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狠话说的不多,但是每次都能应验。

驻扎在安邑,理论上确实能进攻关中抄敌人的后路,但徐庶现在自身难保,粮草都支撑不了几天,西征属于纯纯的扯淡,这都敢威胁别人那真有点失心疯的感觉了。

高览的脸色也拐的很厉害。

徐庶之前给他扣上义士黑锅的时候,好歹还是高干把大军调走一时半会没法支援,而高览身边又有牵招这样的反贼,可现在情况正好反过来了,张飞在城中困守不出,徐庶在安邑也算是陷入了敌人的汪洋大海而已,藏一阵子别被别人看到就算不错了,还敢这么猖獗?

再说你好歹诬陷一下马超的副将庞德等人,直接诬陷马超跟直接诬陷高干有什么区别,正常人也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啊?

可徐庶决心已下,之前大多数人都见识过徐庶花式诬陷高览的技法,这次自然不会反对。

张燕被点名率军五百人去进攻马超,这几乎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可张燕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现在对徐庶处于盲目自信的状态,他拍拍胸口表示没问题,径自去领军,徐庶又告诉他,进攻的时候不用太着急,也不用特意隐藏踪迹,让敌人发现最好。

“你放心,出兵之前我已经联系了卫将军裴茂,他是闻喜人,又熟悉河东,已经替我去马将军营中。

为了机密,马将军手下都还不知道马将军要为我等做事,咱们不用力战,只要虚张声势,一切自当平定。”

“我懂了!”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又是跟之前一样让裴茂去恶心人对不对?

先让他稳住马正义,然后突然给他一刀,再之后咱们全军突击,跟马超大战,是不是?

哇,你可真是戏来了,这环节要是有一点失误咱们所有人都要死了,裴茂的演技行不行啊。”

徐庶捂着胸口,一脸绝望地道:

“艾畜,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是不相信我,我真的好难受啊。

我这次说的句句是实话,绝无半点隐瞒,怎么做个好人这么难啊。”

“你说你马呢!”艾先生跳脚大怒,“你说过咱们肯定打不赢马超。”

“嗯啊。你打一个给我看看?”

“你说马超是大汉忠良?”

“对啊。人家是马援的后人啊。”

“你都没什么能收买马超的,还指望马超帮你去薅高干的羊毛?”

徐庶满脸正气,面容平静地看着艾先生,坚定地道:

“马将军就不是这种人,这种一心报国的人,你怎么能用收买两个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耻,我相信马将军是个一心为国,绝无杂念,与他祖宗马伏波一样品行高尚、足以为后世铭记的正道之人,你为何就不信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这样用计都是为了马将军好啊!”

呕……

贾逵环视四周,只见徐庶军已经有不少人当场吐出来,剩下还有不少人面带惊恐之色在干呕,他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是,马超如果真的是徐将军的人,这不是好事吗?

在徐庶的命令下,徐庶军将情报告诉了那些被俘的凉州军,让他们赶紧四散,分头传播消息。

很快,这些消息就传到了闻喜城外庞德的营地中。

庞德这几日试探地进攻了几次,发现张飞的防守密不透风,他也放弃了强攻的打算,继续与张飞相持,听说徐庶散播消息称马超已经与他联合准备自立时,庞德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是报讯的士兵故意夸大其词来恶心徐庶。

“军中无戏言,休要胡言!若是让我知道你是扰乱军心,看我不一刀劈死你!”

“将军,当真不是胡言!这都是真的啊!”来报讯的士兵苦笑着道,“徐庶将所有俘虏尽数放出,令我等传递消息,便是我不说,其他人也会传递消息,说马将军……呃,马将军与徐庶勾结,准备做大事了。”

“放屁!”庞德这下再也不能忍耐,长身而起道:“我这就在军中传递消息,谁敢再传递消息说马将军反叛,老子一刀砍了他的狗头!”

不管徐庶想要做什么,庞德都感觉到灾难在向自己迫近。

不能等了,要立刻联络孟起,要让孟起立刻回来支援,如此方能安然无恙!

庞德立刻找来马岱,让他赶紧向北寻找马超,定要让马超返回。

马岱看着庞德的表情也知道出了大事,他不敢怠慢,立刻上马,开始向北前进。

凉州军的军营乱成一团,众人鸡飞狗跳,都开始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庞德心乱如麻懒得解释,赶紧送马岱出营,可就在此刻,之前一直缩头不出的闻喜城突然城门一点点打开,一個黑脸汉子缓缓策马出来,带着一百多骑兵立在风雪中,就这样静静无声地盯着凉州众将。

庞德咽了口唾沫,一股难言的威压罩在他的头顶,竟一时让他动弹不得。

马岱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见那黑脸汉子策马而立,全然没有当回事,径自带人策马而走,众人冒雪呼啸着向前,迎头向北而行。

张飞看着向北行进的马队,冷笑道:

“何方贼子,狗胆不小,你三将军在此还敢向前,都给老子留下来!”

说着,张飞径自策马跃进,朝马岱狂奔过去,他一马当先,如一股黑色的龙卷风,直奔马岱而去。

马岱吃了一惊,可他仗着弓马娴熟浑然没有把张飞放在眼中,硬是策马向前,试图将张飞甩开,可张飞经验丰富,知道再好的战马狂奔也受不了,他索性不急不慢在身后身后缓缓追赶,并策马扬弓,弓弦一震,一支羽箭立刻出鞘,马岱赶紧躲避,可这箭矢是冲着他的战马过来,战马被一箭射中,立刻疼地人立而起,总算马岱骑术高明,没有被立刻摔下来,可借着这短暂的空档,张飞已经迅速杀到马岱面前。“凉州小儿,吃我张飞一矛!”

