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祢衡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你弄成这样啊?”

黄河渡船上,徐庶看着趴在船上大字型张开摆烂的艾先生,一时有点挠头。

徐庶强行把艾先生绑走他都没有生气,倒是听说好大哥孔融给他召唤了一个叫祢衡的人助他当场吓了个半死。

这怎么了啊,祢衡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孔融举荐的人就算没什么本事但是人品应该挺不错的吧?

艾先生趴在船上,有气无力地道:

“蛆庶啊,听兄弟一句劝啊,这个祢衡就是个正经的精神病啊,他在历史上曾经办出过脱光光骂曹畜长的事情,老狠了,融鳖怎么把这货给弄到雒阳来了,这是要人命啊。

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去吧,回去晚了吕布的马都要被他杀了。”

“他杀大将军的马作甚?”

“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大汉啊。”

徐庶听得莫名其妙,还拿棍子在艾先生身上轻轻戳了戳,防止他生了狂病突然跳起来咬自己。

艾先生气的哇哇大叫,不过转念一想,此事好像也没自己想象的这么坏。

“蛆庶啊,你这次说走就走,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一声啊。”

徐庶长叹道:

“哪有啊,拙荆方与我重逢不久,此番我又要出兵,当即不愿,所以我才匆匆离开。”

“都让你龟完了啊,”艾先生恨铁不成钢地道,“并州泼妇有这么可怕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还敢单挑吕布吗,这才几年就被吕布的女儿给单防了,你这后世听说了不得笑掉大牙了?”

说是这么说,艾先生跟徐庶混了这么久,也大概能明白徐庶的套路。

徐庶这次没带几個人,张飞手下也就一千人左右,肯定是以偷袭为主,所以才这么机密,出兵的时候甚至没有让其他人得到消息。

这样挺好啊,就祢衡那精神病,发作之后不得狂鲨吕布手下那些人的马,我这次离开也挺好,这些人一个忍不住杀了祢衡就麻烦大了,反正就一个NPC死了也不要紧,省的以后给我添堵了。

想到这,艾先生顿时兴奋起来,一骨碌爬起来,喜滋滋地道:

“帮我写封信给融鳖,不是,是我大哥,让他一定要好好栽培祢衡,我不在雒阳这段日子也要让他冲锋陷阵在第一线,一定要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没事的时候多去我二哥还有大将军那好好走动走动,来雒阳不去拜见大将军能行吗?”

徐庶:……

“我怎么觉得你这里面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啊?”艾先生挺着肚子得意地道,“这不是我大哥举荐的人才吗?去我二哥那学儒,去大将军那学武,之后才能培养成大汉优秀的人才,懂又不懂啊你。”

徐庶点点头道:

“对,正好我也得写封信,让融鳖,不是,让孔尚书帮我时刻看看月英的本事。

若是她真能将新学融会贯通,定要让她好好讲学。”

徐庶说完,半天没等来艾先生抬杠,不禁狐疑地抬起头。

只见艾先生的脸色格外苍白,嘴角剧烈地一抽一抽,他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了艾畜?”

“不,不是。你刚才说月英了对吧?”

“是啊。”徐庶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在哪在哪,赶紧告诉我啊!”

·

几天后。

雒阳,孔融身边站着一个清秀端正青年。

那青年名叫祢衡,今年二十四岁,浓眉大眼,不怒自威,非常符合忠臣的人物形象。

孔融之前作书给刘协为祢衡求官,刘协顺势将孔融的奏疏转给了吕布,让吕布来考察此人的德行和才学。

推来推去,孔融有点上头,现在吕布跟烂泥一样,孔融懒得搭理他,心道不行等徐庶和艾先生回来再说,可他之前收到了艾先生的书信,叮嘱他赶紧带着祢衡去见吕布。

艾先生的书信是跟徐庶的书信一起送来的,孔融挠挠头,心道三弟和元直都这么说了,不去也不好。

于是,他立刻拿着艾先生和徐庶的书信上门,希望吕布能稍微当个人。

当然了,为了防止意外,孔融再次叮嘱道:

“正平,你一定要听我的,在大将军面前不可轻狂孟浪,对大将军定要推崇无二,多说些好话,明白了吗?”

“嗯。”

“我说真的啊!”孔融一脸正色,扯了扯祢衡的长袖,嘟囔道,“我知道正平你有大才,能做大事,可是想要大事便要收起脾气。

大将军近日心情不佳,每日颇为颓废,你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不然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愚兄也帮不了你。”

“好。”

祢衡的表情非常郑重,这让孔融的心中不住地打鼓,一时捏了把汗。

大多数寒门出身的人文士就算再聪慧,再满腹经纶都得拘着点,起码面对名士的时候姿态要好,可祢衡不一样。

他抵达雒阳之后一直瞧不起那些名门之人,有人劝说他去投奔陈群,祢衡理都不要理,有人好奇地询问雒阳人物谁的才学更好,祢衡说大儿孔融和小儿杨修还行,其他人完全不配上桌。这脾气换成别人那是绝对不会跟他多说半句话的,但孔融是个非常爱才又特别喜欢能人异士的人,祢衡这样说他他也不生气,反而更认为祢衡这个人刚正,能做大事,所以孔融才反复叮嘱他暂时收起脾气,以免被吕布两拳打出脑浆。

孔融造访,吕布的仆人不敢怠慢,赶紧请孔融和祢衡进来,孔融询问吕布在作甚,仆役恭敬地回答道:

“大将军与典子在后院论道。”

孔融舒了口气,微笑道:

“好,看来今日大将军是好兴致。”

祢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此二人也配论道?”

