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者”
通过参考我们最初对主题的分析,可以发现接下来我们必须研究那种不能战胜邪恶,却依然在与之作斗争,或者已被其捕获的艺术了。
在宗教改革之前,只有智力超凡的人才能够获得一种真诚的和平,最大限度地施恩于对特定艺术的追求。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没有必要——就我来看,没有任何可怀疑的地方。我自己不能够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实无可争议。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人们对教皇的绝对权威或其他的美德的信赖;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对个人判断的顺从;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容易受到奇迹假象的蒙骗;也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思想宽容可以被金钱买通。然而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既对依赖于出生的偶然性,或忠诚之心偶然激发的永恒惩罚教条的接受。我惊讶于对这一体系的接受(在但丁那儿有全面的阐述),它强迫无罪的人离开天堂,只因为他们出生在基督之前;它迫使进入天国通常只是依赖于一闪之念或一时的祈祷。事情怎么会是这样,这不是我们在本书中研究的内容。带着这种信念,一个人就能够获得心理的完全平静,能够安心地生活,能够满怀希望地死去,这是毫无争议的。
然而这种可能性在宗教改革中中断了。此后人生变成了一个辩论的学校,充满不安和恐惧。一千五百年的精神教导遭到了可怕的怀疑,那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的教诲呢?不管那是什么,人们再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它了。
那是所有人的黑暗时代。我们现在无法设想当时的情形。巨大的恐惧源于这一点:——就像在希腊人的审判时光中,天国自己似乎欺骗了那些信仰天国的人们。
我们曾流着泪祈祷;我们曾真心爱过。我们无路可走。除此之外,我们得不到神或人的任何指引,你看,它竟是一个谎言。“只等真理的圣灵来了,他要引导你们明白(原文作进入)一切的真理。”然而他没有引导我们进入任何真理。这种圣灵不存在。既没有指点人生的教吏,也没有圣灵。难道连复活也没有吗?
于是死神的复活来了。它从来没有像与人面对面时那么可怕。“被胜利吞没:”天啊!不;它是万国之君。所有的真诚、希望和可亲的信仰都背叛了自己。除了坟墓,未来再也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
泛希腊主义的胜利和登基五十年盛宴迎来了死亡之舞,它穿过一片片春天的田野。
成群的怯懦之人闻风而逃。一个新酒神和他的信徒君临世界,用虫子代替了蛇,用苦胆做酒。他们尽情地寻欢作乐——信仰式微,技艺至上,各行其是。
至少,就与我们有关的人而言——那些艺术家——这几乎就是他们共同的命运。他们仅以下面的享乐为乐;作为一种宗教流派,在盖都退色的神圣性放出几道苍白的光线,牟利罗的吉普赛式的圣母放出几束棕色光芒之后,便彻底消亡了。
只有三位立场坚定的人,面对新酒神主义的狂欢,看到了事情的结局。
北方有二位:荷尔拜因和丢勒;后一位是南方人,萨尔维特。
他们立足于其上的大地千差万别;丢勒和荷尔拜因处于形式的快乐、温柔的宗教和实践技艺之中,包括家庭生活的诚实经商的技艺。萨尔维特身处有钱人无耻的傲慢和穷苦人痛苦的为非作歹之中。
要设想有比十六和十七世纪的纽伦堡和那不勒斯周边地区拥有的特征更相反、教义
更相背离的两种场景或社会,几乎不可能。它们当时的情形,今天在两个地区大体内容依然如故。两座城市都失去了自己的辉煌和力量,但特性未变。周围的场景依然没变。我们仍能从它们的实际场景中,想象它们对二位画家青年时期产生的影响。
