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刘邦本以为,楚军一部分兵于九江国平叛后,还没还归,荥阳这里压力尚不大。但忽然接报,赵国之兵正与楚国会盟。
十几万赵军,不论训练是否有素,只要配合楚军作战,南下进攻河内郡,抵达黄河对岸,控制孟津渡口,直插汉军的背后。则汉军在荥阳、虎牢关地带精心布置之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后果极为可怕。刘邦为解除这迫在眉睫的威胁,不惜收韩信重兵,又令其攻伐赵国,以解后顾之忧。
韩信当然明白,此乃“釜底抽薪”加“临危受命”,自己只剩区区数万兵卒,且训练不足,领这样一支部队去进攻强大的赵国,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面对强词夺理的汉王,他又无法推脱。当然,以寡击众,消耗战是绝不能打的。当下,他只有一种选择,就是直接进攻赵国的要害,一招致其死命,否则,凭自己这点人马,不要说战胜敌人,就是自保都很难。
陈余因辅佐赵王歇恢复国土有功,故为赵歇所重用,一身揽将、相二职,并留赵国总揽军政大权。韩信占得魏地,复又起兵伐代的消息传到赵国,赵王便欲发兵援代。
是时,陈余劝谏赵王道:“大王不可如此。我有勇将夏说,智勇双全,量那区区韩信,不过一**庸夫,焉是我大将夏说对手?”
是年闰九月,韩信率汉军兵至代地邬东城下,大将夏说仓促率军应战,孰料不是曹参的对手。双方初次交锋,夏说于阵前拼杀中,被曹参一刀,砍伤了肩背,代军由是大败而逃。夏说忍住伤痛,率军退往阏与时,又被韩信领军拦住厮杀,代军见主将亦不能战,更是乱成一团。战不多时,便是溃不成军,连夏说也做了汉军的俘虏。韩信既擒夏说,又尽得代地,月余间即**平两国,由是声名威震诸侯。
夏说兵败被擒的消息,早有军探报至赵国,陈余闻之大惊,便对赵王歇道:“代国本为大王赐臣封地,与赵国唇亡齿寒。今代地已失,赵不得安。臣请领军与战,兵出井阱口以拒韩信。”
赵王歇颇然其说,于是便点军马二十万,交付陈余,令其前往井阱口以拒韩信。
韩信领兵直奔太行山上的井陉关,不过三日,即已叩关。井陉关又名土门关(今石家庄西井陉县),为东出太行山的重要隘道。汉军只要杀出井陉山口,就直逼赵国的心腹地带,威胁赵国的安全。
赵军中有个商人,是李牧的孙子,名叫李左车,向陈余献计道:“在下闻韩信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今又有张耳相助,意欲攻赵,此乃乘胜而斗远国,其锋不可阻挡。在下又听说:从千里外供给军粮,士兵会面有饥色,临时拾柴割草做饭,军队常常食不果腹。而今井陉这条路,车辆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成列,行军队伍前后拉开距离太大,依此形势,那食物肯定就落在后面。
请求您暂时给我三万人,去断了他们运粮的道路,然后您这边坚守不出。这样一来,他们进无仗打,退无后路,又无粮草,不出十天,韩信、张耳这两个家伙的头颅就会献到您的帐前,否则便肯定会被他们二人俘获。”
陈余本就恃才傲物,既看不起汉军,又鄙视这三四万人是新兵没有打仗经验,且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再加上地势对其不利,认为不费吹灰之力,定可将其擒获。陈余虽不认识韩信,却对张耳颇为了解,且认为其军事才能在自己之下。于是对李左车说:“赵师素为义兵,何堪以诈谋奇计御敌?韩信兵力单薄又疲惫不堪,如果对这样的军队都不能战而胜之,岂不是要让各路诸侯笑话吗?”
李左车又说:“不然!张耳所以得位为王,皆因其伐秦之功。
张耳素有贤名,门客甚多,赵地军民也多有其亲者。若临战生变,结局不堪设想。更有韩信用兵如神,与之交战,难有成算。愿君留意在下建议,则必不为二子所擒。”
陈余闻言竟怒,当下便叱李左车道:“公出此言,莫非以为我不如张耳老贼乎!老贼昔时每事行诈,吾却素以仁行事;老贼以威治,吾却以宽待,故而能将其逐走,使赵王复得故土。且我博览兵书,素知御敌之法。且又闻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战之。’今胯夫所领之军尽为刘季收至荥阳,虽号称数万,其实不过数千。彼能千里袭我,此时也已为竭。今避而不击,如有大军后来,则何以拒之?若是诸侯知之,岂不谓我心怯?”
