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追了两三百米,远远地就看到那三个人向山口的那几顶帐篷的方向去了,看来我猜对了。不过这几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思索了片刻,我恍然大悟,一定是他们事先观察到山口附近的那几顶帐篷,这才选择从附近的断崖下山。
又往前走了一阵,来到那块山壁附近,远远地,只见那个老头拉住了另外两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土丘,向他们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三个人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贴着山壁,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土丘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他们已经爬上了土丘。
我和陈雅楠小心翼翼上前,躲到山壁后面,探出头向外观察。
远远地可以看见土丘下面不远处就是那几顶帐篷,那三个黑衣大汉正围着一堆篝火喝酒聊天。之前那三个人在土丘顶上嘀咕了一阵,然后就趴了下来。
其中一个人不停地抬头打量天色,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抬头望去,天上的月亮很亮,距离不远的位置有一大片乌云,正往月亮的方向飘去。
我一下子明白了,看来这几个人很聪明,想等到月亮被云彩遮住的时候动手。果然,几分钟后,云彩飘过来,遮住了月亮,整个山谷一下子暗了下来,只见第一个人向另外两个人打了个手势,起身慢慢向土丘下面爬去。
我和陈雅楠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那人的动作很熟练,不多时,已经爬到了土丘的下面,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后,起身猫着腰快步奔到了第一顶帐篷后面。
他歇了一会儿,再次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猫腰快步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最前面的那顶帐篷后面,探头向外望去,似乎在偷听篝火旁那几个黑衣大汉的对话。那人听了一阵,看来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慢慢起身往回退。
只见那人退到最后一顶帐篷边,四下观察了一番,又探头向篝火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蹑手蹑脚地绕到帐篷后面,掀开帐帘就钻了进去。
这家伙居然跟我想的一样,我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篝火那边有一个大汉站起身来,向帐篷的方向走去,我不由得心里一紧,下面的那个家伙要倒霉了。
陈雅楠也注意到了,低声说道:“老赵你看。”
我赶忙捂住陈雅楠的嘴,四周非常寂静,一点声音就会传得很远。
我用手势向陈雅楠比画,那三个人有武器,应该没有事。
陈雅楠点了点头。果然,那大汉刚刚走到帐篷附近,先前那个人正好从帐篷里爬出来,被发现了。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大汉用枪对着那个人,两人在说着什么,突然之间,那大汉“啊”一声大叫。只见他的肩膀上已经钉了一箭,手枪瞬间脱手,飞出去七八米远。
是土丘上那老头射的箭,好准!
我两个月前在山口遭遇狼群的时候见识过这老头的箭法,确实非常厉害。
这时,只见先前那个人转身撒丫子就跑。篝火旁另外两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起身追了过来,口中用蹩脚的汉语喊着:“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
前面那个人加速飞奔,向土丘的位置跑去。后面那两人开枪了,枪口迸出火光。只见前面那个人一边跑一边向土丘上喊着:“开枪,快开枪!”话音未落,就听到“乒”的一声巨响,是鸟枪特有的声音,土丘上的人开枪了。只见后面追他的那两个人已经滚倒在地,用手捂着脸痛苦地大叫着。
“好厉害!”我不由得在心里喊了一声。
突然,先前飞奔的那个人不小心自己绊了一跤,倒地后迟迟没能起来,看样子是摔得不轻。就在此时,之前抓住过他的那个大汉,已经撅掉了肩膀上的箭杆,捡起枪又追了上来。
紧急关头,土丘上又“嗖嗖”射出两箭,那大汉一声惨叫,手腕和大腿同时中箭,枪立刻脱手,人也跪在了地上。这时先前跌倒的那个人终于一骨碌爬了起来,飞快地跑上土丘,会合同伴后,三人拼命向我们的方向跑过来。我伸手拉住陈雅楠,躲到石壁后,片刻工夫,那三个人从我们面前飞快地跑了过去。
陈雅楠问道:“怎么办?”
我说道:“不能让他们跑了,盯上他们,他们的身上很可能有重要的线索!”
