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人,到底要往何处躲藏?!
凤九霄略一思索,问道:“你们可知道疏浚河道的人,在哪个方向?”
人群之中立刻有人道:“我知道!”
“好,我们就去疏浚河道的地方!”凤九霄相信,就算楠州地方上的官员已经全都与李暮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位新科状元郎,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存在!
“为什么我们不去楠州城?我们不是就是从夔河边跑过来的吗?”人群之中有人质疑。
凤九霄压低了声音吼:“你若是想再被这些军士捉拿回来,在山谷之中等死。就自去楠州城!”
“愿意活的,就快跟上!”凤九霄说着,已经振臂向前。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刚才从军士身上抽出来的长刀。他举着长刀将前路上虬结的树枝乱草全都砍开,一路奋勇向前!
原本还有几分愣怔的人们,在看到他明明单薄,却如此不顾一切地背影,纷纷也快步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人们已经在山林间疾行起来。
原本,元蕾蕾还担心那些军士们会不会穷追不舍,谁知道,那呼啸之声却是朝着远处楠州城的方向去了。显然,在那些军士眼中,又累又饿又身染疫病的灾民们,会将楠州城视作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地。
还好,凤九霄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带路的少年,正是戚宝儿的两个弟弟之一。他年纪虽然小,可却是极为机灵。山路蜿蜒曲折,一路上大多时候都是在山林野路间穿行。可是他却居然一次也不曾将路带错。等到绕过一大片密林,夔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的感觉!
“终于到了河边了。我去找疏浚河道的人。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元蕾蕾望着邪祟,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邪祟此时的模样。
邪祟浑身上下都是被树枝和树叶划出来的细小的伤口。那一直紧紧地握着长刀的手背上也满是细小的裂痕。他的面色明明是苍白到了极点,可是此时此刻,沐浴着初升的朝阳的他,却是有了一种让人几乎不能直视的风采!
望着他肩头跳跃的阳光,元蕾蕾猛然想起来,这是三日来的第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可是,她却分明觉得,这少年的神采,比此刻的艳阳,更加让她移不开眼睛!
在这一瞬间,元蕾蕾相信了,这邪祟,的确是个大人物。
“你一个人怕是不行,还是我跟你一起过去吧。”说着,凤九霄朝着剩下的人一挥手:“我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疏浚河道的临时营帐驻扎在何处。再过来跟你们会合。”
“好!”众人齐声应是。居然没有一人质疑。
元蕾蕾没想到,不过一晚,他居然就已经有了如此的人望。他居然可以如此自然的就让人相信他,追随他。他的身上,的确就有着一种让人信服和追随的力量!
这个邪祟,也许,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她认为的邪祟。
夔河激**而起的水声打断了元蕾蕾此时的思绪。
她和凤九霄问明了河道淤积最为严重的是哪一段,然后就朝着那个方向前进了。
还好,戚宝儿的弟弟所指的方向十分正确,他们急匆匆跑了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不远处堤坝上驻扎的临时营帐。
他们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官员正展开一卷水文图,带着一群民夫和军士,在指指点点的准备推进疏浚河道的工程模样。
他们不敢惊动了旁人。只悄悄地混在了民夫之中,一点点地朝着那官员靠近。等走得近了,她这才看清楚,这浑身上下污脏得不成样子,满头乱发虬结,胡子更加是几乎要挤满了整张脸的人,居然真的就是那位陛下御笔钦点的今科状元——徐萌!
徐萌刚将工事安排下去,就觉得筋疲力尽,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他的身子被人紧紧地扶住了。一抬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徐萌颤巍巍开口:“陛……”。
一旁的元蕾蕾急忙打断他的话:“毕竟是好几天没睡了,徐大人你还是快进营帐休息一下吧?”
