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宁上次只在她洞府里养伤,并没看过她的洞天灵田,而见识过洞天的凌恪和端午,又偏偏不认得灵草。
明霜看着陆世机的表情,终于露出笑意:
“对了,陆真人,此次去寻妖魔巢穴,我们也算是给道宫当差,不如先说说,一路消耗的灵符、灵石怎么报账,里头的收获又怎么分配吧?”
陆世机倒也算大方:“消耗全报,但收获必须先报上道宫,道宫取了不可外流的物品之外,余下给你们每人一成。”
在他想来,几人就是去带路的——特别是他看不顺眼的凌恪,不就是过去蹭些好处的吗?呵。
有什么危险情况,自然还是要靠自己这个筑基真人出手。
明霜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直说不同意:“哎,这样岂不是对出力最大的人不公平?”
陆世机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没事,算师兄赏你们的,看在你今日特意做的这酥山面子上。”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明霜在心里给自己念道。
宋七宁见她脸色不对,胆战心惊地在陆世机身后冲她不停拱手求饶。
陆世机感到了他在身后的小动作,没回头便道:“七宁,你我自家师兄弟不必客气,不过一成分润,你还打拱作揖的做什么?”
明霜终是忍不住笑了:“陆真人,让你冲锋陷阵,我们在后面捡宝怎么好意思啊……不如这样,我们还是按劳分配,谁的贡献多,就多分,谁的贡献少,就少分,如何?”
陆世机“哈”了一声,看着凌恪道:“没错,谁没有贡献,就不分,好得很。”
“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道心为鉴。”
陆世机话音刚落,觉得自己今天说这句话的次数似乎有点多,升起狐疑:
“你这小姑娘,该不是在套路我吧?”
明霜一脸好奇:“你会被我套路吗?”
陆世机上下打量她两眼,哈哈大笑:“本真人被你套路些又如何?”
她笑咪咪:“那可真是多谢了。”
明霜心情大好:羲辰神君给的那一格子上品灵石,看来能在这家伙身上省下了。
事情谈毕,四人又各自烤用了些鱼肉,明霜眼见宋七宁一直抓耳挠腮的心神不定,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便叫凌恪:
“凌兄弟,鱼吃完了,咱们到河边再钓些吧。”
陆世机知他要跟凌恪单独说话,心生不悦:“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找这些烂借口。”
宋七宁被拆穿也不尴尬:“师兄,我们去去就回。”
说着拉起凌恪走了。
桌上只剩陆世机与明霜。
陆世机和姑娘家单独相处,忽觉有些不自然,特别是见明霜那秋水般澄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时。
“你看什么?”
“我看……你究竟为什么对我师弟如此敌视?”
“因为他蛊惑我师弟耽搁大好年华在这穷乡僻壤!七宁他本就修为倒退,再不回门中抓紧修炼,难道想老死在开窍期吗?”
“这明明是你师弟自己的选择,凌恪根本就是个没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多说,怎么会是他劝的宋七宁?”
“你又知道了——”
“我觉得……”明霜慢悠悠地道,“你这是迁怒吧?”
陆世机直觉地否认:“我没有!”
明霜一句句说个不停:
“因为改变不了师弟的主意,对这样的事实失落,所以就找个替罪羊?”
“既然宋兄能顺利成为此地羽衣提点,说明道宫没有异议,你们师尊也没有异议,他自己更没有……”
“为何你这个师兄一意阻拦呢?该不会是因为……”
她拉长了声音:
“……你对你师弟有非份之想吧?”
陆世机终于大怒,脸孔涨红:“你血口喷人!”
明霜紧追不放:“不然呢?究竟是什么原因?”
“是——”
陆世机到底是个真人,没有真的被她的激将法刺激得失去理智,最后关头停了口,他深呼一口气,坐下抱元守一,竟自打坐平复情绪去了。
啧,也不是个一根筋到底的蠢人嘛……若是那样,倒不敢跟他去探黑风妖王埋骨之地了。
明霜这样想着,以为今天是打探不出什么了。
不料陆世机平复之后,倒真的留给了她一句话:“此事有关我师弟隐秘,我不便多谈,只能说——凌恪或许没有妖言蛊惑,但他绝对是趁人之危!”
明霜待再问,陆世机直接起身,走到远处背着手站着,不给她再发问的机会。
趁人之危?这倒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但显然,这事情还另有玄机。
河边,凌恪与宋七宁正在对话:
宋七宁先开话头:“凌兄弟,我这师兄确是嘴巴不留德,我先替他给你赔礼道歉了!”
凌恪摇头:“无妨。”
“也许对你无妨,但我又怎能心安理得……不如这样,等他走了,我给你选一件好法器。”
凌恪本要摇头,却忽然改了主意:“给明霜师姐。”
宋七宁哭笑不得:“我这些东西你师姐哪里看得上眼?”
他心知凌恪为人一向有恩必偿,感慨道:
“你师父救了你,你便拜他为师,她救了你师父,你又拜为师姐,看来你这一辈子都要用来拜师报恩了。”
凌恪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我并非为报恩,才拜她为师姐。”
“是不是也无妨,总之这位师姐的金大腿,你可牢牢抱住了。”
凌恪将头转到一边。
宋七宁却不觉,继续道:“我师兄算是遇到对手了,从过来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我只望你师姐大人有大量,莫不小心把他气死了。”
两人说着心有灵犀一般回头去看明霜与陆世机那边,见明霜正悠闲地自顾自烤肉,而陆世机避得远远的,对树而立,活脱脱一副受气相……
当晚,明霜带凌恪修炼时,便直接问起了白日的疑惑,而他的回答竟与陆世机如出一辙:
“抱歉,事关宋兄,我不能说。”
连凌恪这样的老实孩子都要跟她保密了,看来宋七宁身上的秘密还不小……不过,既是他个人的隐私,也不必强求。
明霜便转了话题:“那今日跟宋兄聊了什么?”
凌恪便一五一十交待了。
明霜感到好奇,前世她从未问及凌恪身世的事情,纵是有情道,修士一入道门之后,往往只有前一百年还与亲人来往密切,等到孙辈老死,便也就断绝了尘缘,她以为凌恪也是如此。
“你,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凌恪淡然的眉眼间现出一丝波动,仿佛石子打破湖水的平静。
“我从前,请宋兄帮忙占卜过家人下落。”
“是了,他是紫微宫的,这方面有过人之处——结果呢?”
“一无所获。”凌恪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哦?”明霜倒奇了,他现成一个大活人在眼前,就算没有准确八字,有血肉、头发、指甲在的情况下,占卜亲人所在,怎么也不会是一无所获啊。
她不信邪,便和凌恪要了血和头发,自己动手一试——
铜钱通通跌在地上,不知所踪。
这样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若非他亲人个个修为在金丹之上,那就是凌恪六亲死绝,且尸骨无存。
或是后者,这也太惨烈了,怪不得宋七宁不肯说。
她安慰凌恪:“或许是你亲人修为强大,我和宋兄都有所不及,等师姐修为更上一层楼,再替你试一次。”
凌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