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都未曾那么主动。”

他炙热的目光落在姜且眼底只觉烫得刺眼。

她却顿觉可笑。

“若是呢,你就真敢坐吗?不怕我们便宜兄妹的身份曝光,穆家淹没在丑闻中?你小心翼翼这么久,不怕一朝不防?若真有那天,穆家继承人恐怕就要换人了。”

“你真不怕?”

她字字逼人,看着穆汉升被阴影遮去的半张脸上神色难堪,心底无比痛快。

……

破旧楼房伴着即将到来的雨季变得愈发潮湿,空气中泛着酸臭气。

姜且对这些漠不关心,再糟糕的环境她都待过。

她站在漆黑楼道里,背靠着墙任由手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一点点爬上指尖。

“你再等我半年,很快我成为穆氏掌权人,我们结婚。”

这是穆汉升最后说的话,其实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不止一次。

就连姜且自己都不清楚他们还要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

她拨弄的手机犹豫思索,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我想了想,沈氏的项目还是算了。】

合伙人回得很快:【怎么突然算了?】

【不想让穆汉升太为难。】

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子,十月三十日,姜且终是忍不住暗骂。

这大半年过得真糟心。

手机动圈亮起,震动声在寂静楼道里显得异常扎耳,无情得嘶哑催促。

似乎在说,还有更糟心的正等着她。

屏幕上,母亲的字样随着来电挂断一同熄灭。

她终于动身将烟头掐灭,随手将沈砚给的白色药丸送进口中,面无表情生咽下去,提步朝转角尽头那扇紧锁的棕色大门走去。

门被打开,屋内丝丝寒意透过窗户席卷狭小空间,月光落在白色窗纱上被风吹扬起。

五十平的房子,小得一眼能看到底,比起姜且曾经住得那些不过就是个卧室大小。

B市房租极贵,市中心的房租四千只能租十平的隔间,她接受不了合租,干脆选了偏离市中心的乡下,还好离工作室交通便利,每天挤个地铁就能到。

其实乡下四千可以租到八九十平的新房,但如今她出来创业,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对姜且来说,手里有钱是最大的安全感。

该省省该花花。

曾经六十平卧室是困在巨大牢笼中的枷锁,如今五十平即使又小又破,天花板偶尔会漏水,房子隔音差些,早上总是五六点就伴着老年人们方言**对话被迫醒来,但至少是自由。

乡下环境好,五六点被迫醒来她就干脆出门散散心,吃个早饭,兴致好得时候买些菜做了饭带去工作室。

这样的日常生活能让她短暂的从那个圈子里抽离出来。

姜且拿着睡衣窝进卫生间,刚要脱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到什么,拿过旁边的手机。

微信里,一条好友申请出现在屏幕上。

黑色底背景头像里,露出白皙修长手指正拨弄着小叶紫檀雕暗纹串珠。

来人备注:沈砚。后面还带了一句:衣服落下了。

姜且手指落在“同意”上犹豫。

衣服其实可以不要,既然决定放弃沈氏的项目,就没有通过的必要,沈砚这人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保持距离比较好。

但又想到他今晚救她一命……

还是点了同意。

她没有欠人情的习惯,除了穆汉升这辈子大抵还不完外。

【什么时候来拿?】

沈砚的消息弹了过来。

姜且想了想回:【看沈五爷时间。】

对面回了个好字就再无话。

她没多想,刚放下手机,又是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传来。

是合伙人的电话。

“姜姜!你快去趟鹿山公路!”

死亡公路。

姜且拿着手机,眉头紧锁。

“去那里做什么?”

“有个隔壁市的,打电话找我,说只要帮他赢了这场比赛,他手里有个两百万的项目可以给我们做。”

她沉声思索:“两百万的项目,确实适合我们。”

“靠谱吗?”

“这人在业内名声不错,应该靠谱。”对面确定道。

“行,我现在过去。”

姜且要挂,对面喊了一声,她低声应。

“你去没事吧?”

她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当初穆汉升制止她赛车,面上纵着,私底下不知道做了什么,圈子里常玩的人都避着她。

她自己没钱买车,穆汉升送过一辆,但后来出了那事,穆汉升知道压不住她,干脆把车扔修理厂,变相扣下。

久而久之,姜且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怎么玩了。

“他现在管不着我。”

她挂了电话,竟觉得有些委屈。

……

鹿山十八弯曲公路上,出租车远光灯照着蒙蒙细雨,缓慢前进。

“姑娘,也就是我看你着急,才答应大半夜下着雨载你来这,换了别人,可没人愿意来。”

“哎呀,这地儿经常一堆飙车党大半夜跟那不要命似的,这雨瞧着要下大,希望别遇上,那可都是群官富二代,报了几次警都不管用,消停两天又那样。”

姜且有些困,盯着窗外逐渐变大的雨,强忍着听司机唠了十多分钟。

“你专心开就是,到地给你加钱。”

听到加钱,司机立马笑嘻嘻闭了嘴。

车速较之前快起来,雨落下拍在窗上的声音愈发密集。

没过多久,姜且注视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灯光,淡淡道:“就在这停吧。”

“这?”

司机环视一圈荒无人烟的公路,又看了眼后视镜里脸色苍白的女子,不由心觉异样。

“嗯,我就这下。”

姜且推开车门,任由细雨打在她身上。

司机看着收款多出来的两百块钱,笑嘻嘻地拿出车上唯一的雨伞。

“姑娘,这伞你拿着。”

姜且看着从副驾车窗递出来的伞,又扫了眼密密细雨。

“谢谢。”

司机还想多说两句时,姜且已撑伞转身朝前方转弯处走去。

「晚间时分,榆关区将有暴雨来袭,请市民注意出行,远离鹿山附近,谨防山体滑坡。」

车载电台里女人播音腔响起,出租车急速掉头,车胎与地面摩擦溅起水花与细雨相融。

过了转弯处,出现一块平地,上面搭着一间玻璃钢构房,灯光明亮,能清晰的看到里面停着两辆改装赛车。

玻璃房外雨棚下站着几人,旁边停着一辆越野,一辆小跑和一辆商务轿车。

“看!那边是不是来人了?”

“我靠!好像真是疯姐!”

姜且缓缓朝人群走去,嘴角上扬,眼中透着疯癫般得邪性:

“说吧,怎么玩?”

站着的几人让开身,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的男人抬起头与她对视。

是个长相还算正派的男人。

“路哥?”

姜且抬步走近,伸出友谊之手。

路哥笑着站起身上下打量她,并没有接她的手。

“你就是疯姐?”

“叫我姜且就行。”

“有多疯?”路哥似没听到姜且说话一般追问道。

姜且收回手,淡淡道:“不知道。”

路哥轻笑:“听说你两年没碰赛车了,这雨可要下大,敢比吗?”

姜且玩车三年,虽然这一年玩得少,但还不至于生疏。

“敢不敢的,不还得看路哥两百万的项目保不保真。”

她一脸笑意,却看到路哥摇头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