纽伦堡城坐落在一块砂岩的底部,砂岩升起在一块干燥却很肥沃的平原中央。这块岩石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弯曲的山脊,它凹陷的一面在至高点上是陡峭的;另一面的山坡朝平原慢慢倾斜。在整个顶峰上筑有城墙和瞭望塔,并盖有雄伟的城堡,保卫着城市——不是用陡峭的一面,——而是用它的斜坡。悬崖面向城市。它对周围的田野并无敌意;道路从山门中缓缓下降,深入田野。南面和东面的城墙建在平原上;在墙内城市主体建在两座山丘上,被一条蜿蜒的河流分开。然而对城中的建筑被过高估计了。街道的效果让过往的旅客赏心悦目,主要是由屋顶的一种附属物产生,即它的储藏室的窗户。毫无例外,每一栋房子都至少有一个大开口的天窗,房顶上系着一个提货的滑轮;这个强大的悬挂屋顶的下半部总是刻有丰富的图案,不算精美,却很实用[92]。然而,在这些相对现代的结构中,经常混有其它的结构,如角上的塔楼,它们是十五世纪,有时是十四世纪真正的哥特式样;主要的教堂今天跟丢勒当年几乎一样。它的哥特式样决不是优美的,甚至也不是丰富的(尽管墙面的装饰布局足以让它们在远观时产生一种足够精美的效果);它们的尺寸很小;内部装饰平庸、粗糙、比例失当,吸引人的地方全在于边角中高超的石刻,以及精美的铁器工艺;其中石匠的品位最低,丝毫没有值得夸奖的地方;然而金属的设计通常都很精美,费希尔制作的圣谢巴德的神龛很好,可以与意大利的工艺媲美[93]。
尽管根本无法与任何伟大的意大利或法国城市相比,纽伦堡也有一个自己独有的特征,它是一种自我克制、自我满足、自我相当封闭的特征。期待做小生意、管理良好的商人社会产生一流的绘画、雕塑、或诗歌是徒劳的。不过这些商人显然又可敬可信——他们拥有风趣的幻想和可敬的傲气。他们城市中没有崇高的辉煌,没有深度美感;却有一种富于想象的家庭温情,也夹杂着一些悲伤和雄伟的、甚至有些优雅的因素。
这种家庭温情主要由一种原因造成。我刚才说过,他们房子的丰富性源于上面的天窗;然而它们更深的特点源于屋顶的高度和宽度。我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我们英国农舍的表现力很大程度也是由它尖尖的屋顶决定的。插图76是我创作的一幅纽伦堡城堡的墨水小素描的蚀刻画[94],表现了它的一段护城河和城墙,以及城堡下城市的一小角;其中最右边的一座塔就耸立在丢勒的家门口。这一场景的特色比较接近丢勒日常散步的场景,而不像大多数现代化的内城街道。在丢勒自己的蚀刻画“加农炮”中,距离(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街道的复制图见我的《绘图原理》第111页)是从那些城堡处看到的部分风景的一个实际临摹,那些城堡面朝着瑞士的法语区。
如果读者愿意亲眼看一下它,他将立刻发现纽伦堡乡村的要素,今天依然如此。木制村舍,挤在一堆,屋顶异常高大;尖尖的教堂顶,稍微有点古怪,升在屋顶上空;远处精心制作的、健康的平原,周围被林木覆盖的山脉包围着。由于奇异的巧合,这些田园上主要出产的植物,几乎十分荒谬地与周围古怪和整齐的建筑和谐统一了起来;人们也许可以想象城市中打结的小尖顶和塔楼的建设者们,以及黑色的铁花的工匠们,他们的灵魂都在眼前,观望和保卫着田野中的物产,——当人们发现周围的脚下到处都矗立着咄咄逼人的尖顶和黑色蜀葵带着珠玉光泽的鲜花时。
最后,当丢勒穿行法语区的那些山脉中时,他会发现自己正身处田园风光中,很像瑞士的格鲁耶尔地区,不过人口没有那么稠密,使那些陡峭却不崇高的岩石,——分散在各处的松树,——以及要塞和小教堂,带上了更荒凉风景的色彩,那些画家在圣哲罗姆或圣休伯特这样的地方使用过的色彩。在几乎每一处风景中他都身不由己地引入了海洋,尽管在我看来那似乎有不少遗憾,原因可能在于他头脑中关于那座海滨城市的美好回忆,他在那获得了赐予一个好画师的最珍贵的奖赏;也是在他有生之年唯一被理解的一次。
在这种朴素的乡村风光和家庭生活宁静美好的形式中,丢勒不得不去思索有关坟墓的问题。它长久以来困扰着他;他在着手绘制死人头像之前很早就学会了这种技法;他对那些奇怪的环的观察比任何别人都更仔细,环上的珠宝已丢失了;最后在他绘制的伟大武士和死神中彻底回答了这个问题——现在更不会有疑问了。然而,当纽伦堡的风景仍然清晰地在头脑中浮现时,我们最好迅速南转,比较那些培养了萨尔维特的教育因素,以及陪伴他的创造因素。
