方便。

对外假称夫人病死,再当众哭喊几句,又能收揽一波民心。

想到这里沈知煦就觉心中恨意翻涌。

前世她真是愚昧,竟不知贺云瞻与沈容卿在她眼皮子底下**了整整五年!

贺云瞻听她这么说满是恼怒:“容卿是你妹妹,你不能这么咒她!”

“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你急什么?”

“你!”贺云瞻语噎,他想不明白为何沈知煦一夜之间性子变化如此之大。

又听沈知煦道:“我五岁时母亲病逝,出殡还不到三个月父亲就带回了姜氏和她的女儿,那女儿竟只比我小两个月,原来父亲早就养了外室。”

“我虽占着宁德侯府嫡女身份,但自来没有嫡女待遇,你若想拉拢我爹,还不如娶沈容卿。”

贺云瞻脸色倏忽一变,怕是沈知煦知道了什么。

他立刻表忠心:“我心里只有你,喜欢你才娶你,并不是为了宁德侯府的权势!”

他还要用沈知煦去换取前程,自然得用花言巧语绑住她。

“你不知我昨夜多心痛,我在外面守了一夜,也哭了一夜,你被季临寒糟践,我心犹如滴血啊……”

沈知煦嗤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爱听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的墙角。”

“……”

贺云瞻涌上怒气:“沈知煦,你为何一直说话阴阳怪气?看你被人糟践我心里舒坦吗”

沈知煦霍然起身,上前一步揪起他的衣领。

“你身上的婚服早就换下,衣着得体发丝不乱,看样子已精心沐浴过,如果你真在外面守了一夜,应该知道季临寒早就走了,而不是快正午你才进来!”

“贺云瞻,撒谎也撒得像样点,你以为我是傻子?”

她揪着贺云瞻的衣领又往镜子前推。

“瞧瞧你这张脸,若是熬了整夜,为何眼底一点乌青都没有?哭哭啼啼半天连滴眼泪都没挤出来,干打雷不下雨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