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身子被他禁锢,头被抬着被迫承受,只觉得周身都是陆槿的气息,还带着醉人的酒香。
他是真的喝醉了,带的酒儿也好像醉了,反抗越来越无力。
霸道凶狠的吻渐渐变得缱绻,带着厚积的思念,难舍难分。
酒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陆槿触碰到她的眼泪,动作猛地停住。
他抵着她的额头,替她揩拭泪水:“我知道是你。”
“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轻声喃呢,“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你只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将你弄丢了。”
酒儿的眼泪越落越凶,情绪一旦决堤就控制不住:“可是跟你在一起只会让我难受。”
陆槿的手指在她眼尾一顿,眼中明显受伤。
“我不想再遇见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酒儿颤声问。
“别哭,我离开。”陆槿捧着她的脸,眼睛也红了,他不忍见她这般伤心。
他将项链放到她手中,开门走了出去。
酒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两年前她得知真相,后来在惜山醒来也没有这般大哭过。
陆槿今日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算是彻底在他面前坦白了,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雨灵公主的身份,今日说开了也好,免得他继续试探猜疑,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酒儿一遍遍地这样安慰自己,可却一时难以从过去的情绪中平缓下来。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月色下的院子出神,视线一晃,青山出现在她眼前。
酒儿看他一眼,又将视线缓缓挪开。
“侯爷深夜是有什么事吗?”她淡淡地问,青山这时来找她定是奉了陆槿的命。
青山上前两步,想一个信封放到窗台上:“这是侯爷让我给你的。”
酒儿扫过一眼,并没有去拿。
青山犹豫了下,鼓起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是雨灵公主还是酒儿姑娘,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侯爷这两年其实过得很苦。”
他只当酒儿完全是一个局外人,将酒儿与陆槿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得更多的是酒儿不知道的事。
她不知道陆槿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大婚那晚是她替唐筱微成的婚,知道她是那晚跌落悬崖的侯府刺客,知道顾大娘是她的母亲,知道她伪装成唐筱微入侯府寻找母亲的下落,从始至终,他都看得很清楚,什么都知道。
所以那时他对唐筱微的好,其实是对酒儿的好,外面那些长宁侯与侯夫人感情甚笃的传言,更多的是因她而起。
他也一直知道唐筱微与少君林的事,纵容他们来往就是想将他们完全除去,将自己名正言顺地接回身边。
唐筱微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陆槿的,而是少君林的,唐筱微也并非病故,而是被陆槿赐了毒酒,少君林也并非死于贼寇,也是陆槿安排的,还有唐府、林府接连出事,也是陆槿在暗中推波助澜。
而两年前的一切都是唐府和林府的一场阴谋。
当年替怡阳公主接生的稳婆在被少君林的人带回来的路上失踪,其实是被唐夫人的娘家林府的人抓了去,唐夫人从中作梗,动用了林府的势力。
他们将稳婆抓走后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等待最好的时机。
东乌事变后,机会来了。
陆槿离开都城前往东乌,一时半会回不来,酒儿失去了最大的庇护。
他们将酒儿身边的君柒和贺清接连支走,然后利用稳婆揭发酒儿是大司空与怡阳公主遗女的身份。
当年陆槿在东乌边关中毒是他们为了故意支走贺清散步的谣言,影未在彭城遇险失踪是真,但其中也有林府的人参与,就是为了将君柒引开。
陆槿得到酒儿被俘的消息时已经潜入了东乌境内,正与黑涝王接触,所以他得到消息晚了几天,但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快马加鞭不分日夜地往回赶。
可是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酒儿在狱中自尽,而且他们回来已经是酒儿死后的第九日。
他将酒儿的“尸首”从周子沐手里抢了回来,带回南汐安葬,后来两年一直守着酒儿的“坟墓”住在南汐。
他调查清楚唐夫人和林府是害死酒儿的罪魁祸首,所以解决掉唐筱微和少君林后,就开始对唐府和林府下手,唐府和林府相继出事败落。
陆槿知道陆老夫人最后去狱中找过酒儿,追问过陆老夫人当时的情况,陆老夫人并未隐瞒,将她求酒儿放过的事说了出来。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陆槿和长宁侯府,她自觉问心无愧,陆槿因为此事心中埋怨,两年来都将她留在都城,很少与陆老夫人往来。
青山靠在墙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爷当时在东乌时就受了伤,回来后得知酒儿姑娘离世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
酒儿静静地听着,看着弯月,叹息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青山:“怎么能是过去的事情,侯爷一直就没放下过酒儿姑娘,君柒也没有放下过。”
“两年前,影未彭城遇险失踪,君柒赶了过去,也因此让有心的人有了可乘之机,君柒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自私害了酒儿姑娘,如果她不离开拼死也会护住酒儿姑娘,她就不会出事。”
“因为这件事,君柒这两年未见过影未一面。”
酒儿眸光动了动,想不到君柒这般傻,当年的一切都是他人在暗中计划好的,她和影未都是受害者,怎么能责怪自己。
青山见酒儿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急了:“公主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酒儿笑了笑:“我相信。”
青山:“那……那你为何……为何都不愿意看侯爷给你的信。”
酒儿握着项链吊坠:“青山,很多事情是回不去的。”
青山:“只要公主想,侯爷一直都在等你。”
顿了会,他又道:“还是因为未来得及出生的小世子?”
