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出口都堵死。

瓮中捉鳖,不愁找不到。

梁元是繁英宫的太监,而刘虎长得同他那般相像,恰好被指派一个到东宫南殿来送饭的活儿。

这绝不是偶然。

只有一个可能:

萧燕燕是刘虎趁送饭之际,想办法偷偷放走的。

刘虎与繁英宫的梁元,有勾结。

但光靠他们,没有办法做成这样一桩大事。他们一定有帮手。

广南王赵德昭自小在宫中长大,养于杜太后膝下,在宫中的枝丫,繁杂而隐秘。

萧燕燕的后手,就是赵德昭。

然,此时在宫中挨个儿审查,动静太大,人心动**。且大乱之下,难免发生胡乱举报、连坐等事,伤及无辜。

我不愿在宫中兴大狱。

故而,没有在宫中明示此事。

我带着一群御林军,冲进繁英宫。

广南王赵德昭,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脉息微弱,还是一副活死人的样子。

宫人太监们跪在地上。

肉团团挨个儿辨认,没有梁元的影踪。

刚刚生产完的广南王妃王氏,惊慌不已,从内殿榻上起身,走出来,跪在地上哭泣:“贤母妃,广南王昏睡在床多日,妾身战战兢兢,走路都恐惊扰了旁人,不知犯了什么错?求贤母妃明示。”

“繁英宫的太监梁元,去哪儿了?”我问道。

“妾身尚在月子中,没有理会宫中闲杂小事。那太监可是惹了祸……”王氏面色苍白,几度要昏厥,宫人扶着她。

繁英宫的掌事太监道:“回贤妃娘娘的话,梁元今日不当值,出宫去了。”

我问道:“刘虎可是他的亲眷?”

“老奴不知……”掌事太监道。

我喝命御林军:“去把陆大夫请来,想个法子,让广南王醒来!”

“是!”

须臾,陆大夫提着药箱,小跑着来了。

“娘娘处处用得上微臣啊。”他边跑边说。

待迈入殿内,他一撩衣袍,欲跪下向我行礼。

我摆手:“不用了,快点办事!”

“是,娘娘,微臣不仅会治人,还会折磨人,您瞧着吧。微臣可是蜈蚣戴手套,一套又一套。”

他打开药箱,取出长短不一数十根银针:“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微臣一试便知。”

这人近来频频派上用场。

简直意气风发。

一根针从德昭的头上扎下去。

广南王妃王氏歇斯底里喊了声:“爷——”

遂昏死过去。

陆大夫扎针扎得满头汗,只差没把德昭扎成筛子,德昭还是一动不动。

“娘娘,微臣扎的可都是关键穴位,就算是地府阎王,也得被微臣扎醒啊……”陆大夫道。

这……

这话要是被我大哥听到了,陆大夫可就真的见鬼了。

约莫半个时辰,侍卫来回禀,宫中处处找遍了。

没有寻到梁元、刘虎二人。

我命陆大夫回东宫,继续观察德芳的伤情。

又传了太医,为广南王妃诊脉。

情形未明,这时候王氏若有个三长两短,徒增是非。

她胆子竟这般小。

就算有图谋之心,也无图谋之识。

德昭的种种行径,她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我抽了百名侍卫守在繁英宫,随后,和焦子辰一道,率御林军,出宫寻人。

梁元宫外的房子,在城东一处窄巷中。

巷中有老人在卖西瓜。

六月盛夏,正是西瓜上市的时候,几个幼童抱着瓜啃,一旁的妇人给孩子们擦嘴,口中嗔怪着。

御林军围住陋巷,孩童们惊叫,妇人连忙带他们回了屋。

一行人到了梁元的住所。

两进的小院子。

房中各处安静极了,桌椅板凳,摆设整齐。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御林军众人扑了个空。

我细细看着灶中的灰,有掩盖的痕迹。

用小棍拨开外头的一层灰白,里头黑黑的,还有零星的火点。

我道:“这里刚生过火,他们没走多远。”

蓦地,听见挑着西瓜的老人走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我脑海中电光石火间想到方才给孩童们擦嘴的妇人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喊道:“捉住那个老人!”

装西瓜的大大木桶里,拿掉上面的一层西瓜,下面果然藏着一个瘦小的太监!

小太监被几个御林军死死摁住。

而那厢,焦子辰在水缸里揪出另一个小太监来。

一番毒打。

刀子见了血。

他们才吐口。

藏在瓜桶里的,是梁元。

躲在水缸里的,是刘虎。

他们本是双胎兄弟,幼年时,父亲病死,梁元被叔伯留在梁家,在冀州长大。刘虎被母亲带走改嫁,随了继父的姓,在莱阳郡长大。

两兄弟皆听命于内廷监的银针嬷嬷。

银针嬷嬷,在杜太后身边梳了二十年的头。

“南殿那人哪去了!”我喝问。

两人都说不知。

我命人烧了油锅。

锅里油翻滚。

御林军举起他们,要把他们丢进去炸。

他们浑身发抖。

刘虎哭道:“我们只是听银针嬷嬷的话行事,事后每人能得一千两银子,哥哥想同我一道回去,赡养老母天年,一家团聚……放南殿那女人走的时候,助她穿着宫人的衣裳出宫,出了宫,有几个大胡子男人接应她,依稀听说,他们去,去什么什么楼与人汇合……”

“什么楼?”

“记不得了,不过是听了一耳朵……”他努力回想:“有,有个康字……”

我看向焦子辰。

焦子辰道:“太康楼。京北的一家胡人酒楼,专做烤羊肉、牛乳类的胡人吃食。”

“走!”我道。

一盏茶的功夫,我和焦子辰带人来到了太康楼。

太康楼宾客满座,胡人的曲子,豪放艳丽。

现在冲进去找人。

里头定然乱作一团。

以萧燕燕的狡猾,极有可能,趁乱跑了。

若是直接放火,或是兵攻,难免伤到普通百姓。

百姓在战乱中苦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得享大宋太平。

市井之间,尽是颂圣之声。

现在,伤了百姓,非仁道,非天道,亦非兵道。

我想了想,命焦子辰:“便说官府查到这太康楼中藏了一个江洋大盗,需要排查,命里头的人,排成队,一个个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