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同样把焦玉楼给震得魂飞天外。

“啊?明珠表妹不是姑母亲生的?”焦玉楼震惊反问。

焦三舅母一听,就知道儿子还不知道这事。

母子俩面面相觑,好半晌,焦玉楼这喉咙才一动,倒是想起今儿见到的福绥郡主来。

“……等下,娘,你说郡主跟圆姐儿生得像,圆姐儿又是祖母说过好多次生得最像姑姑的人,该不会……”

焦玉楼有些惊悚的猜着。

焦三舅母却摇了摇头:“哪能呢。福绥郡主是喻家的掌上明珠,再说了,福绥郡主又时常来信国公府为老夫人请脉,若真是你姑姑的亲生女儿,你姑姑又怎么会对人家郡主那般冷淡?她们定然是查过,证明不是了。我也问过你姑姑,你姑姑那意思就是巧合。”

这话在理。

焦玉楼信服的点头:“还是娘想的透彻。”

焦三舅母又叹了口气:“儿啊,这次来你姑姑这,我本来是想着,一是你跟着夫子日后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二是看看你与你明珠表妹的事能不能成……”

焦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娘啊,你这是又是哪里话。明珠表妹心气高得很,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我今日陪明珠表妹逛街,偶遇四殿下,明珠表妹对四殿下可比对我要亲近许多。”

焦三舅母一听却是怒了。

“她又不是信国公府的千金,凭什么看不起我儿!”焦三舅母对于明珠的心也冷了下来,愤愤道,“真要算起来,我儿可比她高贵许多!她还想攀上四皇子?!”

焦三舅母越想越气。

焦玉楼却是处之泰然。

他待于明珠一直是当妹妹来看的,没什么旁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像他娘这般生气。

“好了娘,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些男女之事,”焦玉楼反过来劝焦三舅母,“等我过两年中了进士,到时候娘再帮我说亲,岂不是要比现在能选的有余地的多?”

焦三舅母见儿子这般清醒,也跟着叹了一声:“好,就依你。”

倒是真把跟于明珠结亲的心,彻底放下了。

再说那厢,信国公老夫人让人把焦氏给叫了过去。

焦氏知道于明珠跟四皇子殿下“关系不错”后,心情一直很好,到了信国公老夫人那,也一直笑盈盈的:“娘找我?”

信国公老夫人开门见山的问:“我看着明珠身子也大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明珠迁出府去?”

焦氏脸上血色迅速落了去,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儿。

信国公老夫人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焦氏见信国公老夫人是来真的,她犹豫再三,这才道:“……娘,珠珠眼下与四皇子交情很好。我是想……”

焦氏吞吞吐吐的。

但信国公老夫人却立马明白了焦氏的意思,信国公老夫人冷笑一声,直白的问:“你是想让明珠去攀四皇子?我且问你,四皇子殿下,知道明珠真正的身世吗?寻常高门大户娶一个血脉不明的都要犹豫再三,你觉得皇室会这般不讲究吗?”

这番话说的焦氏脸上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焦氏咬着唇,挣扎道:“娘,珠珠哪怕不是我们信国公府血脉,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完全可以说珠珠是于氏远亲那抱来的孩子,最起码,最起码能给珠珠一个清白的家世……”

信国公老夫人却没有半点动摇:“然后呢?这样就能抹去明珠真正的身世了吗?我们信国公府养育她这么多年,人人把当她成手中珍宝,没有一点对不住她吧?她又是如何对府里人的?她大哥现在形如枯槁,每天浑浑噩噩,这其中又有几分是她的原因?至于旁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只一点,我们养育明珠这么多年,问心无愧,没有半点对不住她就是了。”

焦氏无言以对。

信国公老夫人看向焦氏的眼神越发冰冷。

焦氏最后实在扛不住信国公老夫人的眼神,眼神游移,又不甘心道:“娘,万一四殿下不介意珠珠的身世呢?我们总要给珠珠一个机会……况且我也不是想让珠珠去攀高枝,只是想让珠珠嫁个称心的好郎君罢了。”

信国公老夫人见焦氏执迷不悟,眼里闪过一抹深切的失望。

信国公老夫人不愿再同焦氏废话,开门见山道:“过两日就是你亲生女儿的生辰,明珠冒用了那生辰这么久,你可曾有一刻想起,你给明珠盛大的庆祝生辰的时候,你的亲生女儿又在如何?”

