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恒心里本来就已定了要接闵心柔入府了。

刚才的迟疑和所谓的‘还是打算送她走’,不过是在做面子活儿而已。

既然叶定宜这般贤惠大度,还什么都考虑好了。

他自然只能“勉为其难”了,“夫人考虑得这般周到,我更是无地自容了。”

“要不是我……当时没管好自己,哪来的这些事?往后只能加倍的待夫人好,聊以补偿了。”

“至于屋子,就辛苦夫人看着办吧。银子的话,我回头会让账房送五百两来的。”

叶定宜忙道:“用不了五百两,三百两应该就差不多了。”

“之前纳宝姨娘,差不多就是这个数。这次还不好摆酒,应该还能省几十两。”

孟少恒挥手,“多了夫人便拿着买花儿戴。”

“我知道你一向贤惠俭省,可本来就是我不对,岂有万一不够再让你贴的道理?”

“就这么定了,我先去母亲那儿一趟,也告知母亲一声。”

想到郭氏,不免又想到了那白花花的几万两银子。

也不知道许妈妈母子那对贱奴才怎么那么会躲藏,竟然至今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若不然,他现在何须随时都为银子发愁?

偏他刚才还脑子抽抽了,张口就是五百两,叶定宜都说多了,他依然没顺势改口。

本来账房就没多少银子了,他前阵子还因为给上峰送礼,硬支了五百两。

惹得两个妹妹都是又气又急,兄妹间闹了个不欢而散。

现在再支五百两,岂不更得雪上加霜,很快阖府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孟少恒想到这里,更烦郭氏,更想骂人了。

他是一家之主,家里也只他一个大男人。

等仅剩的银子花光了,他可该往哪儿弄银子回来,养活一大家子?

偏又不能不去见郭氏。

回头让她口无遮拦嚷破柔儿的真实身份,麻烦可就大了。

孟少恒因此起身的动作,都带着怒气的。

叶定宜见他起了身,忙也跟着起身,“那我送侯爷。”

如此送了孟少恒出去。

她方嗤笑着,吩咐白兰,“明儿就收拾屋子吧,虽然早就收拾好的,也要装装样子不是?”

“另外,记得多添几盆新鲜兰草、文竹什么的。人文姨娘一看就是个风雅人,屋子当然也要布置得风雅些。”

“反正整整五百两银子呢,就算买上个三五十盆的,我们也能含泪赚四百多两。”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不能每天都有呢?”

白兰听她说得好笑,噗嗤一声,“是啊,这么劳神费力,才赚四百多两,可不委屈夫人了?”

“不过也比上次强了,上次可才只赚了二百两不到。”

“啧,怎么侯爷就不能天天纳妾呢,那岂不是要不了一年,夫人就要富得流油了?”

叶定宜扯唇,“你倒是想得挺美,也不看某些人已经穷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说,账房总共只剩一千银子不到了,大小姐二小姐都气得哭么?”

“等把剩下的银子再花光,还有的热闹看呢。”

“所以不能天天纳妾就不纳吧,反正少不了我们的乐子就行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

白兰便带着青书绿枝几个,去了听雨轩叶宝宜隔壁的院子收拾布置。

到得午时,叶定宜也带了冬青过去,——她这么贤惠大度的夫人,当然要亲自去看一看了。

等叶宝宜服侍郭氏吃完午饭,自己也胡乱吃了点儿,终于可以回自己院里稍事歇息了。

听见的便是隔壁动静不断,随后还听见了叶定宜的声音。

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心里也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忙问王妈妈,“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吗?难不成叶定宜那个贱人又想怎么着?”

“真逼急了我,真逼得我彻底活不下去了,大家索性都别活!”

王妈妈忙道:“小姐息怒,夫人只是带了人在收拾屋子,应该不至于……又想怎么着吧?”

“我也过去打探了的,可夫人屋里的丫头婆子什么都不肯说。”

“我赔了半天笑脸,才说了一句,过几日自然都知道了……”

叶宝宜脸色更难看了,“还说不至于又想怎么着,都说‘过几日自然都知道了’,显然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你是真不怕我们转头就让贱人给卖了,还要给贱人数钱是吧?”

“没用的东西,我亲自问去!”

说完便提裙,怒气冲冲的去了隔壁。

不过等真见到叶定宜和她身边的冬青时。

叶宝宜还是识时务的先屈膝行了礼,方强挤出了一个笑来。

问叶定宜,“敢问夫人,这是在为谁收拾屋子吗?没听说府里近来会有客人入住啊。”

“还是夫人把这屋子收拾出来,另有它用?不知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叶定宜笑眯眯的看她说完了。

才点头,“的确是在为一个人收拾屋子,不过不是客人,而是……新人。”

“新人?”

叶宝宜声音一下拔高了,“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哪、哪来的新人?”

“侯爷不是一向、一向洁身自好,还才有了我……不是,我意思是,侯爷不是已经有夫人这么漂亮贤惠的夫人了吗?”

“又从哪里冒出了个新人来,这不是打夫人的脸么?”

侯爷本来就不待见她。

再来个新人,她岂不是彻底没指望了?

等她哪天嫁妆再用完了,在太夫人跟前儿也没了利用价值……叶宝宜连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叶定宜好以整暇的叹一口气,“侯爷能有你,当然也能有别人。”

“这世间哪个男人能做到真正洁身自好的?我反正没见过,也没奢望过。”

“至于我,反正怎么着我都是正室夫人,谁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我的脸也已经在纳你宝姨娘时,被打过一次了。”

“不在乎再被打一次,所以无所谓了。倒是你,等新人进门后,可要好好跟新人相处才是。”

叶宝宜牙关都快要咬碎了,“但夫人可听说至今、至今没与侯爷圆房呢。”

“难道就不怕,新人进门后处处要你的强,到头来,说不定真灭过了你的次序去吗?”

“夫人可千万三思,务必防患于未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