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让人去找周子沐,一开始周子沐还矫情,说上次被陆槿伤了手,动弹不得,恐怕不能去见酒儿了。

于是第二波来请他的人给他带了药:“殿下对周掌柜的伤情表示痛心和慰问,说周掌柜只是伤了手却连路也走不了了,迷糊之举恐是中毒之症,解毒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殿下特命属下带来了她亲自配的药,吩咐属下定要看着周掌柜服下。”

竟然威逼,周子沐气得咬牙,身子也立马好了,跟着他来到馆驿。

酒儿见到他笑道:“看来我的医术越发长进了,药到病除,先前还不能动弹的周大掌柜这会就能走能跑了。”

周子沐有些恼火地在她对面坐下,却不得不抱拳:“多谢雨灵公主相救了。”

酒儿给他倒上一杯茶,正色起来:“装什么?我是有正事找你。”

周子沐:“我倒是希望你没事的时候也能找找我。”

酒儿:“没事给你找事吗?”

周子沐气得将茶一口饮尽。

酒儿又给他倒上一杯:“好了,天气热,消消火,这下火茶我是专门为你泡的。”

周子沐一听就要走人。

酒儿拉住他:“开玩笑的。”

她推了推怀中雪宝的屁股,雪宝秒懂,跳到周子沐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不住往他手心蹭。

周子沐舒了口气:“还是我闺女懂事,怎么在这里都饿瘦了?晚上回家,老爹给你准备了大餐。”

酒儿这时问道:“你可知道莫非鱼到了轻风阁?”

周子沐挠着雪宝的头:“轻风阁不看来处,只要她有些姿色又愿意就可以进去。”

酒儿:“就这么简单?你不是说被卖入鱼市赌坊的人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出来,她是怎么从鱼市逃出来的?”

周子沐挑眉:“谁说她逃出来的?况且你觉得她毫发无损?”

酒儿抿了抿唇,也是,现在的莫非鱼跟两年前完全两副样子,仿佛蜕了一层皮般,恐怕是经历了寻常之人不可想象的事情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所以又怎么能说她是毫发无损呢。

“那你可知她跟鱼市何人有来往?”酒儿问。

周子沐皱起眉头:“你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感兴趣?”

酒儿只好将莫非鱼救她,以及她与育王的事说了。

周子沐听得脸都黑了,大骂育王那个死变态竟然那么下作。不过育王这次是踢到铁板子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先不说酒儿和陆槿会不会放过他,莫非鱼就不会放过他。

对于莫非鱼的事,他想了想,才道:“莫非鱼并不是逃出来的,而是出来奉命办事,可能是知道育王所做的事后,顺便收拾育王。”

“奉谁的命?办什么事?”酒儿问。

周子沐摇头:“办什么事这个不清楚,但应该与鱼市的钟花有关。莫非鱼被卖入赌坊后受了不少苦,但是后面遇到了钟花,钟花将她带出了赌坊。”

酒儿点头,难怪她可以出鱼市。

“你认识钟花,对不对?”

周子沐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酒儿咧着嘴巴:“我想见他。”

钟花对外界而言更多的是一个称呼以及他的信物四瓣花铜印,只知道他是鱼市最大的地头黑,一般是找他给钱办事,还没有人提出要见他这个要求。

周子沐犹豫了一下,只是说去沟通,但钟花不一定会见她。

第二日,周子沐就传来了消息,说钟花愿意见她。

约见的地点在轻风阁,陆槿乔装一番,与酒儿一起来到轻风阁。

房中清香缭绕,莫非鱼坐在窗前抚琴,周子沐在下面喝茶,珠帘隔开的另一端坐着一个头戴面具、身形魁梧的男子。

酒儿忍不住打望那边一眼。

周子沐见酒儿到了本是欢喜,可见到她身后跟进来的陆槿,脸上的欢喜立马消失了,阴阳怪气道:“听说长宁侯府都已经被查封了,竟然还能在轻风阁见到长宁侯真是意外。”

陆槿有来有往:“有劳周掌柜挂心,自己麻烦不断还不忘关心别人。”

他们说话时,珠帘那边的面具人转头看了一眼陆槿。

坐下后,对面的人先开口,戴了面具,声音很闷:“姑娘要见我?”

