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老头子的估算,南面出山路口的积雪最多只需要四五天,就化得差不多可以进山了。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有四到五天的时间。

看来我们是要跟时间赛跑了。大家不敢再耽搁,立即下山往回返,一路跋涉,赶回木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走了小一百里山路,累得三人连手指头都快抬不动了。进了房间,老头子说道:“这几天咱们就不能多休息了。你们两个现在睡上个把小时,我去弄点吃的,再把东西准备准备,一会儿我叫你们。”

我和郭阳已经累得不行了,就不再跟老头子客气,两人衣服也没有脱,爬上床倒头便睡。一个多小时后,老头子叫醒了我们。

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老头子说道:“各种搓绳子的工具已经准备好了。我统计了一下,一共有四床被子、三床褥子,另外,我在工具房找到了一根十来米的绳子,但比较细。这些东西加在一块儿,能搓出一根四十来米的绳子,而且绝对结实,可以做咱们下山的主绳索。至于备用绳子,就得靠剥树皮自己搓了。”

我说道:“都听你的,你就分配活儿吧。”

老头子说道:“那咱们这么安排,郭阳现在腿脚还不算太利落,就留在家里,用这些现成的材料搓那根主绳索,我们两个去剥树皮。”

我和郭阳都无异议。接下来,老头子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搓制绳索的方法教给了郭阳,然后就立刻带上我出发了。

老头子告诉我,不是所有的树皮都可以用来搓制绳索。在北方,只有荨麻、柳树等很少的几种植物才适用。大山里不会有荨麻,不过柳树还是有一些的。

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找到了一片不大的柳树林子。为了不破坏生态,我们并没有剥取主干位置的树皮,而是砍下了很多树枝。按照老头子的说法,树枝部分的树皮更嫩,强度也会更高。

忙活了整整一天,我们剥下了几十斤重的树皮,分批运回了木屋。

接下来的工作就非常累人了,要用手或者工具将树皮搓软,然后编成绳索。

第一天下来,我的两只手就已经肿得不像样子了。好在这条备用绳索并不需要太粗,我们用了整整三天时间,将两条绳索全部准备完毕。

一切就绪,已经是最后一天的上午了,此时,三人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

为了保证不在回去的路上出事,我们掐着时间睡了四个小时。

下午三点整,所有人全部爬起身来。

老头子把剩下的白面和玉米面都烙成了饼子,作为路上的干粮。

临走之前,我童心忽起,找了根木炭,在进门正对面的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中指。然后找了一口大锅,往里面倒上水,又拉着郭阳一起往锅里撒了一大泡尿,把这口盛着尿水的大锅小心翼翼地架在了门上。

如果那帮兔崽子追到这里,大爷就好好请他们喝顿尿!

三人都哈哈大笑。我们带上干粮,背上绳索,又拿上弓箭和鸟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的地方,然后便向断崖出发。

一路上我们非常小心。谁也不清楚这几天山脚下的情况,万一雪提前化了,那帮孙子提前进山,撞个正着,那可就完蛋了。

晚上八点整,我们平安地来到了断崖的位置。天上挂着半个美丽的月亮,月光非常亮,把断崖下面映得清清楚楚。

下面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看来出山应该没有问题。我们找了两根粗壮的树木,一根用来绑主绳索,另一根用来绑备用绳。

老头子用来打结的方法叫作“攀山结”,这种绳结是活结,下山以后,只要使劲一抖,就可以把绳子收回来。为了保证安全,这些绳索我们必须收回来,绝不能让山脚下的那帮孙子知道我们去哪儿了。老头子很快打好了绳结,又用备用绳分别捆在我们的腰上,把三个人串成了一串。一切准备完毕,老头子对我们说道:“一会儿我先下去,你们跟紧我,记住了,千万要小心。”

我和郭阳的心里多少都有点紧张,毕竟我们都没有受过正式的攀登训练。

这处断崖很高,站在崖顶向下看去,即便我这个没有恐高症的人也会感觉有点眼晕。好在我和郭阳都是常年锻炼,身手还算可以,应该没有问题。

老头子第一个下去,我和郭阳紧随其后。

一路有惊无险。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站到了崖底的地面上。三人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再次向上望去,只觉得头发晕,双手发麻。

老头子迅速将两根绳索收回来捆好,我和郭阳分别背上。我们不敢耽搁时间,在月光的映照下,迅速向山下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顺利来到山脚下。

大伙儿实在是累坏了,把东西放下,在原地休息了片刻。这一通折腾,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每个人的心情都是说不出地畅快。

老头子问我们:“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说道:“我们还得在这边住几天,把该查的事情好好查一查。”

老头子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那儿去住几天吧,我家里宽敞,就我一个人。”

我说道:“行啊,你管吃管住就行。”

老头子笑了,说道:“放心,什么都不用你们管。”

郭阳突然说道:“我们不能去大叔家。”

我和老头子都是一愣。我问道:“怎么了?”

郭阳说道:“你们想一想,几个月前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呼吉雅大娘死了,前生产队长,也就是大叔,一下子失踪了好几个月。那些人要是想打听,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我们现在去大叔家,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我恍然大悟,还是郭阳心思缜密。

老头子也听明白了,说道:“还是你考虑周全。那就这么着,我们去我一个安达那里,他自己单独住,也不在村子里,很安全。”

老头子说的“安达”,应该就是蒙古语里结义兄弟的意思,小时候看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面出现过这个词。

我说道:“行,那就这么着。”

三人又休息了一会儿,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家起身拿起东西刚要出发,我突然心念一动,喊住了郭阳和老头子,说道:“你们等一下。”

两人都站住了。我说道:“你们想不想去帐篷那边一眼?”

老头子一愣,说道:“去那儿干吗?多危险!”

郭阳却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想法,说道:“好主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要想继续往下查这件事,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县医院的那个妇产科医生。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条线索究竟还在不在,不好说。但就在我们眼前,不就有一个最好的线索吗?那就是帐篷里的那些人。

老头子伸手拦住我们,说道:“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去,这太危险了。你们这叫自己往枪口上撞,别忘了,他们可有枪啊。”

我拍了拍手里的鸟枪,说道:“他们有枪,咱们手里的家伙什儿也不是吃干饭的啊,再说了,我们就是去摸摸情况,又不是去拼命,对不对?”

老头子见拗不过我们,勉强同意了,说道:“那行吧,不过我得陪你们一起去,还可以给你们打个掩护。”

大伙儿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剩下的食物全部吃光,其他东西都留在原地,只带上了鸟枪和弓箭两件武器,就向南面进山的山口位置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