他虽然生性狂野、粗鄙(不久你就会清楚有多粗鄙),却是诚实的人,青年时投入火热的人生战斗,随波逐流。既没有正直的行为约束,也没有家庭传统的温情指导,更没有乡村劳动的平静和持久。然而滚滚财富从他半饥饿的嘴唇无情地流过;无耻的享乐成群结队在他面前扬尘而过。维苏威火山在他头顶喃喃低语;索尔法塔拉火山在他脚下震天轰鸣。
他心气高傲,性好冒险;权力欲强,不好劳动,更多地接受了自己保护人的傲慢,他逃到了卡拉布里亚山脉中,不是去寻找知识,而是去寻找自由。如果他注定要被残忍和欺骗包围,至少也要是勇敢之人或野蛮的动物,而不是胆怯和可鄙之物的残忍和欺骗。宁遭强盗的劫掠,不要牧师的仇恨;宁要狼的狡猾,不要伪君子的奸诈。
我们习惯于听人说,意大利南方是美丽的。山脉的形式无比优雅,海岸的轮廓和色泽无比精致;然而那只是外在形式的美。它的细微之处既荒凉又悲伤。森林中的树叶阴沉,枝干似迷宫一般;卡如比树、橄榄树、丹桂、冬青的枝条都一样奇怪地弯曲着,好像人类痛苦的**一样:——阿佛纳斯森林;人们不敢去折树枝,生怕断裂处会朝着我们哭泣;树荫下的岩石已成灰状,或者是三次融化以后的岩浆;海绵的每个孔中都充满了火焰。宁静的村庄被地震破坏过,没有商业,没有工业,没有知识,没有希望,在山与山之间闪烁着白色的毁灭之光;弯曲得要命,不知哪一年造的城墙环绕着久已被人抛弃的城市废墟:山中的溪流呻吟着穿过山基中寒冷的拱门,绿草遍布,咆哮着越过倒塌的塔形成的瓦砾堆。上方远处,耸立着愤怒的阿尔卑斯山永恒的山脊,像蓝色的闪电,带着锯齿状的豁口,随着火山云的滚滚到来一片漆黑。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风景中,萨尔维特开始平静下来,崇高起来,如果他确实崇高过。不过他还没有那么高的修养去发现美。他缺乏神圣感——色彩感;他对卡拉布里亚的空气中一切最可爱的色彩都视而不见;感受不到卡拉布里亚村庄悲伤的荒凉。他只看到了粗俗和可怕的情形,——锯齿状的山峰,被劈开的树,没有鲜花的草坡,蔓生的野草,带刺又苍白。他自己证实邪恶的本性,变得越来越狂躁和孤僻;尽管我认为并不是残酷的、吝啬的或好色的。我不应该认为萨尔维特会故意制造痛苦。他不断描绘痛苦并不能证明他那是一件快乐的事;他能感受到恐怖,那种恐怖让我着迷。而且,他渴望名声,发现这儿是一片未开发的土地,充满了可怕的事情,足以激发他懒惰的保护人的兴趣,但是忧郁袭击了他,攫取了他。实际上他可以像人们在监狱中那样开玩笑取乐(后来他成了佛罗伦萨出了名的丑角);他的讽刺作品充满了优秀的讽刺,但这仍无法阻止他伤感一生。
在我曾经研究过的画家中,他给我最清晰的观念是失落的精神。米什莱把他称为,“那个该死的萨尔维特,”在一种意义上也许有点尖锐和粗暴;这种绰号在我看来更多是字面意义上的,带有仁慈的含义,——“那个该死的萨尔维特。”我发现,尽管他非常粗俗,但是他身上带有欧洲艺术的精神生活的遗存。他是最后一位把自己的精神存在化成可见事实的人。后来的人,不管多么伟大——伦勃朗、鲁本斯、范戴克、雷诺兹——都会嘲弄这种精神观念。他们全是世俗的人;他们绝不会认真,也绝不会有恐怖感。但是萨尔维特懂得怜悯、真诚和害怕。大地的苦难让他惊讶;他不可能不去关注它。大地的信仰让他恐惧;他咬紧牙关、大发雷霆、讽刺挖苦它。如果他曾发现任何真实的信仰,他都愿意承认。只要不是他发现的那些粗俗。“如果有这种依赖教皇和红衣主教之外的任何宗教,就让我入贼窝下龙穴去寻找吧。”他还知道什么是害怕。灰色的精灵,长着马头,从天空越过——(在碧提宫中)——它的蝙蝠翅膀展开,骨头间闪烁着晨曦的绿光;在他看来那不是玩笑——那种绘画。无助的萨尔维特!早一点怜悯他,给他一句真正的教导,他早就得救了。他对自己怎么评价呢?“一个鄙视财富和死亡的人。”两大鄙视;阿!这个该死的萨尔维特! 对人类来讲问题不是他能谴责什么,而是他能热爱什么。
我没有心思去探寻冥府对这种堕落的心灵的种种影响。分析他的艺术、甚至分析丢勒的艺术都不是我在本书中的职责;我们必须提到的是,他们对死亡这个问题所做出的相反回答。
对萨尔维特来说,死亡是狭义的。荒凉,没有希望地穿行于他必须探索的自然原野中;虚伪以及肉欲,趾高气扬地、毫无羞耻地穿行于他得到支持的城市中。就其中仅存的崇高性而言,他的生活只能在恐惧、轻蔑或绝望中度过。很难说这三者中哪一点在他的普通作品中起支配作用;但是他给死亡这个大问题唯一的答案是绝望。他用一种带羽翅的骷髅来表现“Umana Fragilita”,骷髅斜倚在一个带孩子的妇女身上;周围是覆盖着废墟的大地——一种蓟草,播撒自己的种子,它唯一的果实。“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萨尔维特的其它严肃的作品中同样蕴含着这种思想色彩。