说完,我拉着陈雅楠沿着那三个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同时,我取出对讲机,把这边的情况向麻雨轩两人讲了,让他们赶快过来,盯住那边受伤的歹徒。
那三个人跑得很快,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地,这才停下来歇脚。
我和陈雅楠累得不轻,那三个人并没有休息多一会儿,起身继续往前跑。
看来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要说这三个人的体力真是相当可以,之后整整一夜,几乎没有休息,在那个老头的带领下,一路向南走。那个老头显然很有经验,专挑不会留下痕迹和脚印的地方走,如果不是我和陈雅楠始终没让这三个人离开我们的视线,光从脚印来跟踪,很容易跟丢。
就这样,整整跟了一夜,到第二天黎明,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那三个人来到了一处河边。河边的空地上有小院子,那老头上前敲门,不多时,一个满脸白胡子的蒙古老汉打开了房门,将三个人让了进去。
我和陈雅楠并没有着急上前,在原地等了片刻,这才慢慢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院子内望去,那三个人不在院内,院子里只有那个白胡子老汉,只见他点上了一堆炭火,正在宰羊,看来是在给那三个人做饭。
我拉着陈雅楠退了下来,到小院前面不远处的一大堆干草垛子后面藏好,取出对讲机联络麻雨轩,轻轻呼叫了几遍之后,并没有人应答。
我们手上的这部对讲机的通信半径是二十公里,没有应答说明要么已经超出了通信范围,要么就是他们现在暂时不方便回答。没办法,只能等他们想办法联系我们了。
我和陈雅楠都是整整一夜没有睡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上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人的困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见陈雅楠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我说道:“咱们不能就这么干盯着,不知道要盯多久呢,会把人熬死的,这么着,我们得轮流睡一会儿。”
陈雅楠强打精神,说道:“我没事。”
我笑了,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就别强撑着了,来,我给你铺个草床,你先睡会儿,一会儿起来换我。”
我从草垛子上取下干草,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让陈雅楠躺下,然后又在她身上铺上一层,干草被太阳晒过之后,暖烘烘的很舒服。陈雅楠困惨了,她向我笑了笑,片刻后就睡着了。
我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让自己努力精神一下,继续盯住前面的那座小院子。
小院子内很安静,没有任何异常。两个小时后,我已经困得不行了,陈雅楠醒过来,换下了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麻雨轩和沈若冰已经到了,陈雅楠正低声和他们说着我们昨晚看到的事情。
麻雨轩见我醒来,说道:“老赵醒了?”
我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麻雨轩说道:“我们听到你们的信息之后,马上就赶过去了,那几人伤得不轻,后来,另外两辆大切开了过来,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一辆大切开了出去,应该是追院子里这三个人去了,另一辆大切上的人给受伤的那三个同伙包扎过之后,就一直等着,直到几个小时后,第一辆大切开回来,他们又商量了一阵,就全开走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个老头还挺厉害,大切上的那些人并没有跟踪到他们。”
麻雨轩说道:“我也这么想。老赵,你觉得,这院子里的那三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判断不出来,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先盯好他们再说。”
我看了看表,已经上午九点钟了,我对麻雨轩和陈雅楠说道:“接下来这么安排,咱们分成两组,轮流盯住他们,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人身上,很可能有我们想要的线索。”
麻雨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说道:“我和陈雅楠都已经休息一会儿了,你们先回去睡一会儿,起来弄点吃的,然后来换我们。”
麻雨轩没有反对,起身带着沈若冰离开了,留下我和陈雅楠盯守。小院内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动静。几个小时后,麻雨轩和沈若冰回来换我们。
就这样,我们轮流休息,一直蹲守到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我们的临时住处睡觉,对讲机的声音将我吵醒,我拿起对讲机,问道:“怎么样?”
里面传来麻雨轩的声音:“老赵,你们赶紧起来,他们出来了,我和沈若冰正在盯着。”
我问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麻雨轩说道:“应该是县城的方向,你们原地等我们的消息,随时联络。”
我放下对讲机,到隔壁房间叫醒了陈雅楠,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刚吃了点东西,对讲机里传来了麻雨轩的声音。
我拿起对讲机,只听麻雨轩说道:“你们赶快来县城东北角的服装批发市场,他们现在在里面。”
我放下对讲机,查询了一下导航,县城东北角的服装批发市场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我和陈雅楠立刻出发,十几分钟后,来到了那个批发市场,我们的那辆吉普车正停在批发市场门口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
车上只有沈若冰一个人,我问道:“老麻呢?”