李左车见不能说服陈余,便不再言。蒯彻也谏陈余道:“公可留意左车之言!且兵法云:‘兵者,诡道也。’张耳在赵地素有名望,若不以奇计袭之,则何以制胜?”
陈余闻言更是大怒,当下便叱责道:“你怠慢军心,依理当斩!”言讫,即喝令左右将蒯彻推出斩首。
赵王歇见陈余怒气冲冲,遂劝慰道:“蒯公乃赵之名士,又是开国元勋,且多建有奇功。请看寡人薄面,且恕其罪。”陈余方才作罢,蒯彻、李左车二人皆怏怏而退。
其时,赵将戚公奋然说:“李、蒯二公所言,也皆是为国着想。末将愿提一旅之师,先出井阱口,生擒张耳、韩信来见,为公分忧。”陈余大喜,遂令戚公为骑将,李正、王咸为左右校尉,领兵二万出关去战汉军,自己与赵王歇聚兵于井阱口,静待捷报。
赵军中有不少张耳的故旧与支持者,他们暗中已将赵军情况传递给了张耳。韩信听说,赵国主将陈余并没有听从李左车的建议,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最怕赵军这样做。
韩信领军离了阏与,正行之间,军探回来报:赵国已陈兵井阱口,戒备森严,意欲在此与我军决战。
韩信闻言笑道:“陈余乃一白面书生,不足为三军大将。今又自以为兵多,且欺我远来,必轻率来战,如此正中我意。”
稍后,又有细作来证实:赵将广武君李左车曾劝陈余坚守不战,以奇兵绝我粮道,未为陈余所纳。韩信闻言,心中暗喜,寻思道:陈余果然不用李左车之计,则赵军焉能不败?然赵地竟有如此人才,当为我所用,方为上策。韩信于是向张耳问及李左车其人。
张耳笑而答曰:“李公乃赵国旧臣。此人饱读兵书,胸有良谋,素有奇士之名。然其性格耿直,常有犯上之举,不为陈余所重,自是情理之中之事。”
韩信又问:“闻得赵地尚有一人,与李左车并称‘河北二贤’,公又知否?”张耳再笑答道:“我为赵相数年,有何人不识?公指此人乃是范阳蒯彻。其人少时即习苏、张纵横之术,常论战国说士权谋,并著有《隽永》八十一篇,实为赵地名流。”
两人正在议论,细作又来报告:李左车向陈余献计时,蒯彻也从旁规劝陈余采纳,然也被陈余拒绝,并为此险斩蒯彻于帐下。
韩信闻言,哈哈大笑道:“我料陈余气盛内虚,必不肯用二人之计。”当下,即传令三军将士:“若与赵战,务必生擒李左车、蒯彻二人,以为我所用!”
其时,赵将戚公已率兵马至邬邑,韩信闻知,乃有意对曹参说:“谁愿领军拒之?”
曹参慷慨愤然道:“末将愿领兵前往!”韩信闻言大喜,当下即命曹参领军八千,往邬邑而去。
翌日,韩信领后军也到邬邑,并与曹参相会。曹参向韩信介绍说:“今赵军屯于井阱关口,必为大患。如若派一军来解围,一时恐也难胜。”
韩信道:“我自有破敌之计,将军如可挡得邬邑军十日,则井阱关必为我所得!”
曹参道:“休言十日,便是百日,又有何难!”韩信闻听放心,遂与曹参分道,自领兵马径往井阱关口而去,行至井阱关前三十里时,即令军士停下扎营。
半夜时分,韩信一方面传令部队出发;一方面密唤骑将李必、骆甲二人道:“你二人各率领轻骑二千,每人拿一面自己的军旗,抄小路往半山上埋伏,于隐蔽中密切注视赵军的动向,窥其进退。
待明日两军交战之时,我先诈败而走,赵兵见我败退必来追。是时,你们就赶紧过去,尽拔赵营栅栏上的赵军旗帜,竖立我楚军赤旗,便是立了头功。”李、骆二将领令而去。
韩信又唤部将傅宽道:“赵军弃井阱后必往邯郸而退,你可引军四千并一千弓弩手,间道径往泜水埋伏,我再遣张苍助你。
待赵军败至此地时,你可引军击之,必能擒得赵王、陈余。”傅宽、张苍二将也领令而去。
是夜,韩信又下达了一项看起来很可笑的命令,他让副将分一些食品给将士,告诉他们先垫垫饥,说:“待今日打败赵军后再会餐!”众将领们想笑不敢笑,只是假意应承道:“好吧!”
