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们的第一招,便是散布谣言!

在他们的刻意安排之下,数百人拿钱开始造谣。

半天时间,流言满天飞。

什么运河上冻,丝麻运不进来。

路上遇到劫匪,把整车队的货劫走。

还有的说,北边草原上的蛮王后过生日,要烧七天七夜丝麻原料来庆祝,大价钱收货……

总之,消息传得越来越离谱。

就差北面的人靠吃丝麻度日了……

可就是这样,人们还信。

或者也不一定信,只是单纯的跟风,导致市面上供不应求。

为此,丝麻的价格连创新高。

很多人早早排队,都抢不到货。

因此,引发数十起争抢斗殴之事。

京东县衙的差役已经忙不过来。

徐渭不是在调停,就是在调停的路上。

堂堂县太爷,只剩下奔走劳碌命。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

在忙完一场调停之后,他抱起茶壶咕咚咕咚就是一气。

“娘的,不能再给他擦屁股了!”

师爷的眼珠子一转,凑上前道。

“老爷,您如此下去,实在太累。

若是说起来,都是那少监大人惹的祸。

把您当成小跑腿,来回地使唤。

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得去找他。

要不然,咱们可就疲于奔命了。

不过,小人听说,他那天在醉风楼,可是大享艳福……”

徐渭听完,气得腮帮子鼓鼓,和拉磨的驴一样,在地上转圈。

转完几圈,下定决心。

“你说得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去找他!”

……

京东县,城西。

张定北临时住处。

徐渭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刚一进门,就直接开火。

“大人,您真是来平抑物价的嘛?我看您是来故意抬高物价,从中牟利的吧!”

“利从何来?”

张定北冷眼道。

“哼,你跟他们溢价结算,然后他们退回给你差价。”

徐渭梗着脖子。

“呵呵,百姓三七分成,乡绅如数奉还,是吗?”

“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认!”

“本官承认个屁,只是顺着你说,证据呢?若是没证据,你可是诬告上官。”

张定北坐回去,端起茶盏,撇撇浮沫道。

“你……收钱的证据我没有,那女人呢?

全京东县谁不知道,你在醉风楼的包间,收了商户送的女人!

那女人千娇百媚,引诱得你当时坐怀就乱。

人们都说,桌子摇了一个时辰!”

徐渭说到一半,有些迟疑,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完。

“嘶……明明是半个时辰,怎么传成一个。”

张定北挠挠头。

“现在是讨论长短的时候吗?”

“怎么就不能了?本官长着呢!

好吧,你也说桌子摇一个时辰,有没有可能,是本官故意摇晃的?

本官会因为一个女人,草菅人命?还搭上自己前程?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脑子是秀逗了?”

张定北没好气地拍着桌子。

也就是他对徐渭有耐心,认为是个有培养前景的官员。

换成别人,早就喊其滚蛋。

“可……可……”

“可什么,给我长长脑子,你那个师爷的话,少给我听。

什么都听他的,迟早害了你!”

张定北将茶盏重重一摔。

徐渭沉吟一会儿,没有继续追问。

眼下,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查无实据。

但来都来了,可不能白来。

“那总得有个章程吧,光让我一个人着急!今日不给我些消息,我就不走了!”

徐渭也不管自己身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嘿,你倒是耍起赖。就你那四面透风的县衙,告诉你还不全天下都知道?

本官给你承诺,五天,五天时间,必定大跌!”

“若是五天期限到后,价格没有大跌,你亲自过来,当面看着,本官自刎归天!

你取本官人头,给京东县以及京城的百姓谢罪!

怎样,敢不敢打赌?”

“打什么赌?难道降价要下官的人头?要是能让百姓渡过难关,我愿意奉上!”

话赶话之下,徐渭也来了劲。

“呸,谁稀罕你的狗头,给我留好了。

你是个好官,就是手段还有点嫩。

将来给我好好学着手段,好好造福人民,才是正理!”

“嗯?造福人民?听着是比百姓还要更亲近……”

徐渭喃喃道。

对张定北的话,莫名生出亲近感。

明明是在说关心的话,可说出来语气又是那么狠。

果然,纨绔就是纨绔。

即便表达看好的意思,也是与众不同。

“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他们的疯狂,还要持续几天。”

张定北冷然笑道。

“接下来几天,事情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他回身看着徐渭。

“我?”

徐渭指指自己,心里大骇。

“我能行?”

“你当然能行,相信自己!”

张定北拍拍他的肩膀,小声做出安排。

……

张定北可以按兵不动,但朝廷不能。

衣食住行,乃是民生大事。

冬日严寒,距离新春渐近,怎么能不做新衣?

民意汹涌,百姓的诉求一浪超过一浪。

京城,大殿。

冯向远和成柏松先后打前站,开喷。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圣上,张定北在京东县胡作非为!”

“他刚去就放弃价格管控,如今已经开始乱涨价!”

“对,他就是始作俑者,竟然还溢价收购。”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让他必须做出反应!”

“是啊,织造监仓库既然有货,就让他开仓平抑物价!再晚的话,恐造成民乱!”

而勋贵们自然要维护张定北。

“乱放屁,监仓的货物是要造军服用,涨价只是一时,开仓卖完之后,北境的士兵怎么办?”

“张定北才刚刚接手,你们怎知他没有后手,老夫以为再给他些许时间。”

“张小子有点东西……”

不过,对头们显然有所准备。

“有什么东西?他若是有计策,就应该上奏说明。”

“正是如此,现在他什么也没有,去哪里来的计策?难道要写两首诗,打下来价格?”

“等他多久才能有主意?百姓可等不及,纨绔终究是纨绔,三首诗改变不掉他是废物的事实!”

“够了!”

梁帝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不禁头疼。

莫非张定北只是口活好而已,实干起来就完蛋?

他将视线转向一边,投去希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