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落锁人虽暂时出不了皇宫,但户籍已通过角楼传送了出去,连夜展开搜捕,半点时间都没有浪费。
好在玄机营权柄在手,眼线遍布京城,只一整晚的功夫,便有了消息。
初念刚睡醒洗漱完,便来了禀报的玄机营甲卫。
“红玉楼?”
她不明白这地方是哪儿,虽也曾随着兄长了解过不少名山大川,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京城中小信与姑娘并存的青楼。”
时聿抿了一口茶,淡淡回应。
这地方是个销金的**窟,早些年只是一喜欢追求刺激的公子的私人府邸,本是用来自乐,但随着与权臣关系的笼络往来,就变成了个专门招待达官显贵的地方。
后来妓子越买越多,交易也越做越大,原先那个小府邸便不足以支撑,这才逐渐成了如今的红玉楼。
“青楼?”初念呢喃。
梦娘不是脱了贱籍吗,怎么会又回到了青楼?
“立刻去拟写抓捕文书,稍后便启程红玉楼。”
时聿吩咐那甲卫,打断了初念的思绪。
他手中茶盏已经放了下去,顺势便要起身出发。
“不可贸然抓捕!”
初念张口喊住要离开的甲卫,同时又拽下了起身的时聿。
“你也看到了,梦娘一介女子,仅凭一己之力便能让窈源坊成为曲味巷经久不衰的头号酒坊,这背后需要付出的心酸与努力不可估量。”
“这样的女子,定然是有些本事,内心少不了坚韧与不屈不饶的意志,你这样强行抓捕审问,说不定毫无效果。”
“况且,那程忡与梦娘的关系不同一般,她又怎会轻易告诉旁人程忡的下落?”
时聿一时沉默,指腹摩挲着茶盏边沿。
经过初念这么一说,时聿发觉的确是他欠妥当了。
自他上任办案以来,处理的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和恶棍,对付这些人,自然得采取强硬手段。
一般他的一套审讯加刑具下来,那些男人自然也就招了。
可这次的是个女人。
还是个颇有才情实干的女人。
初念又道:“不若咱们先取得她的信任,套套她的话,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有收获,倘若实在不行,最后在实施抓捕。”
时聿颇为赞同:“倒是个两全的法子。”
自昨夜看了那么多的贱籍户籍中的女子人生后,初念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足够的理解她们。
同为女子,她虽没有同梦娘一样做过生意,但女子会遭遇的困境,她又怎会猜不到呢。
“夫人打算如何做呢。”
“青楼是个花银子的地方,自然是要先扮做客人混进去再说。”
初念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时聿,心想若是他这样的客人到了红玉楼里,就算他身无分文,凭他那张脸也是有不少姑娘朝他扑的。
啧,他这张脸还真是个不错的通关证。
“你的意思是,要我扮做嫖客,去找那梦娘?”
时聿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再三确认。
他也不是没去过青楼这种地方,只不过都是为了公务办案,捉拿躲在里面犯了案还在销魂的公子哥,场面着实混乱不堪入眼。
每次去缉拿都是穿着官袍,腰佩着剑,里面的姑娘都躲着他走。
当嫖客......他倒是真的做不来。
只见初念郑重的点了点头,“那老鸨都是眼睛厉害的,我这身装扮定然瞒不过她,到时我会扮做嫖客去找小信,跟你接应,我们双管齐下。”
她也要去?
时聿的脸立马就黑了,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阴沉沉的。
察觉到周身气压不对劲的初念,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一旁候着的那个甲卫也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二话不说转身便猴一样的蹿走了。
“我真不会以权谋私,我一定奔着正经要务去。”
她以为时聿是不太满意她也要去的计划。
但就算他不满意,她是一定要跟着他一块去的,不然就相当于将梦娘这条线拱手相送了。
她可不干。
眼前男人依旧沉默的骇人。
“那要不,我去扮做失足少女,混进里面当姑娘,这样就能近距离接近梦娘,况且我在京城中鲜少露脸,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这个计划是初念最想实施的,因为她可以直接亲口打探,还不用担心被时聿抢了先。
“不行!”
时聿的眉头已经怒意横生。
那红玉楼里明面上的腌臜事数不胜数,暗地里的**巧计就更不用说了,多少姑娘就这么无奈死在榻上,只能埋枯骨于后院深井。
且不说她去了有失身份,光是她这副弱柳折枝的模样,估计还没等她接近梦娘,便会有人撕了她的。
但初念只觉得他怎么这么多毛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这还怎么开展计划?”
初念有些愤愤,她都愿意牺牲自己了,怎么到他这儿又不同意了。
二人僵持了半天,也该出宫回府了。
因着方才谈话的矛盾,初念一直闷闷的,时聿也挂着一张冷峻的脸。
二人距离也拉开了,全然不似进宫时那样亲密。
带路的小黄门一路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哪点不对惹了这二位不高兴。
快出晋义门时,后方忽然来了刘掌印。
“时大人留步,陛下正传唤您呢,还好咱家赶上您了。”
刘掌印眼神瞥到一旁的初念,和颜悦色不失恭敬:“夫人也可陪同时大人一起留下,宫中会为您备好午膳。”
前不久初念还在诏狱时,那刘掌印的嘴脸她还记忆犹新。
如今她一朝换了身份,他的态度也倒是切换的自如。
初念面上附和笑着,心道她恐怕一辈子也学不来这样的本领。
“不必麻烦了,我想先回府中等候夫君,可否?”
她在放低自己询问他,没有在人前直接越过了他去。
以前嬷嬷也曾教导过她,在外身段不可放的比夫君高。
初念自以为做的很得体,可却没发现时聿皱了眉。
没外人时她恨不得是只刺猬肆无忌惮的扎他,有外人了倒收起了刺。
时聿不喜她这样。
他还是喜欢她扎人的模样。
又弱又横的模样。
时聿也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待在宫中等候,便也应声:“也好,马车就等候在宫门外,你先回府。”
二人就此背道。
待时聿从承乾殿出来时,都已经日落西山。
他刚受了陛下的斥责,但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些话无非就是告诉他,若是再抓不回程忡,那不管陛下对他多偏袒,也抵挡不住那些大臣的轮番上奏了。
其中弹劾他的,不乏有曾经与他一同从底层爬上来的好友。
不过这些他都视作平常。
他正朝着宫门外走去,远远的就看见昭戍在宫门口急得直跺脚,无召是不能入宫的,是以有急事也只能等候在外候着代为通传。
待时聿走近后,昭戍又气又悔,愤慨交加。
“主子,夫人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