韩信判断,陈余一心要全歼汉军。他只要见不到汉军主力,就绝不会轻易攻击,因为他怕汉军受到惊吓,仓皇回撤。于是,韩信领军逼近赵军营寨时,便对众将说:“赵军已先据险地筑壁垒,如不见我大将旗鼓,必不肯来战。故我当亲领一军,背水陈兵列阵,以示决战。”
众将闻言皆心惊,张耳劝道:“背水而战,为古之兵家大忌。
且今赵军数倍于我,还望将军三思!”
韩信道:“张公勿忧,兵处险地,无路可退,只能速战!”
遂留张耳驻守大营,自与灌婴领兵万余,背水列阵,摆出一副进攻的样子。是时,赵军望见韩信令军士背水列阵,皆窃笑不已。
赵军如果此时贪图小便宜,韩信的这一万人也许就完了。可是赵军根本不屑,他们远远望见这松松散散的万人军阵,竟哗然大笑。
韩信心想:该布置的都已布置妥当,好戏也该开场了。
天刚亮的时候,韩信令灌婴领军守于河边,自率中军出井阱口,大张旗鼓,径往赵营挑战,摆出一副要总攻的样子。陈余观之,遂笑对左右道:“这厮便是韩信,竟不顾兵法之大忌,于阵前儿戏,当一战擒之!”蒯彻又谏曰:“韩信背水列阵,其中必有诈。”
陈余道:“我料**庸夫计谋已穷,方才领军轻进,此时又安得有诈!”说完,不听蒯彻之言,令全军打开营门迎战,赵歇也乘王驾随军观战。
待两阵对圆以后,陈余出马,指着韩信高声大骂道:“想尔**庸夫,也敢率军前来犯我疆土!”
韩信道:“你私并常山,暗通外贼。今我奉了汉王之令,特地领军前来征讨!”陈余大怒,部将赵夕不待陈余发令,便已出马挑战,韩信也令靳歙出迎。二将在阵前杀作一团,难分高下。
陈余大怒,鞭梢指处,赵军一拥而上,韩信也挥军相迎,一旁张耳见后,也率军前来接应。
片刻过后,韩信令军士尽弃旗鼓,直往上游退去,佯装失败逃跑。陈余于高埠上望见,遂笑对身后蒯彻道:“此便是公言韩信之诈也!”当下,急传令:“今日不擒得韩信、张耳,誓不回营!”赵军本来就十分轻敌,再听将令,认为汉军真的败了,便倾巢出动,一面争抢战利品,一面追逐汉军。
李必、骆甲二将正领军暗伏于半山之中,见韩信退兵,陈余果然领军空置营寨,倾巢而出,尽往西北来追,二人皆暗赞道:“果如左丞相所料!”遂率部下骑兵飞一般杀入赵营。赵军留营兵数甚少,不大一会儿便尽为李、骆二将领军所杀。汉军占了赵营,将赵军旗帜尽皆拔去,复又尽树汉军旗帜,汉军骑兵皆持兵器,立于绝壁之上,其势极为壮观。
陈余正领军追击韩信所率汉兵,哪里知道自己老巢已丢。而汉兵诈败,尽沿沱水而逃,旗鼓、军械等物也抛得满地皆是。待退至水边之时,灌婴领军前来接应。面对蜂拥而至的赵军,汉军情形岌岌可危。韩信手绰长枪,突然回马大声喝道:“前有沱水,后有追兵,若不疾战,必将全军覆没!”汉军见主将返身抵敌,又知退而必死,于是皆随韩信返身苦战;灌婴更是纵马挺枪,先杀入敌阵,并连挑得数名赵将落马,余者惊惧,遂纷纷逃避。争夺旗鼓马匹的赵军,见汉军骤回,以死相搏,顿时乱作一团。陈余见汉军势不可当,只得对赵王歇道:“古人云:‘穷寇莫追。’今汉军以死相搏,一时不能取胜,不如且回大营,再作他图。”
陈余打算先退回营地,让士卒们饱餐战饭,等汉军泄了拼命的劲头,又饿又累之时,再趁机消灭他们。在陈余看来,韩信与张耳已是笼中的疲鸟、陷阱中的困兽,逃不掉了。
赵王歇接受了陈余的提议,遂令收军。韩信见赵军后队**,知其欲退,更是挥剑向前,奋力掩杀,赵军前后军相互冲撞,自相践踏,伤亡极多。其时,陈余保着赵歇,待退至大营时,蓦见满眼皆为汉军旗帜,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时,汉军李必、骆甲二将正在哨楼之上,望见赵军回来,便令军士大喊:“赵王今已被擒,快快下马投降!”
