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鲆镇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琅星站在镇外破庙前,听着嘈杂吵闹的声音,时不时看一眼果鲆镇的方向,有些不耐烦。

昨日,他们在定琅城中发现了惜山已经废弃的特殊标记,于是一路寻过来,没想到最后到了果鲆镇。

经过调查,果鲆镇正是酒儿和她母亲居住的地方,而他们已经在策划对她们母女的行动,要将她们灭口。

因为突然出现标记的事,这件事被暂时搁置,先与留下记号的人碰面再说。

于是他们在果鲆镇上留下了相应的记号,记号所指的会面地点就是镇外的破庙,可是等了一晚上了,还不见有人来。

“殿下,今日果鲆镇上人多,我们留下的记号不会被人不小心抹掉了吧?”琅星问庙中的月彦。

“我们不会被人耍了吧?”

“大京最狡诈了,这会不会是大京的计谋,想将我们藏在这里剩下的人引起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殿下,我们还是不要等了,赶紧离开这里,或者你先离开,我等在这就行。”

……

“住嘴,扰了我听镇上的热闹。”月彦开口。

琅星立马闭上嘴巴,还用手捂住。

月彦从破庙走出来,眺望镇上的灯火:“镇上的年节好像很是热闹,早知道就先去凑个热闹再来了。”

这时,派去外面打探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他跪到地上:“殿下,不好了,我们留下的标记被人截胡了?”

“截胡?”琅星喊,“怎么回事?标记怎么会被截胡?”

那人继续道:“有人将我们留下的标记抹了,还做了另一个标记,而那标记指向的方位是镇子外面的一处林子。”

月彦一笑:“这样就有意思了,我们赶紧去看看。”说完走出破庙。

琅星快步追上去:“殿下,恐防有诈,小的带人去就行了,您就在这等着消息吧。”

月彦:“那怎么行,今晚镇上的热闹都没赶上,这次不能错过。”

等他们赶到标记指向的枫木林时,正见到数名黑衣人将一个中年妇人围在中间,而另一个人则在一边冷笑着说什么不去惜山,而是去他们东乌。

所以这些人是东乌人,他们将在定琅城中留下标记,前来赴他们约的惜山人给抓了,还要抓去东乌。

他打量被黑衣人包围的妇人,四十多的年纪,面庞生疏,不是他认识的人。

难道当真是惜山留在这的旧部?

还有这些东乌贼,怎么哪哪都有他们,在孴族就是他们搞鬼,现在他们又来插一脚,竟然伪造惜山的标记,抓惜山人。

惜山与东乌关系虽然也不咋的,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们却来招惹他们。

他们是想激化惜山与大京的矛盾,让惜山与大京相争,最后它东乌得利?

这些东乌贼真是卑鄙的可以,不好好待在东乌守着他们快死了的国王,尽会出来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四处捣乱,如今还将主意打到了惜山头上。

“哟,今日年节,镇上热闹,想不到镇外的林子里也这么热闹,”月彦从树后走出来,“镇上是在表演游龙和踩花,这是在表演什么?黑鬼捉人?”

为首的东乌人看向他:“走开,少多管闲事。”

月彦冷笑:“你们截了我的胡,抓了我的人,反而说我多管闲事?”

那东乌人眸色一凛:“你是惜山人?”

月彦点头:“正是。”

顾大娘猛地看向月彦,原来自己被东乌人骗了,他才是给自己留下标记的人,自己也是太大意了,竟然毫无防备之心。

月彦往他们走近两步:“既然你能认出来我来,那你并非是有眼无珠,那就是故意的了?所以,你为何要伪造我惜山的标记,抓我惜山的人?”

东乌人睨他一眼:“我们只是顺水推舟,借用了一下你们的标记而已。不过说到底还是你们太蠢,凭那样一个标记就随意往来。”

月彦不耐烦地打断他:“废话不要那么多,不要扯开话题,你直说为何要这样做就行。”

东乌人:“借她一用。”

月彦:“不好意思,不借。”

东乌人冷笑:“真是不知好歹,你以为你能将她带走?”

他说完,几个黑衣人立马上前,要将他也抓起来。

这时,琅星带着一队人冲出来,将那些黑衣人拦住,两边一时对峙起来。

月彦:“我看不知道好歹的人是你们。哀山上死了那么多还不够,下山了还在捣鬼。你们与大京有矛盾,尽管去找大京,何必将我惜山牵扯进来,是嫌死的还不够多吗?”

他眼神瞬间阴鸷,吩咐:“把我们的人抢回来。”

琅星当先挥剑上前,带着众人与东乌人缠斗起来。

东乌人阴险,擅用毒药,他们早就有所防范,都将口鼻用湿面巾遮了起来。

月彦带的人本就比东乌人多,琅星的功夫更是在他们之上,很快,东乌人就被惜山人压制住。

顾大娘见机,突然发力,推开拽住她胳膊的人往月彦那边跑。

抓住她的那东乌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她。

月彦剑眉一凛,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子,击中那东乌人的手腕。

东乌人手上吃痛,将手缩了回去,顾大娘因此逃脱,跌跌撞撞地跑到月彦身边。

月彦一把扶住她:“你没事吧?”

顾大娘站起身抬头看他,目光扫过他挂在腰间的月牙形玉佩,眼睛顿时睁大。

在西山,月乃圣物,寻常人不得擅自使用,只有皇家才能用,所以眼前这男子不是普通人,而是惜山皇族的人。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惜山的联络标记?”月彦问。

终于见到自己想见的人,顾大娘此时却有些慌,她在腰间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个布袋:“我是怡阳公主的人,”

月彦一听,眼神更加阴鸷,扶住她胳膊的手加大力道,狠狠钳住她:“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怡阳公主?为何要冒充她身边的人?”