焦氏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身子晃了晃,她扶住桌边,像是在自我辩解,又像是在说服:“……不会的,喻家很疼杏杏,她们肯定也给她过生辰的。”

信国公老夫人冷笑一声:“喻家自是疼杏杏,可杏杏是被喻家捡回去的,谁能知道她的生辰?也就是喻家人厚道,不愿意杏杏难过,每年都把卫老夫人捡到杏杏的那一日当做是杏杏的生辰,这才能有人帮着杏杏庆贺!……你呢?你这个可能是杏杏亲娘的人,又在做什么!在帮一个鸠占鹊巢十几年的假货庆生!”

信国公老夫人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狠狠戳进了焦氏的心。

焦氏紧紧捂住胸口,心痛得难以呼吸。

信国公老夫人不愿意再听焦氏说半个字,她拂了拂衣袖:“行了,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吧。最晚正月十六,若是明珠还没挪出去,那就别怪我这个老婆子不给你们母女俩面子了!”

焦氏红着眼圈回了屋子。

于明珠正兴高采烈的等在焦氏院子里,正要给焦氏展示她新收到的礼物,却见着焦氏失魂落魄的,很不对劲,她心里咯噔一下:“……娘,你这是怎么了?”

焦氏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泪就又流了下来。

于明珠心急如焚,蹲在焦氏面前,头抵在焦氏膝盖上:“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您同我说啊,您这样,明珠心里好害怕。”

焦氏看着头靠在自己膝头撒娇的女儿,眼前更是泪模糊了一片。

她的珠珠,她打小就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珠珠……

她的珠珠,从那么小,由她教着牙牙学语,由她教着管家,教着礼仪,出落成了整个京城都挑不出半点差错的大家闺秀……这样的珠珠凭什么不是她的女儿!

焦氏抱着于明珠,放声大哭起来:“珠珠,你祖母心也太狠了,非要你过完生辰就挪出院子去!”

于明珠脸瞬间白了。

她心里暗骂老虔婆,面上却露出几分焦急无措来:“娘,您没告诉祖母,我与四皇子殿下……”

焦氏抱着于明珠,抹了把泪:“我如何没说?你祖母反倒是又训了我一顿,说什么皇家比一般世家大族更看重身世。我可怜的珠珠啊,你祖母这次是铁了心,非要跟你切割关系!”

于明珠面上一窒,倒是也跟着焦氏哭了起来:“祖母……打小祖母就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娘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极孝顺祖母,也从来没有忤逆过祖母,祖母怎地这般讨厌我?难道不是亲生的,就这么重要?”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场。

哭完,于明珠擦了擦眼泪,红着眼同焦氏道:“娘,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是贪恋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我是舍不得你与爹爹,还有诸位兄长……若是祖母真的容不下我,那我搬出去就是,只一点,娘别为了我,与祖母生了嫌隙才好。”

焦氏听着于明珠这处处为她考虑的熨帖的话,心中更是犹如刀割。

“珠珠,我的珠珠……”焦氏颤着手,抚上于明珠的脸。

于明珠垂泪道:“娘,以后女儿不在您身边了,您要照顾好自己。女儿只希望,您能快些找到您的亲生女儿,这样,您身边也有人相伴,女儿也可以安心了……”

焦氏再也受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她攥紧了拳头:“珠珠,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把你夺走……谁也不能!”

焦氏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珠珠,你说,四殿下对你青眼有加,他是不是想娶你当四皇子妃?”