张飞挥手挺矛,如巨人张开巨手,十五岁的马岱初次上战场,哪见过这种狠人,当即愣在原地,一时只能闭目等死。

便是在这生死时刻,庞德虎吼一声,终于拍马赶到张飞面前,挺矛格挡,这才勉强将张飞手上的铁矛挡开,终于将马岱的性命保住。

“愣着作甚,快走啊!”

庞德一声令下,马岱这才如梦方醒,赶紧策马继续向北。

庞德本来定好的应对方案是面对张飞先万箭齐发在冲阵,但前面有马岱,他怎敢如此放箭?

不过他自忖自己的武艺高强,总能在张飞手下支撑许久,给马岱争取逃跑的机会。

可万万不曾料到张飞的反应极其迅捷,他手上的长矛一抹一拧一点,庞德本来稳稳攥在手上的长矛转瞬就被挑开,锋利的矛尖毒蛇吐信般沿着庞德的手臂爬了上去!

蹭!

庞德艰难地躲避,长矛还是刺中了他脖子上的护甲,剧烈的疼痛惊得庞德浑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张飞手上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不只是庞德大惊,他周围的凉州军见张飞兵少,本来还想一鼓作气冲上去将张飞歼灭,可见张飞一瞬间便击垮庞德,所有凉州兵都愣在原地,只敢大声招呼,居然没有一个上前。

张飞本来反手一矛刺死庞德,可庞德反应神速,知道自己远不是张飞的对手,立刻调转马头逃走,张飞也不追赶,再次冲马岱冲过去。

“还愣着作甚?追啊!他才多少人,咱们打不过他不成?”

庞德愤怒地招呼着,可没有马超在,听从庞德指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二三百人策马咆哮着朝张飞攻去,其他人只是不住地呐喊,全然不敢向前。

而接下来的场面更是骇人,只见张飞一人一马一矛,居然在重围之中左突右突无人能挡,他手下的士卒蜂拥而至,早早将马岱等人包围,张飞越战越勇,片刻间周遭的凉州武士要么被张飞直接刺穿,要么被长矛直接扫倒,居然没有一人能在张飞手下走过一招。

马岱身边的骑士不断倒下,他知道此刻已经是生死之时,尽管张飞的武艺骇人听闻,远在其之上,可已经到此地步,马岱已经退无可退。

“环眼贼,老子跟你拼了!”马岱跃马横枪,猛刺张飞面前。

可他惊恐之下这一招毫无章法门户大开,张飞嘿了一声,轻轻避开这拙劣的一招,错马之间猿臂舒展,一把扯住马岱的胳膊,生生一拉竟把他直接拖得摔在地上。

马岱惨叫一声,还想起身再战,张飞的铁矛已经指在他的咽喉。

“多大年纪,还敢自称一声老?”张飞笑呵呵的,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怒色,他仰头看着周围一脸惊恐的凉州兵,狞笑道:

“尔等之前耀武扬威,不是叫俺老张出来吗?

好啊,老张现在出来了,你们谁敢与俺一战!”

张飞的吼声宛如阵阵惊雷,借着寒风吹入众将耳中,令众人一时东倒西歪,难以抑制。

庞德脸色复杂地看着张飞,一时心乱如麻。

此人的武艺比孟起高出不止一筹,之前孟起挑战,他居然隐忍不出?

那此刻,他为何要出?

“问你们呢?都聋了吗?马超不如阎行,尔等也都是一群没有卵子的东西?

不怕死的,尽管来你三将军面前,能在俺张飞手上走过一招,俺即刻放你走脱!”

张飞之勇,刚才大家都已经看到。

庞德在张飞手上也不过是走过一招不死,其他人要是靠近,只怕片刻间就要被此人一一戳倒在马下。

这可如何是好?

“别慌!咱们一起上!”庞德知道要是现在跑了,以这些凉州人的心性只怕要一哄而散,可庞德的威信远不如马超,现在连连怒吼了几声,周遭众人反倒更是畏惧,一起瑟缩在寒风中不敢向前。

张飞哈哈大笑,挺矛大骂道: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尔等长卵子作甚?为何这都不敢上前?”

要是这会儿马超在,早就高呼一声,命令众人不计代价向前冲锋与张飞决战。

庞德麾下精兵不少,可要是与张飞死战一番,未必不能把张飞手下这群人打回城中。

可还是那句话,凉州军人人都想看别人死,庞德力战一场,手下的兵马损失大半,其他几个人未必就没有反心——

要知道不久之前韩遂还杀了马腾的夫人(虽然不是马超他妈),这次围攻的闻喜的兵马中有不少是韩遂的手下,之前张飞还一直怒骂马超抬高阎行,以徐庶擅长用内应的性子,万一他之前真的跟韩遂有些勾搭,那庞德力战一场,岂不是把马超最后的精兵也全打散?

庞德额上冷汗不断地冒出来,他深吸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张飞死战。

可就在此时,他又接到了新的消息。

“将军,大事不妙,贼人一路兵马出安邑,径自向前向闻喜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