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季临寒的本事,可即便是骁勇的战将也不敢在出发前保证一定能打赢。

季临寒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战场上刀剑无眼,叛军又不同寻常。

沈知煦怎能不担心……

季临寒眼底的柔色更显温情:“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要出发平叛的急躁与焦虑被沈知煦一句话打碎,季临寒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来他带过兵,剿过匪,天南海北四处奔波,即便在京城之中也经常险象环生。

可唯有这一次,出发前有人与他说希望他平安归来。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季临寒觉得比任何话语都要扣人心弦。

心爱之人在怀,这方寸之间的感动与温情比四月里春风拂面还要令人温暖。

他明明那般无坚不摧,却因为沈知煦一句话而觉得自己脆弱。

季临寒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他压下心口异样:“等我回来。”

“好。”

季临寒正要起身,房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许是池修来催,我得走了。”

打开房门,却见池修脸色凝重。

“怎么了?”

池修迈进来又将门关好,看着有什么话想悄悄对季临寒说,他谨慎地看了沈知煦一眼。

季临寒道:“但说无妨。”

“是,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池修尽量压低嗓音:“陛下这次派了昶王督军,如今昶王已在东城外,只等与我们汇合。”

池修刚说完,后面的沈知煦一下子站了起来。

“昶王要一起去?”

“是,陛下的意思是让昶王出去历练历练,但属下得到的消息却是昶王主动请缨,不知他为何突然想插一脚。”

沈知煦刚才还在怀疑昶王如今是不是已经与南境叛军勾结,此时更是坐实了猜测。

她急急地看向季临寒:“你要万分小心他,我猜测他可能与叛军勾结,说不定会与他们里应外合暗算于你!”

季临寒眉眼间有些疑惑,这已不是沈知煦第一次如此提醒。

他听她的话暗中调查过谢同光,什么都没查出来。

“你为何如此忌惮昶王?”

沈知煦嗓音发沉:“他绝不像表面那般单纯,刚才你说陛下秘密派你前往南境,他能知晓此事已不简单,况且他还主动请缨,这很令人怀疑。”

季临寒点点头,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些。

他对池修道:“如今昶王横插一脚,意图不明,我怕他故意泄露行踪,你盯好他。”

“是。”

季临寒又转身对向沈知煦:“我给你留了暗卫,如果贺云瞻继续纠缠,你直接派人将他打出去,你在京城之中也要万分小心。”

“我知道。”

两人面对面站着,眼中只余下对方的影子,浓浓的情愫仿佛能从无形的空气中传递出来。

他们深深地看着彼此,只是短短一瞬,却像过了许久。

谁都没再说话,季临寒转身大步离开。

沈知煦在后面追了几步,但她的步子与季临寒越拉越远,直到他消失在眼前。

沈知煦觉得心里空落落,有些魂不守舍。

方晴从旁边小跑过来,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吧,这种场面督主见多了,几个叛军而已,督主必能马到成功。”

沈知煦愣愣地点头,也觉得自己多愁善感。

季临寒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其实根本不用她瞎操心。

就算谢同光死在南境,她都不相信季临寒会出事。

“是我想多了……看来这几日太闲,得找点事忙活起来。”

“好啊。”方晴笑着道:“刚才有婢女搬来许多花,我找人栽到院中,你看放哪里合适。”

“婢女?”沈知煦眼睫微闪,忽然嗤笑:“我倒是忘了,这府中的婢女小厮大多都是贺云瞻的人,得全换一遍。”

方晴拍着胸脯道:“交给我吧!我早就摸清所有人的底细,哪些是贺云瞻的人,我一清二楚,我这就去办。”

“等等。”沈知煦喊住她:“此事先不着急,眼下有件更着急的。”

片刻后,沈知煦与方晴站在了贺府大门口。

方晴找了个膀大腰圆的打铁匠,让他带着锤子来将“贺府”的牌匾砸了。

“我早就看这两个字不顺眼,天天从这里进来都觉得晦气。”

方晴便指挥着小厮把门匾卸下来,叫打铁匠挥锤子。

沈知煦也道:“岂能让这如此东西继续待在我家大门上,砸吧!”

她不光要卸下来,还要将牌匾砸得稀巴烂,借此出一口多年的浊气。

铁匠一锤砸下去,那牌匾上立刻有了裂纹:“不咋结实……”

方晴道:“继续砸,砸得越碎越好。”

“好嘞,我把这玩意儿砸成渣渣!”

响动引起了路上许多百姓的注意,没一会儿街上就聚集了一些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对着铁匠指指点点。

铁匠不为所动,依旧一锤子一锤子砸下去。

就在这时,从街上忽然跑来一人拦住了他。

“你做什么,为何砸我家的牌匾?”

贺云静刚刚请来大夫,她让小厮把人引进府,自己则是气愤地挡在了铁匠面前。

铁匠把锤子竖在地上:“是这家主人让我砸的啊。”

贺云静叉腰道:“我就是这家的主人,我怎么不知道!”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沈知煦款款迈步走来:“是我让他砸的。”

贺云静这才注意到沈知煦和方晴就在一旁看热闹,她瞬间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一锤子一锤子砸的仿佛是贺家人的尊严,贺云静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是已经与我哥和离,可如今我们没搬出府,我哥还被打断了肋骨,你就急着砸贺府的牌匾,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人情味?”沈知煦嘴角的笑意略显嘲弄:“我倒不知你们一家子还有人情味这种东西,以前算计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讲人情味?”

“你!”贺云静被堵得没了话,但她依旧不服气:“我不管,总之我们现在还没走,你就不能砸贺府的牌匾!”

“要不然你就让人搬去府里面砸,你没看见大门口这么多人围观,不要脸面了吗?”

沈知煦回头看了围观的百姓一眼:“我还觉得看热闹的人不够多呢,来人,把牌匾拖到大街上,继续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