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回去的路上,又是一直沉默不语。

白兰和冬青对视几次后。

白兰终于忍不住,小声开了口,“夫人,这世上既有坏人,便也有好人,且必定是好人居多的。”

“所以,您要不、要不就再相信一次,勇敢一次?”

“我相信……沐爷他一定跟某些个人渣不一样,定不会让您再赌输。”

“也强过您如今每日都挣扎自苦,郁结于心啊!”

叶定宜醒过神来,“我几时挣扎自苦,郁结于心了?”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每天需要操心筹谋的事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哪来的时间和心思想其他有的没的?”

“况沐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会儿当着我们自己人的面说说也就算了。回头可不许再说,省得万一让人听见了都尴尬!”

还以为她遮掩得够好了,没想到……

白兰苦笑,“我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的,都知道我是您的心腹。”

“何为心腹,不就是心肝脾肺一样的存在吗,您还真以为能瞒过我不成?”

“沐爷的心思更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顿了顿,“我真的不想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我一个小丫鬟也管不了。”

“我就只想让您开心,每天都开心!”

冬青也再忍不住开了口,“别说白兰姐姐了,我也只想夫人每天都开心。”

“您明明这么好,却从没真正开心过……您别说您让人渣们都得到了报应、或者必将得到报应,就是开心了。”

“我们都知道不是的。”

“您明明就该过最好的日子,该拥有最好的幸福!”

叶定宜让两个丫头说得鼻子都酸了。

片刻方强笑,“真是两个傻丫头,一天天操不完的心。”

“也真是应了那句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总觉得自家人就是最好的。”

“好了,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就别管了。”

说完见二人还要再说,索性板了脸,“心里真有数,让我自己静一静吧!”

白兰和冬青只得对视一眼,无奈的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叶定宜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闭目养起神来。

她知道白兰冬青都是心疼她、为她好。

可她真的不敢……再相信、再勇敢了。

在她们看来,就算将来不幸沐沣也负了她,她依然能在她们的陪伴下,至少衣食无忧的过完余生。

跟现在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何况沐沣负她的可能性最多就五成,不还有五成他不会负她,会让她过得很幸福美满吗?

那都有五成的把握了,干嘛不赌一把呢?

赌了就有希望,不赌却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将来只能后悔遗憾了!

问题是,叶定宜自己知道她曾经最坏的结果,不是赌输了孤苦一生。

而是连命都赔上了,还是那样的虐杀,连骨头渣子都没给她剩的那种。

叫她怎么敢再赌?

越是控制不住的陷入、沉沦,反倒越是清醒、理智,胆子也越小……

好在,次日叶定宜再去时。

沐沣除了身体又有了明显的好转,也没再说什么让她无所适从的话。

除了偶尔的一眼,亦没再盯着她看。

她方暗自松了一口长气。

至少眼下能让她稍微自在些,也是好的……

沐沣余光见她整个人终于绷得不那么紧了。

除了苦笑她这是真拿他当洪水猛兽了的架势以外,更多还是心疼。

都知道心结难消,可难消到她这个地步,那伤害无疑也是巨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程度的。

所以那些伤害她的人都该死。

他虽答应过她,不会自以为是在帮她的暗中干涉她做任何事,她自己的事都由她自己来。

但他可以给她托底,往后都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让该死的人渣们都死得更难看,付出百倍的代价!

至于她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也不用着急。

这又不是两军对垒,非得速战速决,尽快分出个胜负来。

他大可慢慢来,徐徐图之,细水长流。

只要是值得的人对的人,三年五年,乃至更久又何妨?

反正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一起度过,他等得起!

除了沐沣终于收起了他的侵略性。

更好在,常大夫随后也过来了。

给沐沣把过脉后,看向叶定宜道:“恢复得不错,看来你这几日是费了心的,跟我学了这么久也没白学。”

“正好我也忙得差不多了,明儿你就不用来了,剩下的我来即可。”

叶定宜就更如释重负了。

只要后面真做到能不见,就尽量不见,她一定能控制好,一定能忘记的!

午后。

孟少恒回了侯府。

还一回府就到了叶定宜院里,“夫人,我得了几匹好缎子,待会儿让人送来,你做衣裳穿啊。”

“另外,端午节曲江池那边不是有赛龙舟么?届时我带了夫人,一起去看吧?”

“还可以顺便逛一逛集会,再到长生桥上祛五毒丢百病。夫人意下如何?”

叶定宜对他这非奸即盗的无事献殷勤嗤之以鼻。

直接拿出了黄历来,“侯爷,我看了日子,四日后五月初二,就是黄道吉日。”

“就定在那日,抬那位小姐入府吧?对了,我还不知道她姓什么呢,侯爷方便告知么?”

“到底,她的肚子不等人,还是尽快把事情了了,大家都安心吧!”

孟少恒只得先打住了,放低声音道:“她、她姓文……但我还是打算送她走……”

叶定宜嗔怪的打断他,“不是前儿就说定了,抬人入府么?”

“侯爷难道想出尔反尔不成,让文小姐知道了,得多伤心?”

“还是侯爷仍放心不下我,怕我给她委屈受?放心,她一看就是个好性儿的,我也不是那等刁钻跋扈的,我们一定能处得很好的。”

“总归,侯爷等着做新郎官儿就是了。”

顿了顿,“至于她的屋子,宝姨娘旁边的院子正好空着的。”

“就收拾出来,给她住吧?马上天儿就要大热了,孕妇听说又尤其怕热,邻水她也能住得舒服些。”

“就是吧,给她收拾布置屋子,估摸着二三百两总要的。侯爷要不,先给账房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