徐萌既是今科状元,自然是心思灵透。刚才的无措只是因为事出突然。这么几息时间就已经回过神来,他当即点点头:“嗯嗯,我是得歇歇了。你们且先扶我进去。”
旁边一个录事模样的人看看他身边的两个陌生人,不禁狐疑地看着他:“这是……?”
徐萌含糊着摆摆手:“如今赈灾疏浚河道要紧,你且先去忙要紧的事吧。”
说着,他就在元蕾蕾的搀扶下,走进了自己的那一顶小营帐之中。
一进营帐,徐萌就急匆匆地要跪下来叩拜。凤九霄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只低声提醒:“这里只怕有不少都是李暮一党的人,我们行事需得小心!”说着,抬手示意元蕾蕾:“你去营帐外守着!”
徐萌叮嘱道:“你只说是跟我一起从京中来的下人。因着前几日水土不服所以今日才过来。”
元蕾蕾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便急忙走出了营帐外。
果然她刚走出去营帐就看到那录事果然正在门口徘徊,见到她出来,立刻露出一个探究的笑容道:“你是侍奉在徐大人身边的人吗?下官怎么看你如此眼生?”
元蕾蕾只扑打了身上的衣衫,故作轻松道:“我本是跟着徐大人一路侍奉过来的。只是刚到了檀州我便水土不服,躺了好几天,今日才来了河道这边。只可惜我平日里没走过这些山路,一路上委实太过狼狈,让大人见笑了。”
元蕾蕾的衣衫都是宫中制式,虽然她这次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十分小心地换上了最简朴的衣服。可是这些皇宫意义上的简朴,若当真放到了民间,却依然是与寻常衣服迥然不同的。她相信,就算那录事看到她满身的狼狈也许会质疑她的身份,只要看看这身衣服应该也能打消掉不少怀疑了吧?
果然,那录事看到了她身上的衣衫,便消去大半疑惑,只含笑要她好好侍奉徐大人,便转身而去了。元蕾蕾看到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营帐里,凤九霄已经与徐萌交代了自己这三日来遇到的事情。他这才知道,原来楠州刺史那边居然是将他这堂堂一国之君失踪的消息隐瞒了个密不透风。
徐萌道:“前日我特意回到檀州府衙想向陛下你汇报疏浚河道的进度,想要拜见陛下。他们却只说陛下你身染风寒不能见客。根本不许我面圣。却原来是如此狼子野心!”
凤九霄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你先派人跟我一起将那些灾民们接过来。那些身体状况稍好的,充作民夫。身染疫症的,用专门的帐篷将他们隔离起来,再找大夫为他们医治。”
凤九霄的话还没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些事情全都压到徐萌这么一个小小的疏浚河道的专员头上,未免太过艰难了。要知道,他本就不是此地的官员,身边的下属还全都是李暮党羽一派的,这件事说着容易,其实真的要做起来,到处都是难题。
别的不说,三百多人一下加入这疏浚河道的民夫之中,根本就瞒不过这些下属官员们的眼睛!
至于将身染疫症的灾民隔离,去找大夫为他们医治,更加是不容易。
凤九霄简直无比怀念自己仙力在身的时候。那时候,他若是遇到了这种事情,区区几个术法就可以将一切全都瞬间解决。
什么疏浚河道,什么运送灾民,什么治疗疫症,他只需动动手指,在他的磅礴仙力之下,全都不费吹灰之力!
而现在,他看看自己浑身上下那无处不在的细小伤痕,还有又开始发花的视线,他就知道,自己这幅虚弱的身体,又快要撑不住了!
徐萌却是半个“难”字也没有说,只急匆匆点了点头:“微臣这就去办!”随即又道:“此时只能暂且委屈陛下,暂居在我的营帐里吧?”虽然他此时也并不清楚李暮极其党羽究竟做到了哪一步。可是这些人既然敢隐瞒皇帝失踪的消息,又刻意不告诉他。那么这些人所图必然不小。他必须谨慎!
