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这是你们刑事股的案子,我一个政治股的探目,根本插不上手呀。”程默一摊手道。

“这案子要真是跟抗日分子有关,咱自己破案跟那赤木破案能一样吗?”

程默脑筋瞬间转过来了,陆连奎拉上自己一起查案,案子破了,他跟自己都有功劳。

案子要是破不了,也有个人跟着一起挨板子。

而且,案子若是破了,功劳分出去了,那也是烂在工部局警务处的锅里,跟赤木清之一个外来人毫无关系。

为什么找自己,那是自己刚到巡捕房,地位低,经验浅,还好拿捏,不会喧宾夺主。

他要是找其他人合作,万一案子破了,功劳大头轮不到他,案子破不了,人家一推二五六,他责任全担了。

这在公布巡捕房能混到督察位置的,这除了人狠之外,要是没百八十个心眼子,那还真上不了位呢。

这陆连奎就是看中自己在巡捕房内没有根基,也没有什么羽毛,还有年轻人迫切立功的野心……

培养羽毛的心程默真有,但迫切立功的野心却是没有。

“陆兄,这个案子归你们中央捕房调查,我要是帮你,那是过界,违反巡捕工作条例,我刚到巡捕房,任何过界的行为都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和质疑的。”程默说道。

话也说透了。

我刚来,没啥根基,更不敢肆意胡来了。

陆连奎微微皱眉,程默比他想象中的老练,而且还很油滑,如此立功的机会,他都能直接拒绝,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那你帮哥哥分析一下案情,或许能提供不一样的线索,到时候真破案了,这功劳也有你一份……”

陆连奎把一沓卷宗递给程默说道。

程默没有伸手去接,他是想知道陆连奎的调查到哪一步了,但是他既然拒绝对方,就不会碰这个案子的任何东西,伸手一推:“陆兄,案情内容这是机密,我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是不能看的。”

“我让你看的,再者说,这也没有外人看到。”

程默直接起身道:“陆兄,如果没有其他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程老弟,你真不肯帮我?”

“不是我不肯帮,这是坏规矩的事儿,我不能做,这个案子干系重大,我可不想惹麻烦。”程默直接拒绝道。

说完,程默直接开门离开了。

陆连奎望着程默离开的背影,脸色的有些难看,但他也知道,程默不就范,他也没有办法。

现在人人都避开这个案子,他想找一个帮手都找不到,关键是,他无法找到案件的新线索。

没有线索,就查不下去,这才是最要命的。

这个案子很棘手,他也不想查,可上司有命令,他不查不行,这要是失了老巴的信任,自己在中央捕房就得靠边儿站了。

“爸,小程叔不肯帮忙?”陆佳俊进来,看到愁眉苦脸的父亲问道。

“他看出这个案子里面的风险,用巡捕工作条例拒绝了我,显然是不想趟这个浑水。”陆连奎说道。

“那这个案子,您还继续查吗?”

“查什么,到目前为止,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这个案子摆明了,就是利用了一个信息差,给樊刚制造一个假象,将他骗去了玫瑰园,将人杀了……”

“爸,那为什么凶手会选择在玫瑰园动手呢?”陆佳俊问道。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可我把玫瑰园有关的所有人和关系都调查了,没有任何收获。”陆连奎道,“我在想,杀樊刚的背后肯定不只有一个人,它是一个组织,而且是一个训练有素,配合无比精密的组织,其他地方都没有留下痕迹,怎么就选择玫瑰园动手,这很可能说明,他们选择在玫瑰园就是随机的,根本就它毫无关系。”

“那不是无解了?”

“是呀,我都快把卷宗翻的都快烂了,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查找的方向。”陆连奎道。

……

工部局警务处特别处长办公室,赤木清之身穿一身新做的黑色警服,领口系的事一丝不苟,肩膀上佩戴两朵银质的花,就比警务处长少一朵。

站在他面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警官,这是他的学生,从伪满那边调过来,辅助他的工作,叫宫本多喜郎。

另一个则是女子,身材相当不错,凹凸有致,穿上黑色的警务,妩媚中尽显一股英气。

南田云子,中野学校毕业生,去年刚考入东京警视厅,担任见习警士,这一次被赤木清之选中,成为其秘书,一起带到上海。

还有不少日本警察,这一批至少有二十人,都是赤木亲自挑选过来的,未来还会从东京警视厅继续挑选人手,进入工部局警务处任职。“宫本!”

