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不晚受的伤比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秦朗就心疼成这样。

傅云商的目光,不觉又落在了秦不晚身上,她正似笑非笑看着秦朗和秦知语两人,眼里只有厌倦和冷意。

所以秦不晚呢?她又算什么?

这整屋子的人,整个秦家,有谁在她被打的时候站出来阻拦一下替她求情?有谁会心疼她一下!

他收回目光,和秦朗对视了几秒,将戏谑的眼神又投向了人群中央的秦知语。

“是小。”他笑了笑。

只是这笑,让在场的人皆是背后一凉,身上寒毛直竖。

“十九岁,就知道勾引姐姐的未婚夫。”

“没有!我没有勾引南鹤哥哥!”秦知语随即哭着摇头否认:“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是姐姐误解了!”

“那就……”傅云商微微笑着,后背倚上太师椅背靠:“检查一下呗。

这几个字,犹如恶魔的低吟。

一旁秦朗大惊失色,立刻求道:“傅爷!都是我的错!求求您高抬贵手!都是我教导无方!让她给徐家和傅家添麻烦了!”

直到现在秦朗才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他以为秦知语不过是偶尔跟姐夫撒撒娇而已,无伤大雅,没想到竟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傅云商面无表情看着他,无动于衷。

秦朗又走到秦不晚面前:“不晚!你向傅家舅舅求个情!你妹妹才刚成年,她还没嫁人!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怎么抬得起头来?”

秦不晚目色复杂看着秦朗此刻的样子,他与方才面目狰狞要掐死她的那个人,似乎不是一个人了。

她从来没有在秦朗脸上,看到过心疼她的表情,哪怕只是一个心疼的眼神。

秦朗焦急地看着她:“不晚,你说句话啊!”

“沈川,开直播。”这时,傅云商继续淡淡开口吩咐。

秦朗闻言脸色骤变,他没想到傅云商会做得这么绝,转身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傅云商面前:“傅爷求您!不要!”

傅云商轻笑起来:“秦先生给我跪什么?您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一旁沈川已经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秦知语的方向。

秦朗终于明白傅云商是什么意思,只有秦不晚松口,今天这件事才能有了结。

徐家当初钦点秦不晚做儿媳,是因为秦不晚的外公对徐家有过大恩,秦不晚外公临终前,徐家人在他病榻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秦不晚。

他猜今天傅云商来秦家发难,一定是徐南鹤母亲傅蕴仪的授意。

他今天对秦不晚下手,是重了些。

“不晚……”秦朗硬着头皮望向秦不晚。

秦不晚只是默不作声看着秦知语的方向。

“爷,直播间已经有两千多个人了。”一旁沈川提醒道:“我们现在开始?”

秦朗回身想要替自己小女儿挡住在镜头前的衣衫不整,却被人死死拦住,根本无法近身。

“不急。”傅云商在旁看着,淡然开口道:“沈川,你看,秦先生这么急,你给个建议?”

沈川和傅云商对视了眼,见秦朗急迫地望过来,斟酌了几秒,朝秦朗道:“不如这样,公平起见,秦先生先前是怎么打秦大小姐的,也请您全都照单,惩罚在秦二小姐身上。”

“这……”秦朗闻言,傻眼了。

他愣愣望向秦不晚,秦不晚此刻可以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尤其是脸,血迹斑斑,青一块紫一块,肿到几乎变了形。

更何况是在直播镜头前打自己的女儿,他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

他犹豫了会儿,没有应声。

秦不晚盯着他,冷冷笑了声:“没意思。”

他就心疼成这样,一下都舍不得打秦知语,哪怕是一下。

父女情深的戏码,她这些年已经看得够多了,今天尤其让她恶心。

若是逼迫秦朗打秦知语,她更懒得看待会儿他们在那矫揉造作地互相心疼,想想都要倒足胃口。

“听见了?”傅云商道:“这个惩罚没意思,你这老东西,更没意思。”

“那到底要我们怎样你才能满意?”秦朗焦急地盯着秦不晚。

话音未落,秦不晚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寒到极点。

也是,对于他们秦家来说,她本就是多余的。

她眼底里满是嘲讽,看着秦朗。

“我原是想,方才我被迫给老三磕了一个头,得让秦知语给我还一百个道歉。”她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不过……”

“不过什么?”秦朗立刻追问。

“不过,现在我想要你代替她,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给我磕一百个头,道歉。”秦不晚轻轻抬手,指向身旁上百张牌位,道。

秦朗错愕了几秒,目瞪口呆怒道:“秦不晚!你简直大逆不道!”

“我逆的什么道?”秦不晚微微挑了下眉,笑了起来。

“老三甚至进不了秦家的族谱,是你私自将她灵牌拿进来。她算是我什么人?你让我跪在秦家祠堂给老三道歉,大逆不道的,是你才对。”

“你……”秦朗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不晚眼里只剩下无尽的冷意:“你跪,我就放过她。”

秦朗羞愤地怒视着她,半晌,又望向一旁缩在角落泪水涟涟的小女儿。

“爸……你不要跪,我不要紧的。”秦知语呜咽着开口:“我本来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您不能为了我受这样的委屈!”

秦朗深深叹了口气。

几秒之后,他缓步走到秦不晚跟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随后,躬下身,当真给秦不晚磕了一个头。

沈川在旁数着:“一个,两个……”

秦不晚转眸望向了别处,她捏住衣角的手,指甲慢慢嵌进了掌心里。

沈川数到三十几的时候,秦朗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秦不晚始终都没有看他,她单薄的身躯缩在太师椅上,麻木地听着沈川数数,看着门外的雪大片大片落下来。

这一刻,她觉得好讽刺,她似乎变成了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

傅云商看着她,重重捻着手上的玉扳指,没有作声。

“爸!您不要再磕了……”秦知语在旁哭得声音嘶哑肝肠寸断。

秦不晚这时忽然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秦朗:“这么看来,秦先生父女两人,也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

秦朗眼底里满是悲愤,盯着她没作声。

秦不晚自己从椅子上撑坐起来,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轻轻拍了下秦朗的脸,以示安抚,凑近了他,轻声道:“只是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她不顾尊严只是想来求一个救命钱,却被陷害被当众羞辱被自己亲生父亲打的半死,他们却还奢求她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