孔融见祢衡的脾气又上来了,立刻道:

“正平啊,可不兴乱说,大将军虽然不配论道,难道我二弟典韦不配?”

祢衡冷笑道:

“我便要与二人论道,我看此二人如何?”

两人缓步来到后院,祢衡抖擞精神正要展现一下自己的道业,可眼前的场面登时让他愣在原地。

只见面前赫然立着两个精赤上身的九尺壮汉,一个虎背熊腰,长发迎风乱飘宛如鬼神下凡,一个膀大腰圆头上光亮如鉴堪比猛虎出笼。

两人各持一把碗口粗的木棍,居然在拼命厮杀,手上的招数极其凶猛,招招式式都是最凶狠、最骇人的杀招!

“这……”

祢衡愣在原地,孔融笑吟吟地道:

“正平还要论道吗?”

“呃,还,还是算了。”

吕布与典韦二人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两人手中的木棍不过是凡物,可在二人手中却如传说中的神兵一般,每次碰撞都发出极其骇人的声响,光是站在一边看都能感觉到阵阵棍风呼啸的厉害,这随手一棍若是落在人身上,只怕立刻筋骨折断,立刻就要失去战力。

吕布的武艺经过无数锤炼,可谓招招式式都是杀手,举手投足毫不留情,他这些日子极其郁闷,也只有痛痛快快施展这一身本事才能发泄心中的积郁,可吕布的武艺实在太强,跟其他人斗完全不敢尽力,也只有典韦能挡住他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典韦这些日子以文入武,武艺比之前强大太多,前几日吕布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多次被典韦击败,可吕布好胜,这几日与典韦论武后细细揣摩,居然又迎头赶上。

今日一战,吕布一人一棍乱舞,不断从四面袭来的棍影宛如群狼争先恐后张开爪牙,若是寻常人,早被吕布的猛攻撕碎。

可典韦不动如山,宛如一棵参天古树,硬是不断挥棒,每一下都后发先至,居然将吕布的棍法死死挡住。

两人就这样斗了许久,吕布大喝一声,率先后跳,将手上的木棍重重摔在地上,随即直接瘫坐于地。

“又是我输了,好武艺,不愧是典子。”

他故意想做出几分洒脱之态,可谁都能听出吕布的声音有些失落。

武艺是吕布最后的依仗,他本以为今日全力以赴,必然能击败典韦,可典韦现在读了圣贤书,一招一式沉稳庄重,尽显宗师之色,吕布拼尽全力甚至不能破典韦的防御,这让吕布极其失落。

他从旁边捏起一个酒坛投向典韦,自己也抬起一个,仰天猛灌了两口浊酒,任由酒液洒在脸上。

典韦平静地收棍,冲孔融和祢衡点点头,这才端正地道:

“若是马战,大将军十招之内已经杀了我。

步战之中,大将军没有趁手的兵器,而典韦……”

“行了行了。”吕布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我等都是武人,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把酒喝完,索性仰天躺在地上,又捋了捋头上的长发,苦笑道:

“我十几岁就策马征战,三十年过去,已经生出白发,可仍不能平定天下,当真老矣。

如今……哎,我兄弟皆背我而走,还好有贤婿助我,我……”

刘协的猜疑和侯成的背叛给了吕布重创,让他几乎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觉得当这个大汉纯臣没意思了,人生也郁郁无趣,每天如行尸走肉一番,几乎不理朝政,每天就是喝酒、打麻将,偶尔跟典韦打打架,还几乎打不赢。

现在他就是一个没有被围困的公孙瓒,早就没了雄心壮志,说难听点就是等死而已。

孔融和典韦只有苦笑,知道吕布这模样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摆平。

徐庶都劝不了他,别说他们了,现在也只能……

“嘭!”

吕布还在长叹岁月无常,一个拳头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

吕布愣了愣,惊奇地看着面前正捏着拳头一脸狰狞的祢衡,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实在,祢衡这点力量在抗击打能力几乎拉满的吕布面前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而且因为击打位置不对,祢衡的手指严重错位,疼地他龇牙咧嘴,受伤远比吕布更重。

大家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甩了甩手,冷笑道:

“你就是吕布?打不赢恬不知耻地往地上一趟,除了喝酒就是傻笑。

还大将军呢?这不是大庸狗吗?

你父母把你生出来,就没教教你做人要有廉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