酒儿的心一痛。
青山:“我不知道唐筱微子在狱中说了什么,但小世子的事侯爷也是被逼无奈。”
“具体的情况问贺前辈会更加清楚,但贺前辈当时说只能二选一,侯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酒儿姑娘,可他怕酒儿姑娘承受不住,让贺前辈保密。”
青山说完久久没有等到酒儿的回应,他轻叹口气,道:“这里面是有关司空府案的证据,公主还是收下吧。”
他说完黯然地离开。
酒儿静静地看着窗外,在垂眸的一瞬间,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青山今日所说的一切她不知道,她只是听信了唐筱微在狱中的话,再加上突然得知肚中的孩子已经是死胎,就否定了陆槿以前做过的一切,认为他是在骗她。
有好几次他想说出真相,可是胆小的自己不敢去听,没让他说出口。
两年前贺清跟他说只能在她与孩子中二选一的时候,他该是多难过,可是他都默默独自承受了下来,还要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酒儿拿起放在窗台上的信封,起身跑出房间。
陆槿从酒儿那里回来后,就独自坐下树下喝酒,陆苓和宋橘都来过,想过去但都被拦了下来,陆槿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不喜欢喝酒,可喝酒却能让心中好受,不会再满脑子都是酒儿哭求他离开的样子。
他不愿意放开酒儿,可是也不愿意看到酒儿伤心。
两年前,他从东乌回来,与唐筱微挑明,当毒酒端到唐筱微面前时,唐筱微彻底失控,大笑着说他永远也得不到酒儿,得不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她死的时候怨恨他至极,即使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也不愿多等他一刻。
他不知道在她们单独见面时她对她说了什么,唐筱微故意不肯说,酒儿不愿意说。
她离开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他本来打算从东乌回来,将唐筱微解决后再将此事慢慢告诉她,他觉得他们往后的人生会有很多在一起的时间,一起面对这些困难,可是——
陆槿微微抬眸,看见心中一直思念的人出现在了眼前,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他轻勾唇角,对这他自认为幻想出的那道幻影笑起来。
可那道幻影却不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应唤他,竟然神色哀伤地向他慢慢走来,手上拿着他让青山送去的信封。
陆槿脸上的笑敛了起来,站起身。
酒儿看着陆槿月色下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心口痛得她脚步有些不稳。
以前那么多个日夜,他也是这样度过的吗?
她再也忍不住,跑向他。
陆槿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我不是在做梦吗?”他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酒儿摇头:“我回来了。”
两年的离别,有诉不尽的衷肠,酒儿在他怀里哭湿了半边衣裳。
陆槿不停地给她揩拭泪水:“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酒儿轻抚着他的脸:“对不起。”
陆槿:“傻瓜,为什么要道歉?”
酒儿:“我很多事情不知道,还以为你……你后来想对我说对不对?可是我没有给你机会。”
陆槿:“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有那么多顾虑。”
酒儿摇头,将项链取下来握在手上:“两年前我在惜山醒来后孩子已经离开我了,后来二哥给了我这个。”
陆槿抚摸那块琥珀玉坠,将它握在两人的手心:“他很勇敢,救了母亲。”
酒儿:“唐筱微那日来到地牢,说我和孩子都是你们孩子的工具,已经将我们孩子的命用巫术给了她的孩子。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我的身体真如她说的那样,贺清封了我的经脉,故意乱了我的脉象,而且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如果唐筱微说的是假的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陆槿:“所以你相信了她?”
酒儿点头,唐筱微说的那些事情太过隐秘,她不得不信。
陆槿轻叹口气:“是离风苑的管家,林府的人抓了他的妻儿逼迫他,从他口中得知贺清在离风苑,然后又拿到了你服的药。”
“唐筱微我都没碰过她,她如何会怀了我的孩子。”
酒儿皱眉。
陆槿笑了笑:“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有问题,又怎么还会去碰她,我早就让人偷换了她的避子药,母亲强留我在府上那次,我让一个嬷嬷进的房中。”
酒儿听不懂,眉头皱得更加深。
陆槿只是好笑地看着她。
酒儿睫羽轻阖两下,有些明白过来,脸立马红了,咬唇道:“那你和贺老怪还是不该骗我的。”
“嗯,是我们不对。”陆槿道。
她那样说不是真要他道歉,可他却将所有的错和误会揽下。
顿了会,陆槿又道:“可是我害怕你会选择孩子。”
酒儿看着他的眼底,良久,靠进他怀里。
陆槿轻抚她的背,问:“你现在的身子怎么回事?今日怎么突然发生寒症?”
“蛊母从我体内离开后就这样了,不过不会有危险,只是会有些怕冷。”酒儿说的轻描淡写。
陆槿:“刘神医可有看过?”
酒儿点头:“看过了,大师父说后面慢慢调理会好的。你那日说贺老怪要来,他什么时候来?”
“我诓你的,我是给他去信问他你身子的情况,可是并未让他来。但你听后就急了,还派人去拦截。”陆槿笑起来,“小酒,你露馅了。”
酒儿从他怀里起身,推他一把:“你这个人心眼太坏了。”
陆槿将她拉回去:“我心眼多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每日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不够。”
“两年前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是如何得知的?”酒儿又问。
唐筱微是先对她的长相生疑,后来找到了稳婆,可是陆槿没有见过稳婆。
陆槿的手抚上她的后颈处原先红痣的位置,弄得酒儿痒痒的。
“你还是婴孩时,你哥带着我偷偷去看过你,他将你身上的胎记很自豪地给我展示。”陆槿道。
酒儿拧眉:“你凭着一颗痣就认出我了?”
陆槿:“我是从顾大娘的身份推断的,只是这颗痣佐证了我的想法。当时你哥还答应了我一件事。”
酒儿不解地看他。
陆槿:“他答应让你嫁给我。”
酒儿……
怎么感觉自家哥哥有点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