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阁中。

贺云瞻拎着大大小小一堆礼盒进来,一件件摆在贺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母亲,这是我给你和云静买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贺老夫人拿起一对翠绿通透的镯子捏在手里,面色有几分疑惑。

“云瞻,你哪来的钱买如此昂贵的东西?咱们不比那些富贵人家,有钱得省着花。”

“母亲,我现在有钱!”贺云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些不值多少钱,这么多年你与云静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贺老夫人依旧满脸担忧:“这几日你没去吏部,也不是发俸禄的日子,你到底哪来的钱?”

贺云瞻眼神微微一变,他不想让贺老夫人知道他的银子都是赌来的。

“母亲,我最近与别人一起做了点生意,分红越来越多,你再也不用过苦日子,咱们也不用再看沈知煦的脸色!”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贺云瞻说得一脸坦然,贺老夫人渐渐放下了心。

她拿着那对镯子爱不释手,看来看去都觉得满意,眼角笑出了几道很深的皱纹。

“我儿真有出息,我终于盼到了这一日……”

她激动地起身攥住贺云瞻的手:“你头脑聪明,做生意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但你身上有伤,不可太过劳累。”

“我知道,母亲。”

贺云瞻拉着贺老夫人坐下,得意地说:“我现在能赚钱,我想着等我伤好后辞去吏部的职位……”

贺老夫人道:“这可不行!你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再说做生意不耽误做官,还是有个官职更靠谱些。”

听老夫人这么说,贺云瞻心里也舍不得吏部的官。

可光在赌坊赌个几场就能赶上吏部一年的俸禄,他又觉得再去吏部也是吃力不讨好。

贺云瞻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有了钱,若沈知煦再提和离,我绝不挽留。”

“……”贺老夫人想劝阻几句,但知道贺云瞻正在兴头上,便没有扫兴。

母子两人又说了些话,贺云瞻便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美滋滋地睡下,养精蓄锐准备翌日再去赌坊。

贺云瞻在赌坊里赢得多输得少,不到半月就赢了近万两。

赌坊管事见了他一脸谄媚,将他伺候得比神仙还快活。

“贺大人,今日来晚了,快里面上座。”

贺云瞻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垂着眼皮扫了一眼:“今日有些腰疼。”

管事立刻道:“我在椅子上给您多加两层软垫,保管让您坐得舒服。”

贺云瞻哼了一声,没搭腔。

等他在椅子上坐好,又吃了些茶点,才慢慢从怀中掏银子。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全押上!”

赌坊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贺大人好阔气!”

贺云瞻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声,浑身轻飘飘得犹如陷入云端。

可这一局他却输了。

贺云瞻没放在心上,又掏出一张银票:“来,接着来!”

谁知半个时辰过去,他竟连输十把,身上带的银票花出去大半。

贺云瞻轻飘飘的脑袋慢慢变得冷静,喃喃道:“今日手气怎么这么差……”

管事又拿来一碟小糕点,摆在他面前的桌上。

“赌场有赢就有输,但贺大人的运气别人可比不了,今日也只是才输一点点而已,再来几局一定能赢回来。”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应和道:“是啊,我在这里看了好几日,贺大人的手气最好。”

“下局一定赢个大的!”

“既然已经输了这么多,下局可得好好赢回来。”

在一声声的吹捧和劝说中,贺云瞻一咬牙继续从怀中掏银票。

“再来!”

贺云瞻身上的钱很快掏了个干净。

但这会儿他根本停不下来,极其不甘心又被马上能赢的念头蛊惑,他伸手拉来跟着他的小厮。

“回去拿钱,今日就不信本大人赢不回来!”

管事在一旁笑呵呵道:“贺大人说得对,你这手气一定能赢回来,来,咱们继续。”

贺云瞻渐渐上头,一局接一局,疲惫之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甘愿就此停下,嘴里一遍遍喊着“继续”。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输了多少又赢了多少,眼珠子里只有桌上的骰子,连周围的人影都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摇摆。

他迷迷瞪瞪地回头,看见贺府的小厮神色凝重地掐着他的手心。

“大人!刚才你已经把前半月赢的所有银子都输干净了!”

“什么?”贺云瞻脑中有根弦“啪”地一声断裂。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空空****的双手,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小厮赶紧扶住他:“大人,咱们回去吧,今日不能再赌了!”

“对……不能赌了,咱们、咱们回家……”

他扶着小厮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了几步,却被笑眯眯的赌坊管事拦住。

“贺大人,这时候你可不能走,现在走今日输的银子可就都拿不回来了!”

“再来一局,你一定能赢回来,下局咱们赌个大的,一局就能赢一万两,贺大人手气如此好,甘心就这么离开吗?”

贺云瞻直勾勾地看着管事,被他的话蛊惑,慢慢又坐回了椅子。

他好不容易赢了那么多钱,还在贺老夫人面前夸下海口,若让他再回到一无所有,他如何都不甘心!

赌坊管事轻轻拍着他的肩:“贺大人,你现在没有本钱,我们赌坊可以先借给你,你是督主的朋友,想借多少咱们就有多少。”

贺云瞻僵硬地回过头去,见旁边有人递来一张借条。

他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没想明白这味道是什么,就觉脑袋昏沉,眼前阵阵发黑。

鬼使神差地,他在欠条上按上了手印。

他浑浑噩噩地一局接一局赌下去,眼珠子死死盯着面前的骰子,眼球一点点充血,几乎快凸出眼眶。

等他再次清醒,身边围观的人都已散去,只余下管事一人。

管事举着欠条递在贺云瞻面前。

“贺大人今日手气不好,足足输了十万两,贺大人派人回府取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