赵军闻之更乱,遂四散逃窜。陈余令部将赵夕等持械督战,怎奈军心大变,遏止无效。正在慌乱之际,韩信、张耳却又领军赶来。赵将赵夕正欲逃走时,与韩信迎面撞上,知再战必死,遂慌忙下马归降。陈余见大势已去,也不敢强取营寨,只得保着赵王车仗,弃了井阱关口营寨,往东南邯郸败退。韩信又率军追杀数十余里,斩敌数万,大获全胜,方才收军。
陈余与赵歇一路奔走,听得后面追兵渐远,方敢驻马歇息,待将残兵收拢,清点时已不足三千。陈余见此,不禁懊悔不及,情知大势已去,只得对赵王道:“事已至此,无力复战。为今之计,只能南渡泜水,先回邯郸,再作计较。”事已至此,赵歇也无计可施,只得领着残兵败卒往泜水退去。
赵王、陈余引着残兵行至河边时,放眼望去,只见河面一片寂静,并无一艘渡船。正在狐疑之际,忽闻得一阵梆子声响,只见左有张苍,右有傅宽,各领着一支伏兵杀出,顿时将陈余团团围在中间。
陈余见已无退路,只得返身背水一战,不料汉军乱箭齐发,陈余遮拦不住,遂中箭跌落马下而亡。赵歇见陈余已死,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高呼:“寡人愿降!寡人愿降!”傅宽闻得是赵王声音,又见赵歇已匍匐于地,遂呵斥说:“阶下之囚,有何面目称孤道寡?”即令卫士拿住,捆了解往韩信大帐。赵将余者数人,见赵王已降,也抛弃器械,下马归降。
韩信见陈余已死,又生擒赵歇等,大喜过望,遂于井阱关前设宴以庆。诸将皆来道贺,韩信笑谓众将道:“我言破赵后会餐,诸公皆有疑色,如今却是如何?”军中诸将皆服,赞道:“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昔姜太公不过如此也!”
韩信犒劳军士既毕,即令傅宽将赵王歇带至大帐。韩信问赵歇道:“昔日巨鹿被围时,如无常山王张耳竭力辅佐,你安能保全性命?常山王既因功得封,你却联络陈余,将张耳逐走,实不足为一国之主。今被我擒,有何话可说?”
赵歇道:“愿求余生足矣。”韩信遂迁赵歇为襄侯,命其收拾钱财家用,领着家小往襄国而去。赵歇去后,曹参、灌婴等皆谏韩信道:“古人云:‘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若留赵歇,则恐于新赵王张耳就国不利。”韩信颔首,遂密令人追至襄国,将赵歇一家老小尽皆斩杀,赵国诸位降将皆分拨于张苍部下听用。
韩信非常佩服李左车,令灌婴在降卒中间查寻李左车,同时贴出告示:如果谁能活捉李公左车,赏千金。很快,有人把李左车押送到韩信那里。韩信特别开心,斥退押解之士,亲解其缚,扶于东向而坐,以老师对待。李左车却辞道:“亡国之人,败军之将,安敢受此大礼?”
韩信道:“我素知公乃河北贤士,赵歇、陈余实为小人,不足以得用先生大才!”李左车感其心诚,于是遂降。
一日,韩信问李左车道:“在下奉汉王之命,意欲北上攻打燕国,东伐齐国,怎么做才能成功呢?愿先生不吝赐教!”
李左车道:“古人云:‘亡国大夫不可以图存,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我不过是个俘虏,哪有资格谈论和权衡国之大事呢?”
韩信道:“我闻百里奚居虞而虞亡,佐秦而秦兴,其愚智不在于其地,而在其主之用也。要是当时陈余听从了您的建议,也不至于失败,而我也早就被俘虏了,就因为他们没有眼光,所以我现在才可以站在这里问您问题。今我诚心问计,愿先生勿辞!”
