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看我不置可否,不停的扯淡谝闲传,尹大基终于沉不住气了。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尹大基这个小欻欻被我晾在一边,很快就败下阵来,鼻孔长出了一口气。
“杜先生,这样吧,2000万,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我心中一喜,但表面仍旧不露声色。
“朋友,菜已经端上桌了,就不能讨价还价了,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动筷子了,咱们再接着聊。”
言毕,我起身要走,一条腿刚刚迈出船长室,尹大基喊住了我。
“等等。”
“怎么,想通了?”
尹大基挤出一丝笑容:“实不相瞒,我也是带着帽子来的,容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尹大基拿起卫星电话出去打电话了。
功夫不大,他就走了回来,伸出一只手。
“杜先生,真有你的,合作愉快。”
我握住了尹大基的手说:“共赢,共赢。”
价格谈拢,皆大欢喜,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在当时那个年代,2400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想从韩国直接汇款到中国账户,其实还是很麻烦的。
如果是商业活动,需要提供合同文件,如果是个人汇款行为,那么一年最多限额是5万美刀。
一来我们不是商业活动,无法提供合同文件,二来按照2003年的汇率计算,一美元大约兑换8.5元人民币,这么算下来的话,5万美元也就是42.5万人民币,太少了。
尹大基说:“办法倒不是没有,如果能找到相应数量的中国银行卡,就可以把2400万化整为零,用蚂蚁搬家的汇到中国境内。”
“这么做肯定不行。”
我摇了摇头,不无担心的说道:“一来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这么多银行卡,二来就算凑齐了,风险也太大了,这些人如果有一个瞎了心,把事情说出去,我们可就被连锅端了。”
尹大基又说:“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韩国开设一张银行卡,等款项到账,交易就算完成,至于钱怎么流回国内,就是你们自己考虑的事情了。”
“嗯。”
黎芸点了点头,喃喃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我鬼使神差的看向了黎芸,心中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黎把头,不如把这2400万先转到你的账上,如何?”
“啊?”
冷不丁这么一问,黎芸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兀自说道:“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也没有韩国银行卡啊。”
随即,她双手一摊,耸肩说道:“所以,本姑娘爱莫能助了。”
我叹了口气,使劲嘬了两口雪茄,本来看着都灭了,没想到两口下去,又着了。
这跟火折子还真有点像,看来以后支锅带几只雪茄进去,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邵玉婷!
这个女人接管了陈蛤蟆手里的产业,而且能量很大,那晚她钻进我的被窝跟我说西北五省的衙门口没有她邵玉婷叫不开的门。
只要我跟了她,从此不用支锅,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我当时一想,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啊,是不用支锅了,可是每天晚上都得“打井”,就我这“钻头”可不是金刚石的,还不得崩了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给邵玉婷去了电话,生怕她又对我说那些让人脸红害臊的话,一阵等待音之后,电话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我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其妙的揪心了一下,下意识的瞅了一眼,这才想起来鼻大炮这个大喇叭没有跟进来。
怪了,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接电话的是花围脖,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花围脖说当地政府准备修建一个世界最大李白像。
后来一考虑,李白的家乡目前还有争论,因为韩国方面有消息称李白很可能是韩国人。
于是,某位大领导一拍大腿说那就不建李白像了,改成建造姜维像,这样就没人争没人抢了。
并且,大领导还强调这是面子问题,形象工程,各部门各单位要去繁从简,简化审批手续,大力支持,一定要建成全世界最大的姜维像,如果能把天捅了窟窿那就再好不过了。
邵雨婷正在跟领导见面,就世界最大姜维像的建造细节进行进一步的讨论商榷。
我暗暗摇头,就和花围脖开始谝闲传,消磨时间等待邵玉婷出来。
西京城有世界最长的文化长廊,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三亚有世界最大的南海观音像,红碱淖有世界最大昭君像,等等等等。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我滴妈啊,这帮人好大喜功,一天天顶着地中海的发型都聪明绝顶了,怎么不干人事呢。
花子说方案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主要就是一些安全措施需要再细化一下。
他给我举了个例子,听得我只想骂娘。
比如在完全没有任何可燃物的室外空旷地带,用角磨机切一根钢筋都要办动火作业票,需要七八个领导签字,而且要每个半小时测一次氧气浓度,还得用两台气体检测仪同时进行检测。
再比如吊装一个东西,得有一个现场安全监督,一个司索指挥人员,两个挂绳套的作业人员,两个拉拽牵引绳的操作人员。
再再比如工地上灶房,里面的电蒸炉,鼓风机,甚至是菜刀都要编写操作规程和保养规程。
“杜经理,你是躲了起来,这帮老爷们快把兄弟我给折腾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杜经理?”
花围脖解释说:“你忘了,上次董事长去西京城……”
他话没说完,我反应了过来,那次邵玉婷来确实把两家公司交给了我。
“哦,原来是我的公司。”
话锋一转,我兀自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我不同意,这不纯纯的内耗吗,要这么瞎胡闹还干不干活了,让他们玩蛋去。”
电话里面,花围脖苦笑一声:“哎呀,天下乌鸦一般黑,现在都这样,官家事多,全都是一帮外行管内行,可他妈有意思了。”
顿了顿,花围脖又说:“杜经理,你打电话有事吗?”
我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哦,这样啊。”
花围脖拉着长音,继续说道:“咱们集团旗下确实有一家公司从事稀土行业,与韩国方面的三星电子在半导体领域有业务往来。”
闻言,我心中一喜,忙说道:“太好了。”
花围脖给我泼了一盆凉水:“先别高兴,这事不是我负责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得问一下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