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了广州,孙文起身说:“白安兄弟,我们要就此别过了!”李白安愣道:“孙大哥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下船?”
孙文笑道:“我可是朝廷的通缉犯,等下到了码头,必有官兵查问。还是提早做些准备,偷偷溜下去。”
李白安一笑:“原来如此,大哥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一个小时后,李白安一行老老少少呼呼啦啦地下了船。
码头上的衙差问了一下,钱千金就说一家老小主仆在英国经商多年,现回来归根。
官兵看了一圈也没多问就放行了,却全然没注意到一众人中,有一位身着青袍,留着白须却身形坚挺的老者走过身前。
待众人走出了码头,老者扯下胡须笑道:“白安兄弟,这次可是多亏了你们!”一旁的吴伯却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在那里愁眉苦脸。
李白安问道:“倒是忘了问了,大哥你不顾朝廷的追缉,冒险回广州干什么呢?”
孙文道:“本来我去印尼是为革命筹款,这次回来就是要密会一批兴中会同仁。再者,有个要人我要去拜会一下。”
李白安见孙文说的神秘,也不便追问,就抱手道:“那孙大哥我们就先行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是不知我们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又要到哪里找你?”
孙文却伸出双手紧握住李白安的拳头说:“白安兄弟,哪里有革命哪里就有我的身影!我相信不久后我们一定会再见!”
双方依依惜别后,钱千金找家洋行换了银子,给了几名老仆每人一百两的遣散费,仆从都欢天喜地地走了。
李白安一众直奔广州总督府而去,待到了一问才知李鸿章此时正在香港衙门办差,要明日方回。
众人离开李府已有六年,此地府中竟没一个认识的,只得出去找了间客栈住下等明日再来。安顿好之后,大家出来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
众人之中只有李白安和钱千金到过广州,其他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上了饭桌,大家都对各式点心菜肴赞不绝口,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心月也是颇有好评。
秦潇等小几位吃得顾不上说话,而徐三豹更是敞开了憋闷了多年的肚肠,什么虾饺、叉烧、烧卖、糯米鸡、金钱肚的流水价地吃了几十笼,正菜还没上就喝了一坛子三福蒸。
钱千金夹起一筷子新上的芙蓉虾球笑道:“蛮货,也不问问泡的什么酒就敢乱喝?”
徐三豹手嘴不停:“你个钱幺鸡,怎么,怕我把你喝成白板怎的?”钱千金道:“知不知道,这广东人可是用老鼠仔、蟑螂仔泡酒的!”
徐三豹一惊,拿起个空酒坛向里面仔细看了看,又倒了倒,骂道:“抠门幺鸡,怕我喝穷你,这酒除了有点儿淡,可是啥都没有!”说罢继续胡喝海塞。
钱千金骂道:“蛮货,你知不知这广东人都是先拿大坛泡酒,而后灌成小坛来卖,所用的原酒也多是本地的淡米酒,主要是喝里面泡的东西的滋补劲!你这叫三福蒸,想必是老鼠仔、蟑螂仔和壁虎仔,这三种经常藏着不见天日的叫‘伏’同‘福’音。还喝得那么起劲儿吗?”
徐三豹一听顿欲作呕,钱千金道:“别吐了,浪费粮食。听本地人说这酒还是很补的,喝不惯就换一种,伙计,拿两坛茅台来!”
徐三豹突然止住了反胃凶巴巴地看向钱千金:“老一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酒的来历,成心整我的?”
钱千金不作理会,转头看几个少年吃得还有些人样,就开始卖弄:“你们几个可听过‘少不入川,老不入粤’?”几个少年一起摇头。
钱千金说:“这话说的是,四川那地方,男男女女都很风流,景致又瑰丽奇绝,年轻人去了就离不开了。而广东这地方吃是天下一绝,气候又温暖濡湿,老年人来了就都不愿意走了。”
盛思蕊刚嚼下一片爆螺问道:“那钱师父您去过四川吗?”“当年我行遍五湖四海,名山大川,那是自然。”
“那师父您怎么没留在四川呢?”钱千金脸色尴尬,刚要辩解。
心月笑道:“我看钱爷肯定是既贪恋那里的美景,又艳羡那里的风流。可是那边的男男女女却说‘像您这般样貌年纪,这里肯定不适合你,你还是到广州碰碰运气吧’!对吧,钱爷?”众人一听,哄笑起来,搞得钱千金憋在了一边。
徐三豹大笑道:“我看那边的姑娘肯定说,‘先生你又瘦又干,不如去峨眉山上碰碰运气,那里猴子多’。”众人笑得更是起劲儿。
李白安笑道:“钱先生,年轻时的事都过去了,您就认了命吧。不过现在又到了广州,倒可以碰碰运气。”众人再是哄堂大笑。
钱千金嗔怒道:“李爷,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排遣我?”
心月笑道:“相公,我看你今日心情大好,远不同于在英伦那般,我心里也畅快多了。来,我敬你一杯!”李白安举起杯笑着一饮而尽,之后他又倒了一大碗与众人碰杯。
自打遇见孙文后,他就像得遇知己一般畅快,不由得也恢复了几分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