李左车心感其诚,于是劝韩信不要派兵攻打燕国,说道:“今将军已虏魏王,擒夏说,又大破赵军二十万众,使陈余一败涂地,身死泜水。然久战则劳蔽,军卒也不堪再用。燕国人已经知道你用兵的厉害,等你率军到达燕国,他们早就做好了防备,坚守城池而不出战,如此一来,旷日持久,粮食必将耗尽。如果燕国这样弱小的国家都不肯屈服,齐国当然也会据守边境逞一时之强。
将军以疲惫之师,欲拔燕、齐之坚城,兵不复勇,战不能速拔。
若燕、齐不下,则不能左右刘、项之争,虽是战火连年,将军终不能佐汉王以定天下,名扬四海,诸侯畏惧。且我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故云‘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今大将军意下如何?”韩信复又问道:“先生之言甚是,然义取该如何行之?”
李左车答曰:“依愚之见,为今之计,莫若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则百里之内,锐气恢复,然后先摆出一副要进攻燕国的样子,进行威吓;然后再派一名说客前去招降,奉咫尺之书,出使燕国。燕为小国,必畏将军神威,故焉敢不听。燕国若从,抵东便可临至齐地。如是,再择时而攻齐地。诚能如是,则天下大事可图。且兵法又云:‘先声而后实者。’正乃此意。愿大将军慎思!”
韩信拜谢道:“先生之语,皆为金玉良言。”复又问道:“敢问先生,赵有名士蒯彻,不知现于何处?其才学比先生如何?”
李左车答道:“蒯公才可经天,智足纬地,实非在下所能比肩。”
韩信道:“先生万勿过谦,先生与蒯公,赵主如能善用其一则也不致兵败如此。”言讫大笑。
韩信见李左车已降,却不见蒯彻人影,又令人再寻,后得之。
韩信像对待李左车那样,拜师赐教于蒯彻,蒯彻坚辞不受,韩信一时无奈,欲尽力挽留,蒯彻却力辞。
韩信道:“在下与公还有相见之日否?”
蒯彻道:“有缘即见。”言毕,即飘然而去。韩信望之,唏嘘再三,似有不胜惋惜之状。未几,曹参已定邬邑,并斩杀戚公等将,复又引军向东来会。韩信遂与之共驻襄国,后又依李左车之计,遣张苍出使燕国,燕王臧荼,原为故燕王韩广部将,也因随项王入关,得封燕地。后弑韩广,兼并辽东,遂成一方大国。
及韩信定赵,自量不能抵敌楚、汉,颇感自危。又闻韩信使者张苍来到,臧荼命入。双方礼毕,张苍即陈说汉王威德及韩信英明,并呈上韩信亲书。
臧荼拆书阅毕,便知乃先礼后兵的招安之意,当下问道:“近日韩信兴兵破赵,大获全胜,可有觊觎燕国之意?”
张苍答道:“项羽乃天下公敌。韩将军深明大义,国士无双,焉能树敌于燕。今魏、赵二王,皆助纣为虐,又与汉王有隙,故以兵伐之。若燕国能背楚向汉,永为屏藩,则两国相善,百姓安乐;若燕去汉从楚,助贼为逆,则难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臧荼道:“汉王屡败于荥阳,天下终归西楚,寡人若草率相从,岂非自取其祸?”
张苍巧言令色道:“大王其实并未明了形势。项王素来悍勇,人咸服其威,故虽面从而心不从,面和而心不和。汉王宽厚,甚取民心,故师出有名,所到之处,必是百官相迎,其得天下,不过早晚耳。今为大王计,从汉有三便:夫汉王为报义帝之仇,号令天下,人心所向,此其一也;项王虽强,大王若以弱就强,难为所看重。汉王外弱实强,大王若从,必得汉王看重,此其二也;汉王宽厚待人,唯才是举,项王勇而少恩,任人唯亲,此其三也。
有此三便,汉兴必矣,愿大王勿疑!”臧荼闻言,只得称善从之,遂与汉结为盟国。张苍归报韩信,韩信马上派人去向刘邦报告喜讯。
一天,蒯彻来到韩信大营向韩信进言道:“今赵地初平,国不可一日无君,将军可早报汉王知道,请立张王为赵地之主,以安赵地民众。”韩信从之,于是便遣使致书刘邦,建议把张耳封王,刘邦也顺势应允,即刻颁诏封张耳为赵王。至此,项羽当时封的那些王国,基本上都异主了。
韩信又拜蒯彻为安国侯,兼行军大司马,留帐听用。蒯彻却说:“大将军既是诚心相待,在下不妨暂留营中几日。”韩信闻之欢喜,对蒯彻封赏不变,任其自选去留,一切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