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在淞沪战败,淞沪警备司令部都成了过去了,谭绍良跟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良好关系,对眼下的时局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谭绍良这个人,是个机会主义者,过去跟组织上也有过联系,甚至还做过不少帮助组织的事情。
不过这个人旧习气比较重,没有什么“家国”概念,只认利益。
可以说是唯利是图。
这种人,只要有人给他利益,他就会出卖自己的灵魂,这个案子在他手上,如果他想将孙亚新这些人引渡给日方的话。
这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当然,他是工部局巡捕房的人,也要听英国人的,否则,他丢了现在的位置,失去了权力,就没有价值了。
程默之前在联络组,又在电影审查组兼职,现在在情报组,与华人组并没有什么交集。
尽管他也是华捕,天然的华人属性,跟谭绍良基本没有打过交道,也不清楚对方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或者想法。
冒然接触,肯定不行。
意图太明显了。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英国人的态度,看他们对“孙亚新”引渡给日人有什么想法。
“我要去一趟中央捕房,老许,有什么案子你接着,或者让林探处理。”程默把许清河叫进办公室吩咐一声。
“是。”
“吕乐跟我去,给我开车,雷刚留给你。”
“得咧。”
普莱德的办公室搬到了中央捕房,他也升了,督察,下一步,他很可能会去印度任职,但还要在上海待上一段时间,至于他的位置会由谁接任,现在谁都不好说。
“程,电话里你说有要事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儿?”普莱德让那個秘书给送进来一杯咖啡问道。
“普莱德先生,军统那边的人联系我了。”
“哦,他们想做什么?”普莱德精神一振,要知道,他们通过程默暗中与军统建立一条联络通道,就是为了管控分歧和情报交换,不管是谁主动,这条通道总要发挥它应有的功效才是。
现在军统那边提要求了,这是好事儿。
“普莱德先生,这协和洋行翻译郑月波的案子您知道吗?”
“知道,这个案子是谭在办理,怎么了?”普莱德道,“杀人是一个叫孙亚新的团伙,唤作铁血暗杀团,专门暗杀一些租界内一些名望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恐怖组织。”
“您大概不知道,这个铁血暗杀团其实也是隶属军统,孙亚新就是军统的人。”程默也直接跟普莱德挑明了。
“这个他好像没有承认这一点。”普莱德道。
程默焉能听不出来,普莱德对这个案子的内情相当熟悉,只不过,他没有必要向他通报而已。
“军统方面希望工部局不要将孙亚新等人引渡给日方,就在租界特区法院审判。”程默说道。
“日方已经提出了引渡申请,工部局也正在审核考虑是否要答应日本人的引渡要求,这件事也上了董事会讨论,大部分董事都倾向于同意引渡申请。”普莱德缓缓开口说道。“托尼先生的意思呢?”
“日方态度强硬,托尼副总的意思,为几个杀人的恐怖分子,不值得得罪日人,这些人罪行确凿,在那边审讯都是一样的,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普莱德道。
“可是案子是在法租界和租界内发生的,移交给日本宪兵司令部的话,那会不会名不正也不顺,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日人岂不是随时都能用同样的理由引渡我们抓的罪犯,不管他们犯了什么罪?”程默说道。
“孙亚新等人涉案众多,而且日人方面还查到他们曾经在去年淞沪大战期间参与了对日军的作战,所以,认为这些人不光是蓝衣社恐怖人员,还是顽固的反日分子,一定要引渡回去,严加惩戒!”
“那我该跟那边怎么回呢?”程默问道,他知道自己如果跟普莱德争论的话,那立场就会被怀疑了。
很明显英国人是倾向于答应日人的引渡要求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跟他说了。
“你就跟他们说,这个事儿是上了工部局董事会讨论决定的,个人无法决定。”普莱德道,“希望他们理解我们的难处。”
“好吧。“
“程,我知道你也不喜欢那些日本人,但在你我这个位置,必须要要为自身的利益考虑,不要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明白吗。”普莱德走过来,伸手拍了一下程默的肩膀说道,“我们可以在其他方面提供一些便利,这只是一件小事儿,不必太在意了。”
“我明白的,普莱德先生。”
“我很看好你的,将来可以坐我这个位置。”普莱德许下一张空头支票说道。
程默才不会相信呢,这个位置,英国人是绝不会舍得交给一个中国人的,哪怕他现在持有英国的护照,也是一样的。
想通过英国人阻止日人的引渡,显然是不可能了,谭绍良那边,也估计走不通。
很明显,军统那边应该通过人接触过谭绍良了,如果能走通的话,戴雨浓也不会把“协助营救”的电报发到他这边了。
而且还没有用非常强制命令的语气,很明显,他也知道这个任务会非常困难,甚至可能完成不了。
得找沈墨了解一下,这个营救任务一开始是交给谁来进行的,军统沪特区还是驻沪工作委员会或者是苏浙行动委员会?
开车回到老闸捕房。
刚一下车,走进门厅,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程默,害的程默还以为自己脸上有问题呢。
伸手摸了一下脸颊,感觉没有啥问题。
于是就上了楼,准备回办公室,就在这时候,许清河迎面就走了过来了,冲冲他挤眉弄眼。
“头儿,你来客人了,找你的,一个女的。”
女的?
程默一下子懵了,难不成是仙乐斯的那个舞女锦云,他只是客套一下,还真找过来了?
“老许,你把人带哪儿去了?”
“小会议室,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了,我跟她说你出去办事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说,就在这里等你,我也没办法,给她泡了一杯茶送了过去。”许清河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程默闻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是不太擅长处理这一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