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讨碗热茶?”

牢狱之中,沈将军叫住了巡逻的狱卒,缓缓开口问道。

那狱卒左右顾盼一番,挑了挑眉:“怎的天天要热茶,你可知,这牢狱之中,也就你能喝上热茶了,竟还如此挑三拣四的。”

话音刚落下,狱头便一个飞身跑了过来,一巴掌无情的便落在了那狱卒的身上。

“你脑袋不想要了?”

小狱卒先是愣了愣神,随即眼里便是一阵委屈。

狱头尴尬一笑,看向身旁的沈将军:“将军莫怪,这孩子是新来的,今日当差不顺,有些抱怨,您稍等,热茶这就奉上。”

随即狱头便将小狱卒领了下去。

“你师父难不成没同你说过么?这个牢房里的人,你动不得!定要客客气气的,否则他上面的人追究下来,你我都要吃官司的!”

狱头眉心紧蹙,低声教育道。

小狱卒这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

“老大,外面有人找!”门口的守卫向里面探头,招呼道。

狱头颔首示意,随即便转身离去。

“你今日怎的也这番打扮?”瞧着身旁的夏怀恩,沈绾棠眉心微蹙,开口问道。

虽说一身小厮的装扮,却也仍然掩盖不住夏怀恩器宇轩昂,他只能稍稍佝偻着身子,这才显得没有这般与众不同。

“我向朝中告假,说是会祖籍祭拜先人,如今,京城之中,不能出现我的影子。”

夏怀恩佯装咳嗽的模样将手遮挡在嘴上,低声解释道。

沈绾棠挑了挑眉,而后抬起手来抚了抚青娥为她准备的东西——

只见她稍稍抬头,脸上便出现了一道从眉眼开始,一直延伸至下巴的长疤,莫说旁人瞧了,饶是军营里的人瞧了,也要惊得一跳。

“我这刀疤,可还行么?”沈绾棠抬起手来摸了摸。

夏怀恩只是扫了一眼,便吓得闭上眼睛,连连开口:“且放心,青娥的手艺,一等一的好。”

“官爷,当真是打扰了,我们家大人离开时便吩咐我,天寒时叫我给沈将军带些东西,劳烦您了。”

牢狱房门一打开是,管家便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

狱头也是满脸的笑容:“客气了,不打扰不打扰,不过今夜不是我当值,您也别待太久,不然,上头不好交代。”

话音落下,管家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上去。

一瞧见那荷包,狱头便双眼放光。

“您且放心,定不会给官爷您添麻烦的!”管家淡然一笑。

随即便带着人拿着东西进了牢房。

牢房之中昏暗潮湿,周身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越往里走便瞧见了沈将军所待的牢房。

“沈将军。”管家缓缓开口,引了沈将军的注意,他缓缓转过身来,佝偻的身子站了起来。

瞧见沈将军的一瞬,沈绾棠依然有些绷不住,眼底泛起了阵阵泪花,眼瞧着就要哭出声来,身旁夏怀恩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腕子,她这才忍了下来。

昔日里的沈将军目光炯炯,声如洪钟,即便到了这般年岁,却也瞧起来年轻不少。

如今瞧来,昔日目光如炬已然不存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就连双手也没来由的有些发抖,整个人清瘦了许多。

“将军,这是咱们大人吩咐的,给您带了些褥子,牢狱的炭火不足,您便将就着用些,还有这些,咱们大人听说您喜欢看戏本子,这些,在市面上都是新的呢。”

管家一一介绍着,身后两人也帮忙收拾。

沈将军淡然一笑,许久的磋磨,他脸上的锋芒已然不见:“夏大人费心了。”

“你们两个,帮着沈将军收拾一下。”管家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两人,命令道。

两人缓缓上前来,将东西收拾的井井有条。

沈绾棠拿出一副护膝来,跪在地上:“天气寒凉,小的伺候将军穿上护膝吧。”

这声音……

沈将军恍惚了一下,垂下双眸,紧紧瞧着跪在面前的人。

虽说没有瞧见正脸,可这感觉——

像极了绾棠儿时,趴在自己双腿上吟诗的模样。

只瞧了一眼,眼泪已然倾泻而下。

瞧见沈将军安好,沈绾棠也便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管家便带着两人离开了牢房,瞧着刚收拾好的床榻,沈将军长舒了一口气。

缓缓躺下时,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的手缓缓伸入枕下——一把匕首!?

沈将军面不改色,又是一阵摸索,果不其然,在匕首旁放着一封信件。

不远处,守夜的狱卒已然疲累,几个人勾肩搭背的便离开了牢房,他这才将信封打开——

“春闱后十日起事,望将军自重。”

将东西瞧完,沈将军缓缓站起身来,将信件放在蜡烛上,眼瞧着它化为灰烬。

翌日清晨。

“陛下……如今大成境内,此番谣言四起,山城,江州,还有东边的潞州也出现了这样的谣言……”

吏部之人将折子呈了上来,眉心紧蹙道。

季寻川紧握拳头,咬牙切齿。

“这件事情,难道,也抓不到真凶么!”他缓缓抬起头来,阴狠的目光扫视过众人。

众人跪倒一片,无人敢出声。

良久,大理寺少卿缓缓上前来:“陛下,散播此谣言者,定然是想要涣散我大成之根本,我大成亡,对谁最有利?”

季寻川眯起眸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答案。

他试探开口:“荣国?”

“正是,荣国对大成虎视眈眈,况且漠北边境也屡次挑衅,臣以为,此事,定是荣国细作在搞鬼。”

大理寺少卿言之凿凿。

荣国细作?

“我们大成境内,怎会又如此多的大成细作呢?”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疑问。

大理寺少卿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挑了挑眉道:“天要下雨,难不成还要等你带伞的时候下么?咱们京城之中,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荣国人么?我可是听闻,他总是巴结朝中大臣的千金,带来一问便知。”

季寻川眉心紧蹙,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可已然将双全紧握。

只见他眸光一缩,冷声开口:“来人,宣连昭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