凤九霄哪里会不明白这些,当即点点头。可是他却没有按照徐萌的安排,立刻休息。而是与徐萌派给他的人一起,重新回到了他们出发的河岸边,将戚宝儿他们一起带了过来。
“动静这么大,只怕会被李暮的党羽注意到。”虽然看到戚宝儿他们终于能暂且安顿下来,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米粥,元蕾蕾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可是,她也不得不担心起另外一些事情。
“我们必须快,因为他们就快等不了了。事急从权,比起我的安危,这些人的性命才是更加重要的!”
凤九霄很清楚,如此这般动静太大,一定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可是戚宝儿他们这些灾民已经在那荒山山谷之中被足足困了三天,他们本就已经身染疫症,若是他的行动不能足够快,也许他们就真的要丢了性命了。
元蕾蕾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她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一直叫他邪祟,她一直认为,他占据了这个身体就是要贪图这天下的权柄和无边的富贵。可是现在,他的坚强,他为了救人浑身累累的伤痕,还有此刻,他为了及时救助灾民,而不惜让自己身陷未知的险境之中的勇气,都让元蕾蕾明白,他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邪祟!
他,是一位真正的胸怀天下的王者!
入夜,徐萌一番忙碌之后,终于将所有的灾民都分别安顿好了。
因着疏浚河道的工地上原本就有配备好的大夫。看着戚宝儿跟她的弟弟们被安顿好,又开始接受诊治,元蕾蕾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可是她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回到徐萌的营帐里,却看到邪祟正在一脸为难的在自己给自己涂药。
他这一路行来,身上也不知道被乱石和树枝割破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伤痕。原本是正该让大夫看看的。可是这河道上的大夫也不过两人。此刻全都去给身染疫症的灾民诊治了,也就无人顾及他。
元蕾蕾心里惦记着灾民,尤其是这一路上助她良多的戚宝儿。邪祟与她一起将灾民们带回后,她便跑前跑后的帮忙安顿染病的灾民,居然彻底把邪祟丢在了脑后。
望着邪祟艰难的试图用药膏去涂抹背上的伤口,元蕾蕾急忙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小药瓶:“我来帮你涂吧!”
凤九霄的面色微微发红,从刚才元蕾蕾进入营帐之中开始,他就不自觉的身体一僵。照理说,他身为九霄战神,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小丫头一走进来,他怎么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这么一个恍神,他手里的药瓶居然就被她夺了去?
凤九霄还想反对:“我自己……”,他的话就被元蕾蕾干净利落的截断:“灾民那边都没有对症的药来立刻治疗,你却在这里白白浪费药粉!你知道你这样洒了多少在地上吗?!”
“可是……”凤九霄还想挣扎反抗一下。
元蕾蕾面无表情:“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跟你这邪祟没什么关系。”
凤九霄心里一空,明明满脑子都是反驳的话,可是这一瞬间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而在他没有看到的角度,元蕾蕾正使劲地咬着唇。她其实,根本不想说出那句话。可是,她发现,若不这样说,她心里的动摇,就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强烈!
凤九霄按照元蕾蕾的指示,趴伏在了卧榻上,感受着药粉一点点的被洒在了伤口上,然后再被布巾一点点地包裹起来。药粉洒得极为均匀,包裹伤口的动作更加是轻柔。他几乎都快感觉不到她的力度。凤九霄还记得,她本来不过是个粗使宫女,就算被提做了紫宸殿大宫女,其实做起事情来,也总有点冒冒失失的。
可是,在面对他的伤口的时候,她却是如此的耐心细致,唯恐牵扯到他的伤口,让他多受苦楚。明明刚才说的那么硬邦邦的,可是……手底下,却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难道她当真不知道,就算她真的是为了要爱护那个傻皇帝的身体才肯帮我包扎,现在若是她的动作粗暴一些,疼的就是我吗?
其实你对我,也不是你嘴说上的那么一天天的非要除之而后快吧?
