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等叶宝宜说完,仍然在笑。

只是笑容更冷了,“父女间的美好回忆?不好意思,还真一点都想不起来。”

“反而只想得到他的无情凉薄无耻,只想得到他压根儿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倒是你,竟然一点不好奇你爹为什么会忽然出事,没怀疑过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吗?”

“是你到底真蠢到这地步,还是亏心事做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压根儿连往这上头想的意识都没有?”

叶宝宜心里一动。

猛地抬起了头来,“你……你什么意思?难道,竟是你?”

“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她哪来的这个本事,听说这可是御史上奏弹劾,皇上亲自下的旨。

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这个地步……

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叶定宜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她既然这么说,肯定就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也真的有这个本事,因为她的确早已不是曾经的她了……

叶定宜一嗤,“你们算计我,扎我的马,想让我一命呜呼,然后好取而代之时。”

“怎么不觉得欺人太甚?我差你们可差远了。”

“只算新仇都差得远,若再连上多年的旧恨,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叶宝宜眼里就飞快闪过了一抹惊慌。

但立刻强忍住了,嘴硬道:“我不、不明白夫人在说什么。”

“你几时惊过马,我们又几时算计过你了?压根儿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你少无中生有了!”

叶定宜挑眉,“你确定你真不明白?”

“就那天我让周妈妈去接你来,邀请你们母女一起去大佛寺之前,发生的事。”

“你和你娘当时都以为我死定了吧?可惜让你们失望了,我被人救了。”

“你当时眼里的心虚和失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你这点道行,还太浅了些!”

叶宝宜仍然嘴硬,“我本来就不明白。”

“我又几时心虚失望过了,你、你……我、我……”

却在叶定宜冷漠笃定的目光下,说不下去了。

叶定宜方扯唇继续,“也算难为你们母女了,想得出扎我马背的主意。”

“但这么惊险的法子,还是在闹市的众目睽睽之下行动,你们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其实是寿山伯帮你们想的法子吧?都知道男人心更狠么,人也应该是他为你们找的吧?”

“你说他都要我的命了,我凭什么救他,凭什么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都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尤其还是杀人凶手,我就更犯不着客气了!”

叶宝宜急了,“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也是你亲爹,给了你生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你。”

“何况你不是至今都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至于这样狠毒的报复,至于……”

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她这话不等于同变相承认了,当日叶定宜惊马就是他们干的,他们就是想要她的命吗?

一瞬间懊悔得只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叶定宜再次冷笑,“怎么不说了,发现自己不打自招,说不下去了?”

“说不下去就赶紧滚,不想再看见你。”

“对了,别想传消息回去告诉你娘,你的人出不了二门,也不可能会有人敢给你传信。”

“不信你就尽管试一试,看冬青能不能让她们都断胳膊折腿儿!”

叶宝宜胸脯直起伏,“所以你上次接我来,其实就是为了、为了确认是谁干的吗?”

“那证据呢?无凭无据,你说是我们干的,就是我们干的?”

“我告诉你,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栽赃,我们不会认的!”

叶定宜嗤笑,“你们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我几时要你们认了?”

“我自己知道是你们干的,也用我的方法,证实了的确是你们就够了。”

说着有意一顿,“退一万步,就算不是你们干的又怎样?”

“凭你们这些年对我的所作所为,想收拾你们就收拾你们,还需要挑日子,需要找理由不成?”

“对了,听说铁御史让好些文官勋贵都罢过官夺过爵的,然后还都抄家流放了。”

“你最好从现在起,就开始祈祷你娘家不会被抄得太干净,你爹娘也不会被流放得太偏远。以致还没走到地方,就一命呜呼了吧!”

叶宝宜气得眼泪都来了,“你这个毒妇,你不要太过分了!”

“再怎么着也是你亲爹,是你亲爹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会……”

“不,我说错了,大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也真不关爹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我和我娘做的,都是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你不要再报复爹了,你让他回来。”

“只要他能回来,我和我娘受什么惩罚都心甘情愿……求求大姐姐了……”

只要爹能回来,只要爹能好好的。

她们母女就还保得住。

不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她娘就算不死,也少不得生不如死。

她往后也真的只能任叶定宜宰割,连任何希望和盼头都没有了!

叶定宜却已经懒得再跟叶宝宜废话,叫了冬青赶人,“吵得我头疼,记得这几天都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了!”

叶宝宜的叫声就更凄厉了,“大姐姐我真知道错了……你冲我来,不要冲爹去,求求你了……”

“你以为真夺爵抄家了,你就能得着什么好不成?你后悔的日子且在后头……放开我……”

侯爷这些天真一次也没再进过她的院门。

太夫人她也看明白了,虽然暂时对她还不错,却分明都是冲的她的嫁妆。

显然她去求他们也是白求,他们根本不会理会她,何况还未必有那个能力。

怎么就因为一时的冲动,因为功亏一篑,付出了这么巨大的代价?

叶定宜也真的是个疯子,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去做的疯子!

可惜冬青力气实在太大。

叶宝宜根本挣不脱。

冬青还凉凉补刀,“现在知道自己是鱼肉了,就该有鱼肉的自觉。”

“再敢烦我们夫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叶宝宜只得一边哭,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