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川的心里很清楚，若是连这银票都还给幽贵太妃了，她会有多么的伤心。
可能今日让她来找自己，都不过是因为对宇炀弘的那点儿执念罢了。可怜了她一个做母亲的心思，还有她那么相信自己。
也许看得出玉川的心情有些低落，枇杷从幽贵太妃那里回来只有，也是到了玉川这里来陪着玉川的：“姐姐……这两日外面的乌鸦总是叫个没完，姐姐心情不好，倒是别让这乌鸦给影响了去。”
其实就算是从前，枇杷啊关心自己，却也从来不会逾越。
而且当玉川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枇杷的眼中闪过了一分闪躲。玉川立刻就明白了，枇杷是为何要来。
给自己打了一杯茶，玉川也没有立刻挑明，反而是开口问道：“让你给幽贵太妃送的东西，你看了里头是什么吗？可有什么问题什么疑惑，或者是……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一时之间，枇杷其实不太明白玉川的意思。
她也是忙不迭地摇了摇头，眼神倒还算是真诚：“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万万不敢打开姐姐给幽贵太妃的东西的，虽然是宫女，但是这点儿规矩，我还是懂的！”
她如此真诚，倒是让玉川差点儿就信了！
若是换做从前，她恐怕会感觉到心里难受的吧！从到了郑紫秀的身边开始，对于枇杷，她的帮助就不少。若是说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事事都考虑周全，那也是不为过的。
可如今……
轻笑着抬起头，再度看向了枇杷的时候，玉川的眼中已然带了几分冷意：“若是没看那东西，没将事情告诉娘娘，娘又为何派了你来这里看着我呢？枇杷，其实有野心是好事，没有野心的人在这宫里头，是会被生吞活剥了的！”
轻抿一口茶，玉川只是有些怨恨自己到了现在才看清楚这事儿，暴露了她和幽贵太妃之间的关系：“只是这样的野心……不该是踩着我而上的。枇杷，自拟来到娘娘身边，我待你不薄。”
其实枇杷为郑紫秀做事，玉川并不生气。毕竟枇杷本就是雨花台的人，她一心忠于郑紫秀，这无可厚非。宫女有宫女的活法，枇杷只需要牢牢依靠着郑紫秀，就再无后顾之忧。
可是那信里头装着的，是她洛玉川的私事。枇杷不仅打开了信，还将事情告诉了郑紫秀，这就是玉川所不能容忍的了。她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却被自己信任的人当成了这样的踏板。
之前也只是怀疑，直到方才看到了枇杷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之后，玉川便就什么都明白了。
玉川的洞悉，终于让枇杷低下了头：“姐姐……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姐姐有本事，可以从娘娘的身边一走了之。可我和小俊子……如今雨花台人人都知道，我们是姐姐的人。姐姐走了，要我们怎么办呢？”
其实枇杷说的，也是实话。
可有些事情，伤了的感情，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放下手中的杯子，玉川只是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从你们到了娘娘身边开始，我帮着你们护着你们，是我的错，对吗？我就不该帮着你们，否则娘娘会以为，你们是我的人，然后怪罪于你们，是吗？”
自从枇杷认识玉川以来，她就没有见过玉川对自己说重话。
如今坐在玉川的面前，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就烫了起来。小俊子一直劝她不要这么对玉川，可她总要为了自己的以后考虑啊！如今……她倒是觉得，恐怕小俊子才是对的。
看着枇杷和低了头一言不发的样子，玉川也只是嗤笑一声：“罢了罢了，宫里头不也就是这样吗？你要为你的将来考虑，那便就在这里待着吧。我要睡觉了，你自便。”
枇杷如今就是郑紫秀的人，虽然内心颇受煎熬，但到底还是坐在了那里没有出去。
玉川立刻明白了枇杷的意思，看来她和自己的姐妹情谊，到了今天也就是结束了。只是那幽贵太妃的事情，她还需好好想想。郑紫秀不问则罢，若是有朝一日问起来，总要有个好说辞才是。
虽说有枇杷在这里看着，可到底玉川这一晚上睡得也还算是安稳。
早起的时候，发觉桌上红烛已灭，枇杷累极了地趴在桌子上正呼呼大睡。看来昨儿她是想了一晚上要怎么和郑紫秀交差，实在是累极了，才会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回去吧！