元蕾蕾帮凤九霄处理完了背上的伤口,又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将凤九霄的脊背上仔仔细细的全都擦拭干净了。那些细小的砂石草屑有些已经嵌入了皮肤之中,她一点点的擦拭着,却浑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脸庞已经映照在水盆之中。而她脸上不自觉流露而出的神情,早已经被凤九霄尽收眼底。
凤九霄望着水盆之中元蕾蕾的倒影,他不曾看错。她此刻的神情是——心疼。她在为他,心疼。
不知道怎么的,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在凤九霄的心头奔涌而出!
他刚才被元蕾蕾那句硬邦邦的‘我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砸得空****的心,瞬息间就变得饱满起来。仿佛是被大雪覆盖的春芽,依然在第一阵春风吹过之后,倔强的,吐出了嫩蕊!
凤九霄简直忍不住想敲敲自己的脑袋,他这是怎么了?
他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心绪如此起伏不定?!
为了她的一句话,心中空茫失落。又因为她一个心疼的神情,觉得满心都是迸发的欢喜?!
凤九霄啊凤九霄,你可是面对无数鬼蜮伎俩,面对千军万马都轻易绝不色变的九霄战神。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元蕾蕾终于将凤九霄的身上全部擦拭干净又帮他将衣服穿好了,这才端着水盆准备出去。
却听到他在她身后试探着问:“你背上的伤……可好些了?我这就去跟徐萌说,要他找个女子来帮你上药。”
元蕾蕾一惊。她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那一日她为了他挡下的那一记铁勺子。那伤口虽然不曾皮开肉绽,可是这些天却是一直都在隐隐约约的疼痛,显然还是得上点药。只是这些天来,他们先是被困,好容易逃出来又忙着安顿灾民们,哪里顾得到那么多。
徐萌虽然是个好人,却到底是个男子,只怕他根本不知道她也受了伤,是以根本就没想过也要为她找人看诊。元蕾蕾也就默不作声的,一直忍着。毕竟她本就是穷苦出身,小时候这样的摔伤跌伤也不知道有多少,也都是自己磕磕绊绊的养好了。
元蕾蕾正要说不必如此麻烦,却看到他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徐萌就已经找了个女子过来,帮忙元蕾蕾上药擦拭。显然是刚才凤九霄将此事告诉了徐萌,徐萌才做了这么一番安排。
那女子原来是工地上帮佣的厨娘,看到元蕾蕾背上的这一大片的青紫淤痕也是一阵心惊。一边拿了药膏帮元蕾蕾涂抹推拿,一边忍不住的喃喃:“我们女子啊,容貌和肌肤都是一等要紧的了。你别以为年纪轻就可以不在乎,若是不好好爱护,受了伤落了疤痕下来,可是要被人嫌弃的!”
“嫌弃?”元蕾蕾一愣,随即脑海之中就出现了凤九霄那满是伤痕的后背,忍不住撇嘴:“我不嫌弃他满身伤疤就不错了!”
话一出口,元蕾蕾就自悔失言,那厨娘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听了她这话,顿时抿着嘴就笑开了:“小丫头,你在哪里看到的男人身上的伤疤?”
元蕾蕾的脸,腾的就红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她为凤九霄涂抹药膏的时候,早已经将他的后背,看了个彻彻底底!其实,仔细算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背。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觉得,这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背。
在那次用“鹿血桃木杵推拿术”驱邪的时候,她虽然也看到了他的后背。可是她却只觉得那是傻皇帝的后背,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驱邪,并未思及其他。就算是今天,在为他上药包裹伤口,擦拭身体的时候,她也并未多想。
可是现在,被这位厨娘猛然点醒,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居然已经,看了他的身体不止一次!
而这次,她看到的,不是傻皇帝那纤细白皙的脊背,而是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属于邪祟印记的脊背!那脊背上有无数的伤痕,有鲜血,有汗液,更有他面临困境之中依然一往无前的担当和勇敢!
