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越国的投降书后，楚荇便要跟崔谢璟一同回京。
启程前，萧家众人来送行。
他们这一次伤亡颇重，不管是舅舅那一辈，还是兄弟一辈，皆有好几个没了性命的。
“外祖母她……”楚荇有些说不出口。
倒是萧远征看的明白，他抬手制止外孙女再说下去，“昨日景王殿下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受不得刺激，是我对不住她。”
唯一的遗憾就是，陪伴多年的老妻临死之际，他一面都没有见过。
不过，他已经有了别的决定。
萧远征颤着手从袖口里拿了一封折子模样的东西，递给了楚荇，“你帮我交给皇上，就说我年事已高，又在这次的事情中受了重伤，请求交出兵权，由他人接任。”
此话一出，旁边站着的其他萧家众人直接红了眼。
他们自从出生懂事之际，就一直抱着保家卫国的念想，势必将禹州城守卫到底。
这一年，萧家也好，禹州也罢，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们的信念也临近崩塌。
如今看祖父交出兵权，不少小辈都抬手擦了眼泪。
楚荇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倒是也没拒绝外祖父的想法，眼前的老头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颓然成了个普通人，再也不是往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她不想提，可也不得不承认，外祖父老了。
楚荇轻声道，“不如外祖父跟我回京，去看看外祖母，然后您亲自跟父皇说一声？”
萧家在边关的名声颇旺，一是萧家军，二是他萧远征。
可她不能让萧家白白受屈。
萧家和禹州的百姓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不是一句放弃兵权就可以弥补过来的。
她要让父皇知道。
有些人是骨子里的忠诚，有的人则会为了那个位子，将满城的百姓和国家置于不顾。
最终，楚荇还是劝服了自家外祖父，亲自让他回京一趟。
他总要去见见外祖母。
很快，楚荇带着大军启程，连同一起跟着的除了崔谢璟还有老景王和景王妃。
景王妃的身子一直断断续续不好，这一次回京特意带上了随身的于神医，也就是宋琼枝的医术师父。
众人在路上整整行进了将近两个月。
在进京的前一日，众人在驿站处歇下，楚荇将楚纯喊了过来。
不过数日的功夫，楚纯早已从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一个目光坚毅的人，曾经的包子脸也消失不见，此时站在楚荇的面前，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反而透着一股自信和张扬。
她终于开始向着四姐姐靠拢。
“四姐姐是为了二哥的事情吧？”楚纯主动提及问道。
楚荇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将楚纯大老远地带到边关，本就有着一定的私心。
她不确定能拿到的所谓证据会不会被父皇相信，但如果日后有楚纯亲自出面作证的话，楚敬定然再也不会有翻身的余地。
他们费了许多的力气，才让边关恢复了看似宁静的日子。
“你愿不愿意出面作证。”楚荇轻声问她，“我们现在有证据，但还需要一位人证，当然，若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会寻别人。”
也可以寻沈子赟，也可以寻其他人。
只是这些人都没有楚纯的几句话来的重要，如今拓跋行已经死去，就怕证据最后落个不能确凿。
哪怕出面作证，对楚纯的心里来说是有一定伤害的。
她不得不先问过楚纯的意见。
“我愿意。”楚纯叹了口气，她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只是我能不能有个要求。”
楚荇看着她点点头，“你说。”
楚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父皇如何决断，我想求四姐姐，留下母妃的一条性命。”
这些事情，她知道有母妃的参与。
她跟楚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兄妹那边亲密，更何况楚敬也并没有将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即便是一直以来，她总是告诉自己楚敬是自己的亲人。
可她有自己的底线。
冲着那么多的边关百姓的无辜丧命，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着，楚敬该死。
她的母妃同样不无辜，可是……
“四姐姐，求你护住我母妃的性命。”楚纯突然就跪了下来，“楚敬要杀要剐都是他该得的，母妃的错，能不能用我的功劳来抵。”
她知道，楚荇在军功本上，也是给她记了功劳的。
“母妃可以降位，可以打入冷宫，只求四姐姐能护住她的性命。”楚纯再次出声。
通敌叛国是诛灭九族的大事。
有二哥做下的种种，苏家逃不过，怕是母妃更逃不过。
父皇看起来虽重情重义，可她其实知晓，父皇是个再薄凉不过的，不然也不会对萧皇后赶尽杀绝。
楚荇看了她半晌，到底心软了。
“我答应你。”
离得京城近了些，京城里，朝堂里的消息也不断传过来。
楚敬和连雨烟被关押了起来。
皇子叛国兹事体大，昭帝那边一怒之下吐了血，若不是太医全力施救，怕是早就不行了。
其他的，就是娴贵妃暂时被禁足。
这些消息是宫中的丽妃让人送出来的。
进京之后，楚荇带着老景王和景王妃先回了公主府住着。
倒不是说景王府中不好，而是崔谢璟自从那时回京，也没在家中住几日，许多地方都没有被打扫出来。
加上景王带着爱妻离开时，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不如在公主府住着。
楚荇在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明昭书院，尤其是看了女子那边的情况。
女子被分为两个堂，一个是以习书多一些，另一个则是以习武多。
见许昌安亲自带着楚荇进来，众人忙起身请安。
“见过玉荇公主。”
这个书院是玉荇公主一手创办，在考学当日，有不少人出面阻拦，是太后娘娘亲自从宫中出来，站在了她们面前。
太后娘娘说。
有玉荇公主在，她们就有机会成为像男子们一样拥有广阔天地的人。
“起来吧。”楚荇勾起嘴角，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