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也只能依了她的意思了。

看得出来，千代子一晚上都没睡着，黑眼圈很严重，怕让苏沫儿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女人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内心还是挺在乎的。

程华的话刺激到她了，让她不能继续装作不知道，不去想，就想着这样走下去，等事到临头再说。

一路上，程默开车，千代子坐在后面，也是一言不发。

直到把人送到目的地，下车后。

程默才主动的给了千代子一个拥抱，但这一个拥抱，千代子明显身体动作僵硬了不少。

她自己似乎也在心里真正的审视她跟程默的这段关系了，虽然是被算计发生了关系，之后也觉得顺理成章，顺水推舟，甚至还有一点儿小窃喜。

但是，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属于别人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耻，有些肮脏。

程华的话虽然刺耳，可也点醒了她，让她去认真思考这段关系到底还要不要这样下去。

就算苏沫儿能接受，她也不在乎去做地下情人，问题是，这种关系是不为律法和传统道德不容的。

难不成要她“伏低做小”，中国法律现在也是不允许娶姨太太的，这是不合法的。

日本也是，文明国家都是实行的“一夫一妻”的制度。

当然，眼下的中国还存在许许多多的“姨太太”的，但这终将会成为历史，她可是森田家的女儿，即便律法许可，只怕森田家的家规也不允许她这么做的。

也许，只有她主动离开，或许才是解决事情最佳办法。

千代子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根本难以静下来，继续待在程默家中，她根本无法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

回到家中，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苏沫儿也醒了，只是还没有起床，一個人坐在**，披着一件棉衣。

床头是小雨送来的早餐，一杯牛奶，两片面包，还有一颗水煮鸡蛋，营养够了。

程默还是喜欢中式的早餐，牛奶面包只是偶尔吃一下，不管是豆浆油条，还是面条馄饨，他都喜欢。

不过大过年的，早餐店都不开门，只能在家里吃，程默的也只能随大流了，毕竟这样的早餐可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

“千代子走了？”

“嗯，一大早起来，就让我送她回去，说是领事馆有事儿，耽误不得，我也不好多问，就开车送她回去了。”

“早餐都没留人吃一口？”

“她说昨晚吃的有点儿多，早上还不饿，不想吃，也吃不下。”程默解释道。

“哎，她一定是听了姐姐昨晚的话，心里有疙瘩吧。”苏沫儿叹了一口气，这女人自然是最了解女人了，千代子不是个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人，所有一切都表现在脸上，身为女人的苏沫儿又岂会看不出来。

程华的话也不算重，但偏向性很明显，可她是程默的亲姐姐，偏向自己弟弟那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你们昨晚都说了什么？”程默本不想多问，可现在既然提到了，他再不想问也不行了。

“其实姐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这样的关系，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得有个说法，可能是姐希望千代子慎重考虑一下，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会对她未来没有好处……”苏沫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的委婉了一些。

程默听完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姐姐程华也不希望自己跟千代子有多少牵扯，只是，她也很清楚，硬拆是不行的，逼自己主动划清界限，那又对自己十分不利。

唯一最优解的就是千代子自己主动放弃。只要千代子主动放弃，那她这个弟弟就能获得最大的解脱，而不用承担巨大的心理负担以及危险。

姐姐为了自己，还真是不惜做了一个恶人。

程默能说什么，怪姐姐干涉自己的情感吗？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若没有一开始的错误，也许事情并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哎，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当然，他若是一个毫无道德负罪感的人，就不用这样纠结，一个日本女人，睡就睡了，何必太过认真，只要他不在乎，那别人又能如何？

程默是爱惜羽毛的，同时，这也跟他做人的风格抵触，他想做一个正人君子，结果活成了一个“伪君子”。

正人君子在这个世道是活不下去的，至少，他的这个事业不能是个正人君子。

外邪而内正。

这是他给自己找的定位。

姐姐又在这件事上添了一把柴，加了一把火，这下两个人的关系就更加难以掌控了。

当然，问题还是要面对，现在还可以装鸵鸟，有一天过一天，但未来总是要需要做出选择的。

“行了，这事儿我来处理，你也别告诉姐我知道了。”程默柔声安慰苏沫儿一声。

“嗯。”苏沫儿点了点头。

“我去看一下姐起来没有，中午咱们就凑合吃点儿，晚上的话，我来擀面。”程默道。

“你今天不用值班吗？”

“今天应该没啥事儿，吃完晚饭再过去，明天我们还要去你爸妈家拜年呢。”程默解释道。

……

大年初一，下午，天空灰蒙蒙的，随后下起了小雨。

程默没有开车，而是撑了一把伞，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前往老苗的杂货铺。

“恭喜发财，老苗！”

“新年快乐！”老苗一张老脸绽开的笑容如同一朵花儿一样，赶紧将他迎了进去。

“奎子和大春等你一会儿了，老三和老吴估计还要一会儿，也快了。”老苗一边在前面走，一边介绍道。

“酒烫了？”

“二十年的绍兴花雕，早就准备好了。”

“那好，一会儿边吃边聊！”程默点了点头，一抬脚掀开厚帘布，见到了已经抵达的奎子和大春，两人也是连忙站起身来，抱拳相迎，相互道一声“恭喜发财！”

虽然程默是年纪最小的，可他组长，所有人的主心骨，在家里，那是六弟，可在官场上，那是“暗火”特别行动组组长，军衔在所有人中是最高的。

“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了，咱们今天不聊工作。”程默脱下外套，热情的招呼一声，然后就随意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组长，昨天晚上丁默邨请人吃饭，曹子白、曹炳生父子受邀前往，两人随后就被扣下了！”奎子一张嘴，就先汇报了一个他刚刚得到的情况。

“就是那曾在法租界内做过包探的曹家父子？”程默点了点头，76号内的一些重点人物，他都是有收集相关信息的，可以说，他对76号内人员的了解可能还比丁默邨这个主任还要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