于明珠有些羞涩的垂下眼:“娘,哪里的话……”

她又想起什么,把手中的玉环拿出来:“差点忘了,娘,我本来在这等你,是想让你看这个的。这是四殿下方才托人送来的生辰礼。他原本说在我生辰的时候会来为我庆生,但他几位公主妹妹今年闹着要出来看花灯,他作为四皇兄,怕是要陪公主们,没法来为我庆生了,便提前把生辰礼给了我。”

焦氏细细看那玉环,绝非凡品,她心下一喜,倒是生出一分铤而走险的冲动来:“……看来四皇子殿下对你果真有意。珠珠,若四殿下愿意跟陛下求娶于你,或者,你祖母能看在皇家的面子上,把你留在府中待嫁。”

于明珠脸上显出几分红晕来:“娘,四殿下暗示过,我还小,他愿意等我。这么急,怕是……”

焦氏也叹了口气。

她焉能不知这样太急了。

可她真没想到,她婆母竟然绝情到这种地步!

焦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一个疯狂的念头倒是生了出来。

她攥了攥拳:“……我说话,改变不了你祖母的决定,但有个人说话,你祖母一定愿意听!”

于明珠看向焦氏,焦氏攥着手,似是豁出一切般,眼中满是坚定。

于明珠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焦氏说的这个人是谁。

——喻杏杏!

她娘的意思是,会去找喻杏杏,让喻杏杏去同她祖母说,让她留下来?

于明珠差点想放声大笑!

她知道,她极厌恶喻杏杏,喻杏杏也不喜欢她,喻杏杏是必然不会答应焦氏这个要求的。

但,于明珠不知道怎么了,就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觉得焦氏去找喻杏杏这事本身,是会伤到喻杏杏的。

于明珠心如擂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似是在温柔的劝着焦氏:“娘,我与福绥郡主关系向来不好,您去寻她,她会答应吗?”

焦氏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自信。

她像是在回答于明珠,又像是在同自己说:“会的,杏杏是个乖孩子,会听我的话的。”

于明珠嘴角按捺不住的翘了起来。

虽说自打喻杏杏来了之后,她身边很多人很多事都因为喻杏杏有了改变。

她大兄二兄最疼爱的人也不再是她。

但只有她娘焦氏,是一如既往的疼爱着她!

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她!

……

焦氏这次当了一回行动派,第二日便直接去了镇西将军府喻家。

焦氏递了帖子,门房不敢怠慢,立马上报了上去,管家的白晓凤还挺纳闷。

白晓凤先去卫婆子那,把这事汇报了下。

卫婆子一听,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寻杏杏,说是有要事相商。

卫婆子很是重视,一边派人去请焦氏进来,一边又让人去杏杏院子里找杏杏过来。

只是不巧,杏杏出门玩去了。

饶是如此,喻家也礼数周到的把焦氏给请了进来,好茶好点心的奉上。

卫婆子脸色慎重:“世子夫人可是有什么急事?”

她想着,信国公老夫人对她们家杏杏可好了,眼下信国公世子夫人亲自来访,别是信国公老夫人那出了什么事。

若真是出了什么需要她家杏杏才能处理的急事,那她这就发动家里的家丁去寻杏杏回来。

焦氏自是不想再旁人面前说,她想让杏杏去信国公老夫人面前替于明珠说好话的事。

焦氏只能笑道:“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就是有些私事,要找杏杏……杏杏不在府上,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焦氏是铁了心,打算在喻家等杏杏回来。

卫婆子一听没什么特别要紧的,顿时松了一口气:“……杏杏什么时候回来,这我还真不清楚。她今儿跟小姐妹出去逛街,许是中午用过午膳回来。”

焦氏微微皱眉。

喻家对杏杏的管教也太稀疏了!

杏杏这也不小了,马上都能说亲的年纪了,怎么能天天这么放任她在外头?最起码大概什么时辰回府,出府前总要跟府里说一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