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那几个人突然步履匆匆地从网吧走出来,上了拖拉机,向县城开去。
我们等甩出了一段距离后,启动汽车慢慢跟了上去。
前面的拖拉机一直向县城中心的方向开去,不大会儿工夫,停在了一个路口的把角,拖拉机上的两个年轻人下了车,径直进了水果店。
我注意到,水果店的门头上写着:老孙瓜果。
几分钟后,那两个人空着手出来,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径直走进了旁边的小区。
麻雨轩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心里也很奇怪,沈若冰突然说道:“我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去找赵红英的?”
我们三人都是一愣,沈若冰说得有道理,上午的时候,那几个人去了县医院,然后找到了赵红英家的原住址,但没有找到赵红英,麻雨轩和沈若冰当时听到他们向赵红英的老邻居打听并留下了联络方式。
刚刚他们几个急匆匆从网吧出来,很可能是有新线索了。
想到这里,我对麻雨轩和沈若冰说道:“你们在车里等着,我带陈雅楠去看看。”
我和陈雅楠下了车,快步进入了小区,远远地,只见那两个年轻人正在一栋楼一栋楼地寻找着楼号,不多时,他们走进了一栋六层的红砖楼。
我和陈雅楠快步跟了上去,进了楼道。只听见楼梯的上面传来了脚步声,两人正在上楼,我们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上面的人上到三层停住了。
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老年人的声音响起,问道:“你们找谁?”
一个人说道:“请问赵红英赵医生,她住在这儿吗?”
我看了看身旁的陈雅楠,果然是找赵红英的。这几个人效率很高啊,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只听那老年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停顿了片刻之后,只听先前那人絮絮叨叨地说道:“哦,是这样,我当年就是赵医生接生出来的,我妈当年难产,差点死了,幸亏赵医生医术高,把我们母子救活了,这不,我妈在半年前去世了,临死前跟我说,一定要代她去看看这位赵医生,也算帮她了个心愿。”
那人说得声情并茂,但我知道,这个故事一定是编的。
果然,那人讲完故事,那个老年人似乎卸下了防备,说道:“你们进来吧。”
几人进了屋,随即,房门关上。
我拉着陈雅楠上了楼,隔着房门听了听,里面几个人正在聊天,声音听不真切。又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对陈雅楠说道:“我们先走。”
回到车上,我将刚刚的事情讲给了麻雨轩两人。又等了十来分钟,那两个人出来了,其中一人再次进了水果店,不大会儿工夫,拎了两袋水果出来,然后上了拖拉机离开了。
麻雨轩挂上挡,准备跟上去,我按住了麻雨轩的手,说道:“不用跟了。”
麻雨轩愣道:“怎么了?”
我说道:“他们肯定是回他们的临时住处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再是跟踪他们了。”
麻雨轩问道:“那是什么?”
我说道:“小区里面的这个赵红英,我们必须亲自拜访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刚刚的拜访,并不成功。”
麻雨轩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道:“时间,他们进去的时间太短了。”
麻雨轩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那我们这就去?”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着急,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另外我们得想一想,怎么才能撬开这个赵红英的嘴,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跟我们说出真相的。”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让赵红英开口。
从目前我们得到的信息看,这个赵红英,应该是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人物,至于她与那个神秘的“NPR”组织究竟是什么关系,若干年前,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还不得而知。
我在头脑中搜索了一遍所有的审讯方法,最后决定,还是采取最简单的办法,直来直去,实在不行,就使一点手段,很多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反而会收到奇效。考虑完毕,我们结了账,走出饭店。
麻雨轩问我:“怎么样,老赵,有把握吗?”
我咬了咬牙,说道:“交给我吧,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撬开这个赵红英的嘴。”
我们上了车,向赵红英的住处开去,时间已经过了九点,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十几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了距离小区一百多米的地方。为了安全,我让麻雨轩和沈若冰留在车上,不要关闭发动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马上来接应我们。
交代完毕,我和陈雅楠下了车,径直向赵红英居住的小区走去。
凭着记忆,我们找到了赵红英家的那栋楼,上到三层,陈雅楠上前敲门。
片刻工夫,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打开了房门,很警觉地望了望我们,问道:“你们找谁?”
陈雅楠问道:“请问赵红英赵医生住在这里吗?”
老头明显一愣,马上说道:“不认识,你们找错地方了。”
老头说完就要关门,我伸脚抵住了房门,老头一下子怒了:“你们要干什么?”
我凝视着老头,缓缓说道:“没什么,我们进去说。”
我一推老头,三人走进了房间。
老头显然愣住了,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打劫啊?”
我说道:“我们不打劫,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老头嚷道:“你们赶紧出去,要不我报警了啊!”
我看了看面前的老头,说道:“你能不能安静点?”
说完,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手枪,老头看到手枪,一下子呆住了,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没有回答,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房间。眼前的这个住所显然只有这个老头一个人住,房间内很乱,沙发上放了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刚刚装了一半,显然这个老头正在收拾行李。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本打开的相册。
我拿起相册看了看,这是一本典型的八十年代的相册,从老头年轻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最近的照片,前几页都是这个老头自己的照片以及和他家人的照片,从第五页开始,相册上出现了一个女人,有和他一起的合影,有单独的,其中一张照片是在县医院门口照的,那个女人手里还捧了个奖杯,上面写着:一九八三年年度三八红旗手,赵红英。
没错,看来眼前这个老头,就是赵红英的爱人。
相册继续往下翻,是两人结婚的照片,之后生了小孩,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此后基本是小孩的照片和他们三人的合影,最后一张他们三人的合影,从照片右下角的日期看,是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四日,再之后,就全都是老头自己的照片了。
看完相册,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放下相册,我示意老头坐下,我和陈雅楠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头颤巍巍地说道:“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道:“刚刚告诉你了,我们不要干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老头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你们说。”
我凝视着老头,说道:“你是赵红英的丈夫?”
老头说道:“对,我是,我叫孙国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想知道,一九八〇年年初的时候,赵红英究竟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头听到我的问题,立刻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你问的这个事情,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我凝视着面前的老头,缓缓说道:“你听好了,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既然能够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真相,替你的妻子赵红英和你们的孩子报仇……”
孙国庆听到这里,一下子呆住了,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妻子和孩子,都死了?”
我说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不用管,我只告诉你,你要想替他们报仇,就必须帮助我们,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我的话显然打动了面前的这个老头,他犹豫了良久,说道:“那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拿起桌上老头的手机,塞到他的手里,说道:“你可以搜一搜我是谁,我叫赵山,是一个作家,网上有我的信息。”
老头颤巍巍地接过手机,戴上老花镜,开始按照我说的信息查询,片刻,老头抬起头来,说道:“你……你已经死了?”
我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已经死了。我的遭遇,和我刚刚问你的事情有关,如果有必要,将来我会告诉你,现在你愿意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了吗?”
老头惊魂未定,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我全告诉你们。”
老头缓了良久,说道:“我的妻子赵红英,还有我们的孩子孙建军,在一九九一年的时候,全都被他们杀害了……”
说到这里,老头泣不成声。我和陈雅楠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从相册上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四号之后,赵红英和他们的孩子,也就是老头说的孙建国,全都出事了。
我没有插嘴,给老头倒了一杯水,老头接过水杯并没有喝,又平静了良久,这才开始给我们讲述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