沈若冰指了指对面的批发市场,说道:“他进去了。”
三人等了一会儿,麻雨轩上了车,我问道:“怎么样?”
麻雨轩说道:“他们马上出来,他们刚才买衣服了。”
我向车窗外望去,果然,没多大会儿工夫,那三个人和那个白胡子蒙古老汉从批发市场走出来,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蒙古族的衣服。只见四人上了一辆拖拉机,向前开去。
待拖拉机开远了,我启动汽车,跟了上去。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前面的几个人,他们先是到了一个理发店,两个年轻人进去理了个发。出来后,其中一个人又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打了好一会儿电话。最后,拖拉机开到了县医院的门口停下。
陈雅楠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还没有回答,麻雨轩笑了,说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啊?他们在乔装啊。”
陈雅楠恍然大悟,突然说道:“那他们现在去县医院,会不会……”
陈雅楠的话让我一愣,没错,他们去县医院干什么,难道是……我们之前的所有调查,最后的线索全部指向了乌兰左旗的县医院,但是当时急着赶回来调查进山的这三个人,就停下来了,难道这三个人也在查和我们一样的事情吗?
我把我的想法和大伙儿说了,所有人都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大会儿工夫,那几个人从县医院出来,坐上拖拉机,向县城的北面开去。
我们慢慢地跟了上去,十几分钟后,拖拉机开出县城,在县城边上的一片很老旧的小区前停下,几人下了车,向小区内走去。
我思索片刻,对麻雨轩和沈若冰说道:“老麻,你和沈若冰假扮成情侣,跟上去看看。”
麻雨轩说道:“好,交给我吧。”麻雨轩和沈若冰立刻下了车,装作一对小情侣,走进了小区。我和陈雅楠在车里静静地等候,十几分钟后,麻雨轩和沈若冰回来上了车。
我问道:“怎么样?”
麻雨轩说道:“我们判断对了,他们是在找一个叫赵红英的县医院女医生!”
“赵红英?”我一下子愣了。
麻雨轩点了点头,说道:“对,赵红英,就是赵德柱的母亲说的那个赵红英。”
看来我们猜对了,他们几个人,正在查和我们一样的事情。
我问道:“他们查到了吗?”
麻雨轩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赵红英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我点了点头,不大会儿工夫,那几个人出来了,上了拖拉机,径直向县城开去。十几分钟后,拖拉机在县城的一个网吧门口停下,那几个人进了网吧。
从进入网吧开始,那几个人除了中午出去吃了一顿饭,整个下午就一直待在网吧里,没有再出来。
我们几个在车里分析了一下,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但没有分析出任何确定性的答案。
沈若冰突然说道:“你们觉得,那两个年轻人,有没有可能是咱们在档案中没有找到的那一对人?”
我一愣,问道:“你是说,那个叫郭刚的北京人,还有那个在美国的叫郭阳的人?”
沈若冰说道:“对,就是他们两个。”
我凝神回忆,今天整整一天的跟踪,始终距离那几个人比较远,但沈若冰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那两个年轻人和档案上的照片有一些相似。
我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陈雅楠很兴奋,说道:“那这么说,这几个人跟咱们是一伙的了?那……我们要不要让他们加入进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他们是,暂时也不要让他们加入进来。”
陈雅楠一愣,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第一,咱们的对手实在太厉害了,如果他们真的和我们是一边的,我们凑到一起,等于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了一个篮子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很可能就被一网打尽了。第二,这几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太差了,我怕他们会拖累我们。”我说的情况很重要,这几个人一看就没有受过任何反跟踪、反侦察训练,想想也是,普通老百姓一般来讲不会具备太多这方面的能力。我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在公安部旁听过很多这方面的课程,所以相比普通人,我具备一定的反侦察、反跟踪能力。
我沉吟了片刻,说道:“咱们这么着,我们只在背后盯住他们,先确定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们真的和我们是一边的,暗中保护一下就行了。”
陈雅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