玉川起身的时候，也没有惊动枇杷。虽说知道叫醒枇杷是最好的，毕竟今儿是她当值。不过玉川可没那么好的心思，在别人坑害了自己之后，还会反过头来继续以德报怨。
这吃人的世道里头，以德报怨，也得看看对方是否领情啊！
果真，枇杷早上是起晚了的，还遭到了旋采好一顿训斥。玉川仍旧是在休息的档口，一早就听说锦华宫那边热闹得很，也是打算出去看个热闹的。
结果走到了门口，却被欲言又止的小俊子给拦了下来：“玉川姐姐……那个……您要出去啊？”
昨儿枇杷就说了，她和小俊子都已经投靠了郑紫秀。所以对于小俊子，玉川没有从前那般热络，但也尊重他的选择：“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便是，昨儿枇杷在我那里待了一夜，该说的我们都说明了，没什么可藏着的了。”
玉川的直白，让小俊子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比起昨日的枇杷，他倒是显得更加歉疚一些：“不求姐姐原谅，只求姐姐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对我们下狠手。我们就是这宫里头最低贱的人了，请姐姐手下留情！”
从头到尾，小俊子都看得清楚，心知肚明玉川一定不是普通人！
其实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玉川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只轻轻一笑，她的眼神扑朔迷离：“我也不过究竟是小小宫女能而已，能对你们做什么呢？小俊子，你当真是多虑了。”
玉川的疏离，让小俊子明白，他和枇杷，是真的失去洛玉川这个姐姐了！
话已至此，玉川其实也没有射门好多说的了。
她抬步离开的时候，只听得身后的小俊子那小小的声音里头，似乎都带了几分哭腔：“姐姐，对不住！”
其实玉川的心里头，倒是真的没有太多的怨恨。宫中的情况可不就是如此了吗？她没有办法要求每一个人都能知恩图报，何况原本从一开始的时候，那份儿恩情，也不过就是宫里头的宫女太监这等身份的人相互抱团取暖罢了！
若是她的付出能得到相应的回报，那自然最好。可若是得不到，那也不过就是这红尘之中的一粒尘埃罢了。落了就落了，带不来任何，也带不走任何。
玉川到了锦华宫的时候，这锦华宫已经是热闹了起来的。
主子们大多没来，不过各宫的小宫女小太监都是匆匆忙忙地在这路上的。玉川也遇到了几个熟识的，大家相互结伴，那小宫女们自然而然地对玉川道：“玉川姐姐可知道，听说今儿一早，凤禧宫前的牡丹花就开了呢！开的可好看了，咱们都不信，姐姐说，会有这冬日里牡丹开花的事情吗？”
因为玉川的出身到底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所以在这些小宫女的中间，多少还是有些威望的。
那牡丹……果然还是开了！
一边跟着这些小宫女进了锦华宫，玉川才一边摇了摇头：“可不曾听说有这样的事情呢！不过今年的京都里头不是说，许多人家的牡丹都开了吗？想来……这宫里头的牡丹也开了，就是对应着呢吧！”
玉川的“解释”，让那些个小宫女越发相信听来的传言，说起话来的时候，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听说是牡丹精在作怪，而且这两日京都里头，包括咱们九重宫上头那乌鸦，都是成群成群的！恐怕是不祥之兆咧，玉川姐姐，你说，宫里头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这九重宫里，又什么时候太平过？
不过如今已经是流言四起了，玉川也不能做出太清高的样子。和那些个小宫女附和了两句之后，她们已然到了堆满了人的凤禧宫前的小花园。那花园里头的牡丹已然尽数开放了，即便是天空里飘着小雪，那牡丹花瓣却也开的妖艳，正片正片的大红色，在这白色的雪地里头，显得格外乍眼。
而旁边还有人议论着，这宫里头发生的异事：“说来也怪，其实就皇后娘娘这里的花儿开了。连太后祥瑞殿的牡丹花，都不曾开放呢！你们说，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宫女太监都堆在了外面，凤禧宫中的宇扬烽和柳金玉的脸色就更阴沉了起来。
柳金玉知道，这一些不祥之兆都指向了自己，她也是不顾自己皇后的身份，干脆跪在了宇扬烽的面前：“皇上，臣妾为皇后，也有两年了。若问题真是出自臣妾这里，那怎地，到了如今才表露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