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屋中商议着如何善后及揣度着黑衣夜袭人的来龙去脉之际,忽听得大宅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而至,不多时一阵脚步已至门前,众人忙起身转入正堂。
此时吴伯刚好推开房门而入,后面跟随着几个身材高大、正装革履的英国人,其中两个还穿着黑色的警服,头戴瓜瓢形状的皇家警盔,面色严厉阴沉。
李白安等人不禁对视了几眼,暗道,得了,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这不前脚刚做了案,后脚破案的就寻上门来了。这些人莫非有什么预测之能,否则怎的来得如此之快?
这几人在屋中站定,为首一八字浓须之人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得一阵轻咳,此人便住了嘴。
此时一瘦高男人分手拨开前人走上前来,只见他面色苍白无须,神色忧悒,一只鹰钩大鼻甚是显眼,身着半披肩短斗篷,头戴前后双檐帽。
此人先向已经下了楼来还在发愣的心月略鞠身举帽行了个礼,转而面向众人,双目猝地睁开,两束精光猛地扫向众人,大家顿觉寒意袭来。
来人扫视了一圈,定了定,微挑眉毛开口说道:“女士,诸位先生早上好,哦不,应该是凌晨更为恰当,毕竟曙光还没有降临,抱歉这么早打扰!他们……想必诸位也看出来了,就是伦敦警察局的警探,来这里调查昨夜的一件失窃大案。当然也请诸位不要紧张,这是必要的程序。我是他们请过来协助调查的私家侦探,我的名字叫福尔摩斯,歇洛克·福尔摩斯。”
半个钟头后,两个头戴皇家警盔的男子正在屋外抽着烟,一人说:“马克,你说福尔摩斯只让我们在屋中搜查了一遍这种箭头状铁器就把我们打发出来了,到底是为什么?”
“福特,他不是说了吗?这是昨夜那些夜行人用于远处打击的武器,类似于弓箭,不过说来也怪了,这东西这么短,怎么发出去打人,难道用手扔出去?那也打不了多远嘛?”说罢拿出一支就要试着扔。
福特连忙阻止道:“不要,不要,这是物证!”“什么物证?”马克抢白道,“这是在伦敦追踪的路上找到的,我们在这家里可是什么也没搜到。”
福特突然灵光一闪说:“也许他们知道我们要来,预先埋藏在这花园里了,不如我们来找一找,兴许能发现什么证据,也好立上一功!”
马克也略略兴奋了一下,但放眼望了一圈后,随即神色就黯淡了下来,扔掉了烟头,略带讥笑地对福特说:“真是个好、主、意!要不这样,你向东我向西,分头寻找,两天后的早上在这里集合,怎么样?”
福特刚要起身,又觉得不对,便问道:“马克,为什么要两天那么久?”
“笨呐!你不看看这家花园有多大,我们的马车从接近他们家的院墙到这里都差不多用了五分钟。我们两个去搜,两天都说少了,搞不好证据没找到先要累死在这里!”
福特眨眨眼睛表示无语,环视了一圈接着说:“这座庄园如此宏大,简直就是王爵的领地,怎么会是几个华人的呢?他们得多富有呀?”
马克又点了支烟说:“我听说这家以前是女王近亲,想必赌场输光了钱就卖了。不过这家华人可是真够有钱的,听镇上警察说他们平时做事很低调,也不见做什么生意。”
福特眉毛一挑说:“没准儿就是一窝贼呢?平时白天也不怎么出门,趁着夜半就下手!”
马克猛吸了一口烟,喷着烟雾说:“也不见得!真是这样的话要做多少大案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且周遭这几年也没有什么重大窃案发生。我倒是听说,自从我们帝国两次打败他们清国之后,就已经有不少财商贵富移居到了不列颠,都过着这样的富有隐居生活,毕竟像我们这样的穷酸小警察,真正的富人又见过几个?”
没过多久,浓须男子也闪身开门走了出来,二人忙上前探问:“亨利警长,你怎么也出来了,莫非案子有着落了?”
亨利扫了二人一眼说:“还没有,福尔摩斯仔细查看了屋中的线索和盘查了屋中所有人之后,就让我先出来了。”
“那他是不是要进行案件的推理演绎了,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您怎么不留下听听学学?”
