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小赵提供的那份档案名单上,一共六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另外找到了三对。另外两对,赵山与赵峰这一对,赵山车祸身亡,赵峰神秘失踪;而北京舞蹈学院的沈若冰与三里屯瑜伽教练陈雅楠这一对姑娘,至今没有任何下落。我们试过很多次,她们两人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这四个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都找不到了,是巧合吗?
我刚出道的时候,一个老前辈告诉过我一条在道儿上混的铁律:当你遇到的巧合太多的时候,那就肯定不是巧合了,说明你已经进套儿了。对于目前的情况,我们谁都不敢妄加猜测,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感到了不安。
幸好我们已经拿到了另外三对的全部DNA 检材。
到了该揭开第一层的时候了!
回到旅馆,我第一时间联络了鉴定中心的小赵医生,告诉他我回来了,需要马上做几个亲子鉴定测试,希望他能帮个忙。
小赵听到是我,很意外,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我在电话里告诉小赵,为了他的安全,我暂时不能把这件事情跟他讲,但我答应他,等事情完全过去了,我一定和盘托出。
小赵很聪明,而且这件事情小海事先也对他讲过。
小赵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对我说道:“郭先生,您说的事情我很理解。我估计你们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样吧,我建议你们,要做的这些测试,不要走鉴定中心的常规流程。你们夜里来,我亲自给你们做,不要钱。”
我说道:“这样……合适吗?”
小赵笑了,说道:“一切从权嘛。再说了,就算是上次出错的事情给你们的补偿吧。你们今天晚上就来,十一点整,我们在中心的门口见。”
挂掉电话,看了看表,八点五十,距离和小赵见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几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实在坐不住了,索性拿了东西,先开车去东直门簋街吃了点夜宵,然后直奔位于赵登禹路的亲子鉴定中心。
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我那根敏感的神经又哪儿不对劲了,总感觉好像有人盯着我们。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想一想我们这次出来,所有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到头儿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一颗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差十分十一点,三人赶到了鉴定中心,小赵已经到了。
其实我这次带来的检材,不是三对,而是四对。除了那三对,我把我和郭阳的检材也混在了里面,编号从〇〇一到〇〇四。
我现在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包括小赵。我弄不清上一次检测出错会不会跟他有关系,所以我要留个心眼。我和郭阳已经在美国做过鉴定,如果小赵这次做的测试和我们上次的结果不一样,就说明他有问题。
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所有人都得留个心眼。
我把所有检材交给小赵。小赵对我们说道:“这次的检材比较多,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你们别在这儿干等着了,回去歇会儿吧。”
我说道:“这不合适吧,你忙活着,我们回去睡觉?”
小赵说道:“没事的,再说,你们在这儿等着,万一夜里中心来个什么人加班,我也不好交代。明天早上我们上班前,八点半钟,咱们在护国寺小吃店见。”
小赵已经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坚持,大伙儿向小赵表示了感谢,便走出了鉴定中心。
忙活了小一个月,阶段性的结果终于快出来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忐忑。
回到旅馆,我翻来覆去在**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将近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做了很多梦。先是梦到跟老头子一块儿打猎,接着梦到在内蒙古被那辆黑色切诺基追杀,最后梦到一个一脸是血的人来找我。
他告诉我他是那个作家赵山,他知道整件事情的谜底。我问他谜底是什么,他看着我,阴森森地笑了一下,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赵山说完,转身就走,我扑上去试图抓住他,结果一个不留神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我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滚到了地下。
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我抽了根烟,把郭阳和小海叫了起来。
八点整,我们赶到了距离鉴定中心不远的那家护国寺小吃店。刚刚点上早餐,小赵就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一看他就是一宿没睡,神色极为疲惫。
我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对小赵说道:“哥们儿,一会儿再说,你先吃点早饭。”小赵看来是真饿坏了,一口气吃了三个油饼,又喝了一碗豆腐脑、一碗粥,这才抹了抹嘴,对我们说道:“咱们说正事吧,估计你们也着急了,结果出来了。”
小赵拿出一摞报告递给我,说道:“你们一共送来四对检材,编号从〇〇一到〇〇四,咱们一个个说。”
小赵从报告里拿出编号〇〇一的那份,说道:“编号〇〇一这对检材,它们的主人,是完全同父同母的,同卵双胞胎兄弟。”
我和郭阳、小海交换了一个眼神,编号〇〇一那两份检材的主人就是我和郭阳。小赵做出来的结果,和我们上一次在美国做的结果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没有看错人,小赵是可以相信的。我在心里舒了口气,既然小赵没有问题,那么马上就是揭开这一层谜底的时候了!