相反,在丢勒眼中,大部分事情都顺顺当当的。人类在他们自己的城市以及周围的田野中工作。牧师是真诚的。巨大的社会问题无人问津;巨大的社会邪恶要么是不存在,要么似乎是事物本质的一部分,是不可避免的。他的回答是耐心地等待;包含双重意义,一是包含对坚韧进行颂扬的一种思考,其二是关于对劳动的颂扬的。坚韧,通常被叫做“武士与死神”,表现了一位武士骑马穿越上面长满无叶树木的山谷,远方山坡上是一座城堡。在他旁边,稍微靠前一点,死神骑在一匹苍白的马上。死神头发花白,带着王冠;——蛇盘绕着在王冠上;(死神的伤害与王权有关)。他拿起沙漏,严肃地直视着武士的脸。在他身后跟着罪;然而罪是无力的;他已经被征服了,被夺走了一切,只是随从而已,留心着还有没有发动袭击的可能。他的头上有两个角——使我想到了贝壳——表明他是不满足和不安分的。他还拥有公羊的弯角,象征着倔强,驴子的耳朵,猪的嘴巴和山羊的蹄子。破碎的翅膀已没用,从肩膀上挂下来,而且他还带着有两个钩子的矛,既可以抓人也可以伤人。这位武士没有注意罪,甚至没有注意死神,尽管他能意识到后者的存在。
他默不作声地骑着马,他的新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他的嘴唇紧闭着,带着一丝悲哀的苦笑,因为他听到死神说的话,就像听到一位传播快乐消息的信使带来的信息那样,只是在想这是些坏消息吧。一个细小的石楠树枝折弯了绕在他的头盔周围。他的马骄傲地、笔直地前行;头抬得高高地,额头上有一丛橡树,好似神头上的贝壳角一样。然而死神的马低着头;它的缰绳碰着了挂在武士的马鞍上的小风铃,发出了丧钟一样的鸣叫[95]。
丢勒第二次用“忧郁”这幅插图做出了回答,它是大地上痛苦的劳作历史,正如“武士与死神”是对**的痛苦忍耐一样。
萨尔维特的回答,我记得,在两个方面都是绝望的。死神在他看来是**的主人,是对人类精神的胜利者;是毁灭的主人,是对人类劳动的胜利者。丢勒悲伤地宣称、干净利索地战胜了**者死神;难过地宣称彻底战胜了毁灭者死神。
尽管“忧郁”这幅画的创作意图清晰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我有点怀疑它是否有特殊的象征意义。我不知道丢勒试图在多大程度上,用自己最严肃的许多形式去表现劳动,它是否跟北方民族的,病态的悲伤或“黑暗的愤怒”紧密相关。真的,为人类创作的某些最好的作品,就是那种黑暗的愤怒的产物[96];但是我自己还没有确定这有多大的必要性,或者又有多少伟大作品是在愉快中创作。如果能了解真情,我应该能够更好地阐释丢勒。然而这一创作似乎是他对抱怨的回答,“难道他付出的都是辛劳和痛苦吗?”
“是的,”他说,“应该说辛劳和痛苦是他的付出。”
辛劳是指人类的日常工作。不是指少数人有灵感的或天才的工作(它跟理科有关,与艺术无涉),反映在它的四种主要功能中:思考的、真诚的、工于心计的以及执行的。
首先是思考的;表现在所有真实的力量都源于那种坚定的、不可阻止的,默默的悲伤思想中。这是贯穿整个构思的信息。真诚的,表现在精神的右臂就放在圣经上。工于心计(主要是在自我克制的意义上),表现在她的右手把握这罗盘。执行的——表现在最粗糙的仪器放在她的脚下:一只坩埚和几块立方体,证明她在从事科学工作。在她的头上是沙漏和铃铛,不断地催促她,“手所触之,而为之。”在她旁边,孩子们坐在一个古老的磨盘上,膝盖上放在一块写字板(似乎在上课?)。我不知道劳动神手里拿着什么工具?她的脚下睡着一条狼犬。远处一颗彗星(它给宇宙制造混乱和威胁)在移动,彩虹整个盖在它上面。她强壮的身体上工作用具佩戴齐全;腰间挂着财富的钥匙;然而被她鄙视的硬币洒在地上。她拥有鹰的翅膀,头戴春天可爱的叶子编织的王冠。
是的,纽伦堡的阿尔伯特,它是一个崇高的答案,却并不完美。这实际上是带着月桂王冠,长着鹰的翅膀的劳动神。那要等到另一个国度去证明,等到另一只手来描绘,带着火焰王冠,长着蝙蝠翅膀的劳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