顾大娘颤抖着手拆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圆形玉,很粗糙,一看就是不值钱的那种。

她将那玉用力的掰扯抓挠,黑玉表面的黑色蜡层被刮掉,露出里面包裹着的莹润的月牙形白玉,与月彦腰间挂着的一样。

“我是公主身边的锦灵,城里的联络标记就是我留下的。”她道。

月彦夺过她手里的那块玉查看,这玉不假,当真是惜山皇族之物。

“你休要骗我,公主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大京的狗皇帝灭了满门,全家无一幸免。快说,这块玉从何而来?”月彦问。

见他一直不信,顾大娘有些着急了:“我说的真是,那晚我死里逃生,侥幸活了下来。”

她握住月彦的胳膊:“当年我随公主嫁入大京司空府,国王知道的,只要带我回惜山面见国王,国王一定认识我。”

月彦狐疑地看她一眼:“如果你是那晚逃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为何现在才找过来?”

顾大娘:“此事一时说不清楚,我现在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带我们回惜山。”

“除了你,还有谁?”月彦问。

“……我女儿,回惜山后我会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你,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顾大娘道。

月彦却不肯:“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带你回惜山的。”

顾大娘看一眼他腰间的月形玉佩,咬牙道:“公主当年遇害时,有一个还未足岁的女——”

突然,她腰间一紧,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拽向后面。

月彦对她突然表明的身份惊骇,又凝神听她的话,一时不察,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顾大娘已经被刚才的那名东乌人夺了过去。

东乌人看向他:“我们不与你争,我们只是想要她的女儿,只要她的女儿过来,我可以将她让给你。”

顾大娘一听他们是要利用她抓酒儿,顿时慌了,对月彦用惜山话喊道:“决不能让他们带走她,她必须回到惜山。”

东乌人怕顾大娘说出更过激怒惜山人的话,将她的嘴巴堵住。

月彦被她的话说的莫名其妙,看一眼手中从她那得来的玉佩,又看一眼顾大娘。

琅星他们听着她的话也有些懵,看向月彦。

月彦正要下令再让他们夺人,突然林中传来喊叫声。

酒儿从家里一路跑到镇外的枫木林。

他们刚到这里几个月,除了怼过几个来说亲的媒人,从来没得罪过人,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从未在他人面前显露过钱财,酒儿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

留下的字条没有让她带钱,只是强调要她只身前来,那应该不会是为了钱财,更多的可能是针对她来的。

她将自己得罪的人想了一遍,只想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唐帆耀,他发现她与母亲藏身在此,现在追过来要来斩草除根了。

还有一个是周子沐,自己从他那里平白拿走了两万五千金,他向来爱财如命,很可能事后越想越气,现在追过来了;或者他又要利用自己为他做什么,他知道母亲对她很重要,要用母亲来逼迫她。

在九庄镇自己戳破他的谎言时,他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会利用她,可他的话哪能信,就像他说自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一样假。

如果真的是周子沐,那他今日就别想再走出枫木林了。

她在林中透过树木的间隙就见到前面有一群人,还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娘。”酒儿喊叫着走出来。

众人都寻声望去。

酒儿跑了一路,在心里想了一路,可是她完全想错了,枫木林中等着她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她首先认出来的是月彦和琅星,他们一起相处过几日,她对他们再熟悉不过。

月彦和琅星也是一惊,没想到顾大娘的女儿竟然会是酒儿,那她们两就是那晚在偷渡船上逃脱的两人,也是他们计划要杀的两人。

“是你们?”酒儿秀眉微蹙。

月彦默默地将手中的月形玉佩收起,摆手:“不是我们,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带着自己的人后退一步,指向那群东乌人,“是他们,我们也是路过,见到有人被绑架,拔刀相助救人。”

酒儿看向东乌人和顾大娘。

顾大娘看着酒儿焦急地点头,然后又摇头,她想让她快离开。

为首的东乌人看着酒儿,阴恻恻地一笑:“你终于来了,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为何要绑架我母亲,将我引来此处?”酒儿问。

“他们是东乌人,阴险得很。”月彦插嘴。

为首的东乌人不满地瞪他一眼,又看向酒儿:“我们要什么,酒儿姑娘应该很清楚。”

对呀,自己想到了唐帆耀,想到了周子沐,怎么把东乌人忘记了,他们在九庄镇上就想抓她,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只是她们逃到定琅城后,似乎就摆脱了他们的纠缠。

“你想让我跟你们回东乌?”酒儿问。

那人点头:“你只要跟我们回去,救了王上,我们保你不死,还会尊你为圣毒女,你母亲也会安全。”

“好,我答应,你们先放了我娘。”酒儿没有丝毫犹豫。

顾大娘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拼命地摇头。

“酒儿姑娘,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他们的话你也信?”月彦又插嘴,“他们那王上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怎么救得回,而且他们所谓的圣毒女都是哄人的,可不是随意封的。”

除非那人百毒不侵!

为首的东乌人又瞪月彦一眼,这人实在是聒噪烦人。

“说到做到,只要酒儿姑娘跟我们回东乌。”他道。

酒儿:“我已经答应了,你可以将我娘放了。”

那人一笑,手一抬,后面的人将顾大娘的胳膊放开。

“放了她也行,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们已在你母亲身上下了噬心丸,必须每半日服用药物缓解毒症,不然会遭受万虫噬心之苦,然后毒发身亡。”

“我知道你擅医毒之术,你的血也能解毒,可这噬心丸却并非是寻常的毒药,而且短短半日之内,无论如何你也找不出解药。”

“你只要跟我们回了东乌,救了大王,你母亲的毒我们自然会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