亨利盯着二人,眼中压抑着委屈和愤懑道:“那有什么办法?出发前,局长让我一切听他的吩咐,他要做什么,我们必须服从!”二人也跟着不住地叹气。
马克想了想又问:“警长,自从老警长退休后,他的那个拍档华生医生也结了婚,他就一个人居住在贝克街那间公寓里,也不接任何案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遇到他的时间也不比你们长,又哪里知道那么多?”亨利不无好气。
福特眼光又一闪说道:“我听说,这位福尔摩斯先生自从华生医生离开后就犯了严重的抑郁症,每天窝在家里,离群索居,但是谁叫人家名声那么大呢?人要出名是躲不过清闲的。
有一次,俄罗斯一位著名的寡居伯爵夫人,也是著名的芭蕾舞演员请他去看俄罗斯芭蕾舞团在伦敦巡演的由她主演的《天鹅湖》。福尔摩斯对这种难得一见的演出当然也不想错过,加之盛情邀请,自然欣然前往。演出结束后,伯爵夫人邀他后台一聚,由她的管家向他提出了想要下嫁的意图……”
马克连忙打断了他:“对,我也听说了,那场舞剧是那位夫人的收山之作,剧票全被那些王公巨富们抢光了,据说有人出一千镑都买不到票,那可是我两年的薪水!
还有啊,那位夫人年轻时风华绝代,迷倒了全欧洲的贵族公子哥,那位俄罗斯伯爵花了差不多能买下半个伦敦的价钱才脱颖而出,虽俘获芳心抱得美人归,只可惜缘薄福浅,留下了数不清的财富和这位绝色佳人,别说那福尔摩斯,恐怕就是我们的王子也会动心的!”
福特跟着说:“别老打断,听我说完,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天降横福的好事,却让福尔摩斯给婉转拒绝了!”
亨利瞪圆了眼,惊呆地问:“为什么?”福特慢悠悠地说:“可不是嘛?几乎所有人知道后都是你这种表情。最后有人在灌醉了那位夫人管家后,从他嘴里得到了答案。原来……”
“原来什么?”福特故意放慢速度卖着关子:“原来他和柴可夫斯基是一类人!”
“柴可夫斯基?那位俄罗斯大作曲家?哪类人?”马克狐疑着。“就是女人不是他那杯茶!”
马克瞪圆了双眼:“真的假的?不过也难说,好像自从和华生分开后外面就传他一人独居至今,难保不是……”
二人对视着眼藏坏笑,这时亨利突然喝止了他们说道:“别再胡说了,福尔摩斯先生就要出来了!”
只见庄园的大门打开,福尔摩斯被屋中的一众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他非常绅士地同众人道了再见后,拄着拐杖走向马车。
亨利连忙上前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您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要不要通知本镇的伙计来抓人?”
福尔摩斯一脸认真狐疑道:“抓什么人?他们没什么可疑的。”
“可是到这里来时您说的推论……”
“没错,根据现场和沿路的线索,加之被盗的都是中国的珍宝,可以大体推断出作案的是三个身材矮小的华人或本身就是三个少年。可是屋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几个成人身高体貌不符,几个少年又病的病,伤的伤,根本就没有能力做下这跨逃半个伦敦的大案。
而且几人身上既无枪伤,也无明显可以辨认的外伤痕迹。这就是说尽管一切的痕迹线索都指向这里,但这里的人没有任何犯案可能,所以他们的嫌疑也被排除了。”
亨利还是不愿意放弃:“可是在来的路上您还做了几条犯案的假设……”福尔摩斯立即打断了他:“既然都是假设,也理所应当能够被推翻。总之依我的判断,这些人没有作案条件!”说完不容置疑地上了马车。
亨利一直听前辈讲这位神一样的侦探是如何能够抽丝剥茧、鞭辟入里、丝丝入扣、化腐朽为神奇地破获一桩桩离奇谜案。
可是这一试之下却武断得让人大跌警盔,甚至还有些权威般的盲目专横,尤其是进出这间屋子前后的判若两人更是让人难以信服。
可是碍于局长的命令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试探性地追问了一下:“可是福尔摩斯先生,回去之后,我们怎么向麦克罗夫特先生解释呢?”
福尔摩斯从车上探出头来,皱了皱眉问:“你们也知道麦克罗夫特?”
“可不是嘛先生。要不凭我们小小警局怎么能请得动您的大驾呢?”
福尔摩斯冷笑了一下:“政治!又是这些政治权谋的东西!你们转告他,要光是几个小蟊贼,犯不着找我,伦敦警方只要撒开警力,地毯搜也抓得出!如果是政治问题,我只是个民间的退隐侦探,让他另请高明吧!”说罢,就要关上车门。
亨利刚要出手去拦,福尔摩斯的手突然停住了,他又探出身来冷冷地说:“请你转告他,如果从别人家里偷东西的叫窃贼,那从别的国家抢东西的就叫强盗!请他们这些政治豺狼们留神最后的审判!还有告诉他不要再来骚扰我这个专注研究的弟弟了!”说罢甩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