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看。”陆槿理了理衣摆。

酒儿见到他腰间挂着的平安福,那是她替他从白水寺求的,他竟然一直带着。

她将目光移开:“戏文里经常有富家少爷强娶与他有深仇大恨的小姐,然后小姐又杀了富家少爷报仇,可是小姐是深爱着富家少爷的,杀了他她也难过,最后她也自杀了。”

陆槿看着她:“所以?”

酒儿:“所以阮夫人和阮老爷之间会不会就是这样?阮老爷害了阮夫人家人,并强娶了她,她心中始终记恨阮老爷,但亲自下手杀他又下不去手,此时正好碰上花疫下毒之事,阮夫人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故意不说,就是为了向阮老爷报仇。”

“既然她恨阮老爷,自然也不会喜欢他们的孩子,阮夫人就是要看着阮老爷家破人亡,看着阮家败落,所以她才那样决绝地说这些都是阮老爷的报应。”

马车外的青山也听到了酒儿的谈话,撩起帘子插话道:“是个曲折悲情的好故事,但酒儿姑娘,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酒儿却不同意:“戏剧源于生活。”

“戏剧是源于生活,但也要靠点谱啊,你这就是胡乱瞎想。”青山放下帘子,大声说,“与其信你这个,我还更加相信是花神娘娘在作恶。”

酒儿撇了撇嘴,这青山也太打击人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竟然拿她的推测跟花神娘娘相比,她的猜测有那么不靠谱吗?

酒儿安静下来,独自在心里琢磨。

陆槿看一眼突然低落下去的酒儿,睇向马车门帘。

青山只觉得后颈突然发凉,抬手摸了摸。

下雨了?

他抬头看一眼天,碧空万里,连朵云也没有。

“你对毒物比较了解,你觉得下毒之人是以什么方式下的毒?”陆槿突然问。

酒儿琢磨远的思绪被拉回来:“最有可能的是水,九庄镇上中毒的百姓不少,而且范围很广又分散,基本上遍布了整个镇子。”

“要造成如此大面积的下毒事件,必须是通过九庄镇百姓平时都能接触到的东西。除了日常的柴米油盐,九庄镇就数花最多,可现在九庄镇上的花都已经被销毁,但还是不断有新的百姓染病,所以不是花。”

陆槿赞许地点头:“挺聪明。”

被陆槿这样一夸,酒儿更加来了兴致:“在剩下的东西里面,我觉得最有可能是水,这样毒药传播得快,有些毒药融入水里很难发现。但九庄镇又不是所有人都中了毒,所以下毒之人并非是在所有水源下毒,而是有选择的挑选下毒的水源。”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陆槿问。

“把九庄镇的水源都看住,来个守株待兔。”酒儿说。

陆槿当即就对马车外的青山吩咐:“青山,回去就按照酒儿姑娘说的做。”

酒儿有些吃惊,陆槿就这么轻易地采纳了她的意见,还立马给安排了下去,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不过她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但酒儿还有一点最想不明白,就是下毒的动机。

花疫爆发地是在阮家,最先中毒的人也是阮家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冲着阮家去的,所以下毒之人跟阮家定是脱不了干系,是阮家的仇人,为了报复阮家。

可为何要制造成瘟疫的假象,如今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九庄镇,关键是下毒还在继续,还不断有人中毒。为了报复阮家,将整个九庄镇都搭上?这样一想又不像是单纯地找阮家报仇。

还有那个大家避而不谈,都不敢说出口的有关花神娘娘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是否又跟它有关?

她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陆槿半倚在马车上,显出一份难得的随性:“这就要看其中的利弊,这件事最后谁会得益。”

酒儿想了想:“花疫将整个九庄镇弄得民不聊生,原先盛极的鲜花产业都弄瘫痪了,恐怕近几年都难再翻身,没有一个人得益,都是输家。”

陆槿并未直接反驳她,道:“表面上看整个九庄镇都受到了牵连,所有的花都被毁了,但是真正因为染了花疫被铲除的只有阮家的花庄,另两大花商刘家和黎家的花庄并未遭受多少花疫,他们铲除鲜花更多的是怕花疫蔓延,主动铲除的。”

“所以只要说到这次花疫,说的只会是阮家,名声跌落的也只会是阮家,千金牡丹又是源头,以后阮家的千金牡丹恐怕也再难卖出高价了。”

酒儿吃惊:“果真如此歹毒,为了打压阮家,拉整个九庄镇下水,还将自己也拉下水。”

陆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凶手并不一定也将自己拉下了水。”

酒儿不明白。

陆槿解释:“如今九庄镇闹花疫,九庄镇的鲜花市场就算以后再恢复也很难像从前一样,这里面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九庄镇外的花商。”

顿了顿,他继续道:“也许还不止花商,九庄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它的富庶可敌得过一座城池,镇上更是有拥有九座百年花庄的三大富商,觊觎它的人可不少。”

“花疫的爆发,是很多小户花农承受不住的,如果此时有人趁机收购,可是一笔相当不错的买卖,而如果九大花庄出事,可乘之机不是更大?”

陆槿透过马车窗帘看向外面:“恐怕花疫之后,九庄镇的鲜花布局将会有很大的变动。”

酒儿点点头,心里突然就通透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周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