我问道:“那么其余的三对怎么样,是不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双胞胎?”
小赵摇了摇头,拿起另外三份报告,说道:“剩下的这三对,这次的检测结果和档案里写的检测结果一样,他们每一对都是完全的陌生人,甚至连亲属都不是,就是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我愣道:“不会吧?”
小赵说道:“我做得很仔细,每一份检材都做了两遍测试,双保险。检测结果是,他们就是最普通的陌生人。”
我望向一旁的郭阳和小海,三人面面相觑,全都呆住了。
这个结果,和我们事先想的完全不同。
当初我和郭阳发现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之后,第一次去做亲子鉴定,结果报告显示我们就是普通的陌生人。当时如果不是小赵细心,发现我们的检材被人动过手脚,我们可能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随后我们在美国又测试了一遍,这才发现我们两个就是双胞胎。
而所有事情就是从那之后发生的,包括我们两人被追杀,呼吉雅大娘和孙国庆被人灭口。所以我们才会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也因此推断档案上其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可能和我们一样,都是双胞胎,他们之前的亲子鉴定流程,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但是现在看来,我们的推测,竟然是错误的。
我问小赵道:“你确定吗,这次的检测,肯定没有问题?”
小赵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次做测试的时候,整个中心就我一个人,不可能有人动手脚。另外,为了确保这次测试的准确,每份检材我都仔细测试了两遍,结果一模一样,所以这次的检测结果,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么说,这个结果是真的了?
小赵看到我的脸色,问道:“郭先生,你怎么了?”
我缓了缓神,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多谢你了。”
小赵说道:“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小赵起身,我拉住他,说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多谢了。”
小赵笑了,说道:“不用客气。”
我沉吟了片刻,说道:“另外,这些天你要小心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记住了,你们放心吧。”
回到车上,小海说道:“难道咱们调查了半天,连方向都错了吗?”
郭阳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这样,从小赵医生的检测结果看,档案上的其他人,确实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小海皱了皱眉头:“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小海望向我和郭阳,说道:“那也就是说,其实这整件事情的起因,和长得一样不一样没有关系,就是纯冲着你和郭阳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小赵医生的报告是实打实的证据,既然那三对六个人,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并不是双胞胎,那么他们和这件事情就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么这件事情就只能是冲着我和郭阳来的,可我们两个都是普普通通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事呢,让他们又是追杀,又是灭口的?
思来想去,我找不到任何答案。
整件事情越来越匪夷所思了。虽说现在已经是铁证如山,但我的直觉还是告诉我,我们之前考虑的方向,是不应该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我又一次想起昨天晚上那突如其来的不对劲的感觉。昨天晚上来找小赵的路上,我们去簋街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很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但是我仔细看过,周围并没有什么惹眼的人。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对今天这件事情的预感吗?
我感觉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对劲了,整个人敏感得几乎有点变态了,但我这个人的直觉一直都很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所有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既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我和郭阳身上,也就是我们两个的出生和身世上,难道老头子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吗?
我对郭阳说道:“你把手机给我,我给老头子打个电话。”
郭阳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我刚刚想到,既然这件事情和别人没有关系,那就肯定只能落在我们两个身上了,也就是我们的出生和身世上。我想让老头子帮我回忆一下,他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或者是没想起来的事情。”
郭阳点了点头,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
郭阳掏出手机递给我,说道:“另外我觉得,要不还是把他们接过来吧。我总觉得把他们两个扔在那边挺危险的,让他们到这边来,和咱们在一起,这样万一出什么事情还有个照应。”
我点了点头,接过手机,拨通了巴图大叔的电话。
电话拨通以后,没有任何声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电话里传来了人工语音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郭阳问道:“怎么了?”
我愣道:“关机了。”
郭阳说道:“不可能啊?”
我记得很清楚,我和郭阳临走前特意嘱咐过老头子和巴图大叔,让他们务必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随时和他们联络。
郭阳拿过手机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关机。
郭阳眉头紧锁,说道:“有点不对,他们不应该关机的。”
郭阳说得没错,他们没有理由关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凛,说道:“我们去内蒙古,马上!”
郭阳愣道:“你不会觉得,他们出事了吧?”
“有这个可能。”我对小海说道,“小海,咱们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