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查樊刚被杀案!”

新来的特别警务处长的决定。

“暗火”小组执行的制裁任务,只有刺杀樊刚是在公共租界内完成的,其余两个任务都在法租界。

法租界的案子,自然由法捕房调查,工部局警务处管不着。

这赤木清之刚来工部局警务处,怎么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这个案子上呢,况且,这个案子死的又不是日本人,而且,差不多都快被人忘了。

怎么就又给翻上来了呢?

樊刚人都死了,除了苦主之外,谁还会在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他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儿。

他被杀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叫好呢。

这件案子是中央捕房的陆连奎负责的,他领头调查了半个月,除了找到打给樊刚的那几个电话之外,其他一无所获。

而对于打电话的人,肯定是跟樊刚被杀有关,可调查下来,线索有限的可怜。

最后是玫瑰园餐厅的调查,老板和当时在场的伙计都被抓进巡捕房,甚至连手段都用上了,最终,还是没能审出什么来。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可对手做的太干净了,完全没有给巡捕房留下可供调查的线索。

而且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是一个团队。

陆连奎可不傻,做下如此干净的案子,其背后的能量有多深,或者说这伙人的本事有多大,他若是硬是不依不饶的查下去的话,恐怕自己的脑袋也可能不保了。

人家能精心设下这么一个局杀了樊刚,那再设一个局杀了你陆连奎,又有什么难的?

人都死了,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对上能交代就行。

承认自己无能,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原以为这个案子拖下去,就会没有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了,谁知道,这突然来了一个特别警务处长,居然要插手调查这个案子。

这分明是想立威!

你们工部局警务处的人能力不行,还得是由我们日本的警察来。

程默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许久,这赤木清之是吃饱了撑的吧,刚来就要立人设?

还找上自己的麻烦了。

程默赶紧在脑海里复盘了这个行动的所有细节,一共四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老苗打给沈墨的,这个除了自己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没有任何问题。

剩下的三个电话都是沈墨按照他的要求,掐准了时间打的。

这个电话是早就设定好的,是偷接一部公用电话机的,这是就算巡捕房查到暗格电话,也找不到打电话的人。

当然,他们会想到会有人偷接线,但事后,沈墨已经把偷接的线拆走了,痕迹也抹掉了。

但现场会不会留下线索,这就说不定了。

然后就是自己伪装成伙计从玫瑰园后门进入,上楼杀人,再取走水箱中金条这一段。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从玫瑰园后门出来,也没有被人看见。

如果要算线索的话,就是那二十根金条了,但这二十根金条没有任何标记,他反复检查过了。

十根在自己手中,十根给了周维隆。

他这十根金条不会轻易拿出来用,但周维隆的那十根就不好说了,沪特区人多,缺钱的厉害,或许早就拿出去花了。金条没有任何特殊标记,花了也就花了,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第一次制裁行动,程默可是认真思考过所有的过程和细节,以现有的侦查能力,根本查不到的,只能是一件无头公案。

这赤木清之是哪来的自信,一来就挑这么一个案子给自己在工部局警务处立威?

现在最难受的人应该是陆连奎吧,这个案子原本是他负责的,这要是让赤木清之破了案,只怕他在工部局的威信会一遭丧尽!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赤木清之根本破不了案的。

如果案子破了,那就搞笑了。

程默很想看看这个赤木清之接下来该如何表演。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程默接到了陆佳俊的电话,说是陆连奎请他到中央旅社一叙。

程默自然没有拒绝,跟阿亮交代一声,自己一个人就骑着脚踏车出去了。

“程叔,您可来了,我爹在我办公室等您呢。”陆佳俊见到程默,迎了上来说道。

“出了什么事儿了,你爹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程默惊讶一声。

“我也不知道,不敢多问,您去了就知道了。”

“行吧。”

他跟陆连奎的关系也不算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有事儿会让陆佳俊打电话找他。

他一个青帮大佬,手底下徒子徒孙不老少的,不缺那个办事跑腿的人呀。

“程老弟,哥哥遇到难事儿了。”一进门,陆连奎就起身过来相迎,张嘴就唉声叹气一声。

“陆老哥可是督察,在租界呼风唤雨的人物,还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你的?”程默呵呵一笑,故意不接这一茬儿。

“老弟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老鼠进了风箱,两头受气。”陆连奎满面愁容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樊刚被杀的那个案子,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今天老巴找我谈话了,如果再破不了案,就要把这个案子交上去,让别人来调查。”陆连奎说道。

“有这事儿,可我听说,这个案子新来的别特处长想要接手?”程默一脸惊讶道。

“确实有这事儿,但是被老巴给拦了下来,按照协议,新来的特别处处长无权直接插手甲区案件的调查。”陆连奎道,“但如果这个案子久拖下去,没有结果的话,那就可能给他插手的机会了。”

“樊刚被杀,是一起涉嫌伪造绑架的刑事案,这个案子跟日人没有丝毫关系,他要插手也没有理由呀!”

“他是怀疑这个案子背后是抗日分子,特别是蓝衣社的杀手做的。”陆连奎道,“但凡公共租界内涉及抗日的案子,他们就有理由插手和干涉了。”

“证据呢,没有证据,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个案子凶手做的太干净利落了,我当巡捕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这样的案子,他几乎抹掉所有的现场痕迹,连指纹,鞋印都没有留下一个。”

“鞋印都没有,太夸张了吧?”

“就是没有,你说是不是太怀疑了,要不是大白天的,我都怀疑是鬼杀人了!”陆连奎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有的只是人在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