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他们在村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回店里,刘有金一家三口则被留下来,郭喜春也留在村里,先带着他们熟悉村里的活计。

除了村子里面,店里面的一些情况也需要让刘有金他们知道一点,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郭喜安他们便没有住在店里,晚上回村里过夜,早上又赶到镇上开店,早出晚归来回奔波,虽然辛苦,但也还能吃得消。

刘有金和姚三娘两口子都是手脚勤快的本分人,家里世代务农为生,地里的那些农活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熟悉了家里的田地位置之后,他们很快就把农活接了过去。

只是偶尔到了镇上店里帮忙时,姚三娘到底是苦日子过来的,瞧着郭喜安他们做餐时那给得足量的分量和大片的羊肉,她总是心里忍不住揪疼,她上手的时候对那些调料和肉片总是舍不得放足。

“姚嫂子,我都和你说过了,这羊肉每一碗里面至少得放上六片,你这还差着三片呢。”

郭喜安拦着姚三娘要端出去的一碗羊肉米线,瞧着那上面明显不够份量的肉片,再一次无奈地提醒,虽说姚嫂子这是苦日子过惯了,下意识的节俭行为,可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姚三娘忍不住辩解:“三片也不少了啊,这羊肉切得这么厚,这三片又大块,一碗里面足够了,咱们店里主食分量本就给得足,这一大碗够吃饱的了,羊肉这么贵,得省着些用啊。”

郭喜安皱眉,接过她手里的碗,端到调料台那边把差的料放足给客人上桌后,才回来严肃地对姚三娘道:

“嫂子,咱们这做的是生意,价格摆在那里,像你刚刚那样便是偷工减料,那是要坏口碑的。”

“我们店之所以生意好,除了东西好吃,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吃食用料扎实值当这个价,若是偷工减料便是自砸招牌。”

一连几天的相处,这一大家子对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十分照顾的,姚三娘也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家庭,真心实意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经营。

郭喜安除了第一天训话,之后再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今天这么严肃的口吻还是第一次。

姚三娘一下恐慌起来,又想到郭喜安话里可能造成的后果,一时自责又羞愧,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郭喜安看她这个样子,严厉的表情缓了缓,放柔了声音道:“我知道嫂子是想帮我们节省粮食,可我们开店也要讲究信誉,这些吃食调料都是有定额的,少了就会影响味道,这味道不好了,以后还会有客人来吃吗?没有客人上门,那不是因小失大!”

听了郭喜安这一番解释,姚三娘更是惭愧,连忙保证:“我知道了,东家你放心,我以后绝对按照店里的保准来做。”

接下来经过郭喜安的观察,发现姚三娘果然改掉了自己这个坏毛病,才放心让她继续在厨房帮忙。

晚上姚三娘把这事和自己男人一说,刘有金还教训她:“你也是,东家都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非要自作聪明做什么?”

“咱们对做生意不懂,东家他们才是这方面的行家,这又不是自家的吃食,好一点差一点的无所谓,以后你可别自作主张了。”

“我看东家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极有主张的,我们只管听话干活就是。”

姚三娘被自己男人训得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回嘴,只一个劲地点头:“我晓得了,以后都听东家的。”

......

等刘有金夫妇把村里的活计都熟悉下来,郭喜安便把村里面的事务彻底交给了他们,只十天半个月的回去一次,其余时间都专注店里的生意,郭喜春也长留在店里给她帮忙。

这天一家人才忙完午餐高峰时段,郭喜安端着一盆木炭,给支到店门口的蒸食炉子加炭。

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凑了过来:“娘子,要买针线布头吗?”

“朱大哥?”

郭喜安抬头看清了货郎的脸后,有些吃惊的叫出声。

那货郎也是一怔,仔细看了看郭喜安,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卖凉粉的郭妹子!”

郭喜安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货郎正是郭喜安之前第一次摆摊卖凉粉,因为摊位和人起争执被驱赶时,对她伸出援手并为她仗义执言的朱重。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知道郭喜安如今已经在镇上开起了店铺,朱重惊讶的同时又为她感到高兴。

“妹子你真是厉害,当时我吃了你那凉粉就知道以后你的生意差不了,没想到才一年时间,你就能开上店铺了,真是了不起。”

“也只是运气好罢了!”郭喜安笑道,仔细打量着他,面露迟疑:“我记得朱大哥你以前的面摊生意也是很好的,怎么放着老手艺不做,改干这个了?”

不怪郭喜安奇怪,朱重现在的样子,和从前那个豪爽热情的面摊老板仿佛判若两人。

他现在眼下一片暗沉,满脸都是憔悴,整个人透出一股萎靡的疲态,没有从前半分精神气的样子。

朱重苦笑一声,把肩上的扁担放下来,郭喜安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挑的两个箩筐,一个里面装着零碎的小商品,另一个掀开上面的蓝色遮布,里面却是躺着一个约一岁大的儿童。

瞧着缩在箩筐里,吮着自己手指睡得正香的小孩,朱重的眼里满是柔情:“这是我儿子,今年刚好满一岁!”

接下来,从朱重的嘴里,郭喜安才知道,朱重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却是家逢巨变。

他家原本是一个四口之家,他妻子,上头还有一个老娘,妻子生产时伤了身子,之后身子一直有些不好,去年年中的时候便卧床不起,没有撑到入秋,便病故了。

那时候他们的孩子还不足半岁,妻子病故后,朱重一家的日子就更艰难了,他白天得摆摊挣钱养家,照顾孩子的事只能托付给自己老娘。

朱老娘本就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硬朗,又每天操心过甚,去年冬季的时候受了一场风寒,没有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