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矖皱眉:“不是这样吗?”
于清堂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他对浔阳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于大人其实对浔阳公主并不在意,是吗?”白矖问道。
否则的话,他为何偏爱浔阳身边的这个宫女倩娘?
“我娶浔阳,全是为了家族,而浔阳嫁我也是迫于先皇的旨意。”于清堂深深叹了一口气。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娶谁斗可以,娶了浔阳也可以和普通夫妇一般过下去。
结果没想到,浔阳和许重安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出我的想象,浔阳竟然为了他拒绝和我圆房,并且在成婚那晚就把倩娘送上了我的床榻。
我一开始也只是将倩娘当成一房普通的姬妾,既然浔阳不愿意我碰她,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妻子。
直到后来倩娘有了我们的孩子,浔阳才发现,她在于府里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女主人了。”
于清堂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白矖却忽然心里一沉。
“在我和倩娘的三个孩子出生之后,浔阳就找了一个机会,趁我前往江南公差之际对倩娘动了手。
待我回京之后,再次看到的就是一个痴呆癫狂的倩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了。”
白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地喘不过气来。
“浔阳完全可以趁我不在京城之际杀了她,给她一个痛苦,但是她却让倩娘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于清堂此时才微微露出一抹悲痛:“浔阳将她关在了此处,对外宣扬倩娘已死,顺理成章成了三个孩子的亲娘。”
白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当真是你杀了浔阳?”
于清堂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我!”
白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算是替自己的妻子报了仇。
“若是浔阳愿意好好当我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不会对她下手!”
“错就错在,她不该带着三个孩子来看倩娘,她让倩娘那最不堪的一面在三个孩子面前展露无遗,还想要活活将孩子们逼疯……”
于清堂此时的表情有了深深的悸动,他神色痛苦:“我不忍三个孩子被她活活折磨变成疯子,只好亲自下手杀了她,然后将她扔到了后院的枯井里……”
枯井?
白矖忽然眼珠子一瞪:“无脸女鬼?”
于清堂苦笑一声:“没错,我杀了她之后将她的脸挖了!”
白矖的脸颊**。
这一对怨偶还真是癫狂!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在决定杀死浔阳之前就发现她不对劲了,比得了失心疯还癫狂!”
“我亲手将长剑捅进她的腹部时,你猜她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清堂神色复杂道。
白矖眉头紧锁盯着他:“什么反应?”
“她一双眼珠子恶狠狠盯着我说:‘它要来了!你们谁都逃不了!’”
“我那个时候就意识到,她被诅咒了!”
“当时我就悄悄去找了云虚,隐去了浔阳的身份,只说是我府上一个妾室发了疯而亡,请教他该怎么办,他就告诉我只要将人的脸部眼睛挖去,然后让她无法入土为安,就可以化解她生前的怨念……”
白矖脸颊猛抽。
难怪那个屁都不懂的云虚会那么快发现无脸女鬼的存在,原来都是他的馊主意!
“我另外找了一具女囚的尸体冒充了浔阳下葬,许重安却认定是我杀了浔阳,一直想要带着人来搜府……”
于清堂自嘲一笑:“有倩娘和浔阳那无名尸的存在,我怎敢让他随意搜府?所以我和他的过节就越来越深,根本无法化解。”
白矖忽然问道:“浔阳的尸体呢?”
于清堂迟疑了一下:“我让人悄悄送往京郊的乱葬岗去了。”
白矖忽然摇头:“不对,那个无脸女鬼未必就是浔阳,她曾说过自己生前是唱戏的,是去了某户人家唱戏之后被人谋杀的……”
“唱戏?”于清堂忽然愣住了。
“你还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这条街上喜欢请戏子来府里唱戏的,只有荣亲王府!”
荣亲王?
白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忽然想起来了。
陈佳宁的议亲对象,就是荣亲王嫡次子萧彻。
白矖一阵脑仁疼。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她忽然望向于清堂:“你为何要对我坦白这些事?”
他亲手杀了浔阳公主,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你昨日进宫面圣,就没看出什么?”于清堂意味深长道。
白矖皱眉。
她不想说。
“你见到的圣上,应该不是我们平日见到的,或许你见到的那位才是真正的萧长坤。”于清堂望向远方,“你以为魏国的大臣都是傻子吗?大家只是选择不当这个出头鸟罢了……”
“魏国,要亡国了……”
于清堂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陷入了沉默。
白矖发现他的神色颓丧而绝望,眼里早已了无生机。
她忍不住问道:“于大人,难不成你想要……”
“自尽”两个字她终究没说出口。
于清堂苦笑一声:“活着终究是个累赘……”
“你、你就不想想你的三个子女?”白矖道。
虽然他承认自己是杀害浔阳的凶手,但是她对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他们都已经成年了,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未来的路我无法给予他们任何指引。”于清堂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光芒。
白矖离开的时候,心里沉重无比。
张倩就在后花园一侧的凉亭里等着她。
在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镇定无比地给她斟了一杯茶:“白指挥使,想必你已经见到他了。”
白矖看着她,忽然道:“你没打算劝劝他?”
张倩忽然凄然一笑:“他心里从未有过我的存在,我劝不了!”
白矖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带着苏懿南过来了。
“三皇子,尝一尝我家大人收藏的贡茶。”张倩立刻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给他也斟了一杯茶。
白矖问道:“你去哪儿看牡丹了?”
苏懿南道:“就在后面转了转,没想到于府上下竟然有好几处园子。”
张倩的神色微微一顿,没再说话。
白矖和苏懿南出来的时候,张倩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
“白指挥使!”张倩看着白矖,露出了一抹前所有未的笑容,“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了,谢谢你!”
两人闷闷不乐回到了质馆,一时无话。
可是没想到当天夜里,于府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
于清堂和张倩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