突然,元蕾蕾感觉额头一痛,原来是厨娘一手指头戳中了她的脑门:“你这丫头,这是想心上人想呆了吗?哈哈哈!”
“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元蕾蕾赶紧反驳。
厨娘却是笑呵呵的一脸“我知道我都懂”的神情,风风火火地就走出去了。
凤九霄原本正守在账外,以防闲杂人等进入,看到这厨娘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走了出来,刚才他好像还隐约听到什么“心上人”?不禁心中一动,什么……心上人?元蕾蕾她有心上人了吗?
她的心上人是谁?
凤九霄是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踏入营帐之中的。
深夜,徐萌的帐中早已经没了灯火。整个疏浚河道的工地里一片安静。
凤九霄和徐萌在黑暗的营帐之中,压低了声音密谈。
徐萌略有歉意:“这里的属官全都是楠州地方上派来的人,我来的时日尚短,委实分辨不出到底哪些人是忠君之臣,哪些是李暮党羽一派。只能这样掩人耳目,请陛下见谅。”
凤九霄摇摇头:“你不过是个区区的翰林院编修,入朝不足三月,你能知道什么?如今你这般吃住在工地上,带着人身先士卒的疏浚河道,已经是难能可贵,朕又如何会无端苛责你这些!”
徐萌顿时放下心来,连连点头。
凤九霄却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其实哪里需要辨别什么忠奸。只怕这楠州地方上,上上下下早已经一个不落,全都是李暮的党羽!若想要将这些人全部彻底剪除,只怕是必须要动用军队的力量不可了!”
凤九霄与徐萌便开始细细讨论起军中情势。李暮本是军队出身,他当初就是因为曾在阵前救了先帝的性命,所以才脱颖而出,成为备受先帝倚重的重臣。先帝在的时候他也算是极为忠心,多次在与邻国的战争之中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亦拥有了极高的声望。
先帝驾崩之后他成为首辅重臣,便不再领兵打仗,如今统领当初他那一支军队的,是他的次子。而梧国的军队除了李家这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之外,便是高森高将军。此人虽然常常被人说是不擅攻城,只善守城。可是边关这么多年来在这位高森高将军的守卫之下,可说是固若金汤。
且高森不善言辞,不结党羽,是个彻头彻尾的纯臣。而这次凤九霄带出来往夔河赈灾的,便是高将军麾下的一支。凤九霄相信,虽然李暮百般算计,想要在楠州置他于死地。可是只要他亮出皇帝的身份,以高家军素来忠君的作风,想要一举控制住楠州的形势,应该不是难事。只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到底要如何运筹帷幄,才能一举将这些地方上的奸臣乱党一举拿下!
元蕾蕾原本一直静悄悄地听着他们讨论眼下的局势,听着听着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凤九霄注意到她的神情,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元蕾蕾歪着头:“我总觉得,不太对?”
凤九霄不解:“哪里不太对?”
元蕾蕾思索着开口:“既然李暮一开始就决定了要在这赈灾之路上将陛下置于死地,那他为何要不在选择追随陛下外出赈灾的军队上,选择他李家统领的这一支,而选择了素来与他不对付的高将军这一支的军队呢?”
“夔河决口事发突然,也许他一时间来不及调度?”徐萌思索。
“若是他先做戏让皇帝御驾赈灾,而后随行的又全都是他李家统领的军队,陛下就算再糊涂,只怕也会起疑心的吧?”凤九霄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话,分明就是将自己和傻皇帝当成了两个人在说。
还好徐萌正在思索,并未在意。元蕾蕾却是毫不留情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是若是让高将军的军队跟着陛下你外出赈灾,他又要对陛下下手。那么……他岂不是要……”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完,元蕾蕾就听到,自己的耳畔,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当她冲出帐篷的时候,她看到了——夔河,再度决口了!
来不及发出任何一声示警和惊呼,滔天的巨浪就已经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