“老师。”

“你说说樊刚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赤木清之清了清嗓音,以一个一丝不苟的语气询问道。

“如果不看卷宗的话,我倾向与熟人作案,但此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制定这样一次杀人计划,这又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所以,学生觉得,这很可能是一起串联作案。”宫本多喜郎微微一躬身道。

“樊刚是一名刑辩大律师,在上海滩享有较高的声望,生前更是表达出跟大日本帝国合作的愿望,他在这个死后被杀,对帝国在上海的工作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这是蓝衣社所为!”赤木清之十分笃定的说道。

“蓝衣社,老师,我在满洲就听说过蓝衣社这个组织,但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个蓝衣社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宫本多喜郎问道。

“这次我们来上海,最大的敌人除了共产党之外,就是蓝衣社了,他们是一群暴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群人,宫本,你若是遇到了,千万不要有手下留情的想法。”赤木清之教训道。

“嗨!”

“云子,你的任务就是帮我从工部局巡捕房遴选出有一些人来,与蓝衣社斗争,光靠我们自己不行,以华制华才是最根本的办法,这样不光能减少我们的人力损耗,还能让他们自己厮杀,我们只需要控制住他们就可以了。”赤木清之对南田云子说道。

“是,赤木阁下。”南田云子双腿一并拢,鞠躬一声道。

“老师,中国人是不可信的,您为何要让云子小姐物色这样的人选?”宫本喜多郎问道。

“他们是不可信,但可以利用,大日本帝国想要统治这片土地,只有这样做才能达到最快的效果,明白吗?”赤木清之道,“我们就是要利用他们的自私,贪婪和不团结来达到我们的目的。”

“但是老师,工部局方面显然是不愿意让我们插手这个案子的。”

“他们一直把樊刚的案子当成是刑事案来破,这方向本来就是错的,如何能够破案。”赤木清之解释道,“蓝衣社在租界活动多年,巡捕房内有多少华捕,他们当中有多少是蓝衣社分子,这个案子若是交到他们手中,估计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所以,这个案子才要我们来查。”

……

枫林桥,周维隆宅子。

“‘暗火’的情报,工部局警务处来了一位特别警务处长,叫赤木清之,东京警视厅调过来的,中国通,刑侦专家与情报专家,此人入职工部局警务处,就是冲着租界内的抗日组织和爱国人士来的。”程一铭喝了一口周维隆夫送过来的热茶说道。

“他们的消息比我们的还要详细,看来,‘暗火’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暗火’的组长代号松烟,你会不知道?”程一铭惊讶的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问过戴先生,戴先生没说。”周维隆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也好。”程一铭点了点头,“鉴于这个情况,是不是要让老曹和老林他们最近活动注意一些?”

“嗯,提醒一下也好,但制裁行动不能停,一定让这些数典忘祖之辈付出代价!”周维隆说道。

“行,我来安排。”

……

工部局一下子多了二十几名日籍警员,大部分都不太懂中文,会英文的也极少数。

老闸捕房的日语翻译罗志明就被借调过去,给这些日籍警员当老师去了,教他们中文。

程默的工作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老闸捕房翻译的工作就都压到他的身上。

忙的他,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跟苏沫儿约会了,周末的时候,都要加个班。

终于,两家人找了个时间,把程默跟苏沫儿的婚事给定下来了,程默这边,姐姐程华给他找的是著名京剧名伶,杜先生的四姨太姚玉兰作为见证人。

姚玉兰的出现,可是把姜丽瑶高兴坏了,她本就是一个惊剧爱好者,奈何她的段位太小了,根本够不上姚玉兰这些人。

这碰到姚玉兰这样大青衣,那自然是兴奋不已,就跟后世那普通的追星族一模一样。

苏家这边自然找了一位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海宁陈家。

订婚宴在汇中饭店举行,掏钱的自然是程华、程默两姐弟了,程默和苏沐儿还拍了订婚照,在两位见证人的见证下交换了信物和婚贴。

这门亲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就在程默接到通知,准备要离沪前往香港之际,一个自称是同盟社上海分社报道部的人来到了老闸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