“你就是钟花?”酒儿问。

对面男子默认。

酒儿:“多谢当日相救之恩。”

“不是我要救你。”男子说着看向莫非鱼。

酒儿:“要救我的是流离姑娘,可是你也出了力。”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就不必了。”钟花说着站起身要离开。

这人也太心急了。

“等等。”酒儿忙阻止,看陆槿一眼。

陆槿突然向那边飞出一把匕首,一个腾跃就向钟花攻去。

周子沐吓了一跳,问道:“酒酒,这是做什么?你们是要砸我场子啊?”

酒儿白他一眼:“砸坏了我陪。”

钟花功夫也了得,竟然与陆槿对上了招,但最后还是落了下风,陆槿抓住他的衣服,将他两只袖子生生扯了下来,露出的左臂上赫然一个黑色的悬日刺青。

“果然是黑曜军。”酒儿大喊。

黑色悬日刺青,黑曜军的标志。

周子沐和莫非鱼都站了起来,看向钟花。

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他这层身份,钟花的真实身份外人从不知晓,可陆槿和酒儿今天却当众戳穿了他的身份,可怕会不好收拾。

他们等着钟花辩驳,却不想面具下沉默一瞬后传来笑声:“长宁侯果然聪明,是如何猜到的?”

“四瓣花铜印。”陆槿道。

钟花无奈地笑着摇头:“想不到被你发现了。”

当年在黑曜军中他们隶属先锋,时常要探查敌情,四瓣花就是他们小队联络的暗号。

陆槿抱拳道歉:“此举也是无奈,还望前辈见谅。”

酒儿上前一步,帮着说话:“我们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钟花喃喃,“你们不会想知道。”

酒儿:“我们知道当年并非是黎国军队伏击了你们,而是大京中的奸佞之臣玩弄权谋设下的圈套,只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除去当年的司空大人。如今想要搬倒那些人,我们需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这么多年不断调查,现在又与李正裳作对,不也是想替当年枉死的黑耀英灵讨回一个公道吗?”

“你们又怎知我在与李正裳作对?”钟花说着看向莫非鱼。

酒儿赶紧解释:“与流离姑娘无关,都是我们的猜测。”

“上次去侯府送李正裳和梁樊碰面的消息的人是你派的?还有淩王与李瑶被捉在床之事,也是你安排的吧?”陆槿问。

钟花轻笑:“不错。”

陆槿:“目标相同,那就能合作。”

钟花:“你们想让我做当年之事的证人?”

陆槿摇头:“时过境迁,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当年与之相关的人早已不存在,何人又能认出你,冒然出现一个说是当年证人的人,他人也不会相信,李正裳和梁樊更会去反驳,我们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真相往往是惨痛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钟花仍然对当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那一次他们奉命北上,一切都很顺利,他们队伍往前探路时并未发现敌情,并向后方主力传递了信息,可后方主力部队却遭到不知道从何处窜出的黎国军队的伏击。他们得知消息后回去支援,可敌军早已埋伏好就等着他们回来。

黑曜军一夜之间覆没,而作为先锋部队的他们更是难辞其咎。

那次黎国的突袭太过诡异,他从尸堆里爬出来捡回一条命,不敢现身,因为世人都在传他们与大司空一起通敌叛国,之后他化名钟花隐于鱼市间,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

他还沿用着当年在黑曜军中小队内部使用的暗号四瓣花,希望队中其他活着的人看到能来找他,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找过他。

听钟花说完后,屋中异常沉默。

陆槿给了钟花允诺,他可以继续做他的钟花,无需露面,但他会让李正裳和梁樊认罪,还黑曜军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