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皇宫。

崇德宫。

花锦心不愿久被耶律斜轸控制,时时胆战心惊,遂设下计谋,于大殿之中,毒杀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前一刻还在笑着饮酒。

下一刻,口吐黑血。

而这时,殿外耶律斜轸带来的随从,皆被刀斧手砍死。

耶律斜轸喊着:“你竟然……竟然敢……”

大殿,只有耶律斜轸和花锦心两人。

花锦心走到他身边,道:“我为什么不敢?我是圣后。宫里的人,不听我的,听谁的?”

“你,你,你是假的……”耶律斜轸倒在地上,睁大双眼。

“再过一个时辰,你贪赃枉法,逼死同僚,企图谋害主上的证据,就会在朝堂上公示,你们全家都会被灭门。你,还有你心里的秘密,都会永远埋在土里了。”花锦心说着,走到窗边,看着窗边结的厚厚的冰。

契丹太冷了。

一入了秋。

就什么花都没了。

只有雪花。

花锦心重重拍了拍手。

外头进来几个契丹兵士,将耶律斜轸拖出去。

三个月前,花锦心就开始筹谋这一切了。

她跟耶律斜轸说,害怕暴露,早晚要讲话。于是,耶律斜轸宣布,圣后得了一场重风寒,嗓子坏了,声音有变。

她又刻苦学习契丹语。

如今,朝廷,宫中,无人怀疑她。

耶律斜轸死后,她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人的心,是慢慢变大的。

花锦心最开始,只不过想着能和哥哥平平安安过日子。

后来,她看到德芳的善良,就想永远和德芳在一起,依傍着德芳,一生荣华尊贵。

被耶律斜轸带到契丹皇宫。

她离权力如此之近。

渐渐也生出一些幻想来。

她过了萧燕燕的人生,没了耶律斜轸后,是否也能像萧燕燕一样乾纲独断,执掌天下生杀?

一个人从冰天雪地里走来。

婢女进来禀报:“圣后,中书令韩大人来了。”

花锦心情不自禁地跑到檐下。

中书令韩德让,模样有五分像德芳。

虽然花锦心知道,德芳在她的生命里永远是过客了,但她看到像德芳的韩德让,还是会微微悸动。

德芳。

德让。

念起来,也有几分相近。

她下意识地亲近韩德让,总是召他进宫议事。

哪怕宫里传流言,她也毫不在乎。

她只有在面对韩德让时,有几分真实,下意识地说起自己从前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剑。

殊不知,正是她流露的这几分真实,让韩德让彻底确信了,她不是真的萧燕燕。

韩德让拍了拍身上的雪。

花锦心道:“德让,吃茶么,我给你沏了杯茶,还温热,你进来喝。”

韩德让脸有些红:“圣后莫要再这样唤臣了,臣实在当不起。”

“有什么当不起呢?”花锦心道。

德芳在她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为德芳怀过孩子,跟德芳同床共枕那么久。

离乡去国,却始终把德芳放在心头。

于她而言,能从韩德让身上,抓住一点德芳的影子,已经是喜之不尽的事了。

韩德让道:“圣后,明日腊月廿九,是臣的生辰。臣想请您到韩府小酌几杯,不知圣后肯不肯驾临?”

“我去。”花锦心道:“我自然肯去。”

韩德让俯身:“多谢圣后,臣荣幸之至。臣这就回去准备。”

“你不再坐坐了么?”花锦心有几分惆怅。

“臣不坐了。有公务在身。”韩德让推却道。

“公务缓缓,也是可以的。”花锦心道。

“明日圣后来,好些事要准备,韩府的戍守兵士,也要布置好。”韩德让道。

花锦心怅然送韩德让出去。

两人一道走过长长的宫道,都白了头。

宫人们忍不住私语:圣后对韩大人的态度着实不寻常。

花锦心并不在意这些闲言,直将韩德让送到宫门口。

腊月廿九。

花锦心到韩府。

韩府四下都是戍守的兵丁。

韩德让跪迎在府外。

“德让,你真是花了心思的。”花锦心道。

“为了圣后的安危,臣万死不辞。”韩德让道。

一路走进韩府。

三步一个兵,五步一个岗。

韩府飘散着烈酒的气味。

韩德让将花锦心请去内室。

内室烛光有点昏暗。

桌上的瓶子里插着新鲜的梅花。

韩德让道:“您说您喜欢梅花,臣命人千里迢迢去东京摘来的。”

花锦心颇为感动。

韩德让敬她酒。

两人举杯。

推杯换盏,酒正酣。

花锦心面色红润,眼中闪着泪光,道:“德让,你猜,我为什么对你好?”

“臣不知。”

“因为你像一个人。”

“谁?”

“我丈夫。”

“圣后说笑了。臣跟圣君,并不像。”

花锦心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了。

忽而,从屏风后闪出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萧燕燕。

萧燕燕反手勒住花锦心的脖子,将刀架上去。

花锦心还沉浸在怀旧的感伤里,兀地醒了。

她看着韩德让。

这个像德芳的人,跟德芳一样,对她毫无情意。

这场私宴,不过是他设下的圈套。

“你以为你能装一辈子吗?”萧燕燕道。

花锦心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叹了声,道:“大宋太子赵德芳,可还好?”

“他被废了。”萧燕燕道。

花锦心流泪:“能否让我回东京?我想去找他。”

“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吗?”萧燕燕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