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莲煾站了起来,康桥依然维持着半靠在墙上的姿势,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声音冷淡。
“你以为你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干了一件很聪明的事情?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你就像是那种拿着不错的文凭,对着他们的潜在雇主漫天要价的蠢蛋。”
说完之后霍莲煾转过身去,那时她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的,是厌恶,就像某年某日,在小南国昏黄的日头下,刚刚回到家的少年,在看着那个忽然闯进他家里,破坏他父亲母亲誓言的女人。
目光不受控制的看着他那双蓝白相间的球鞋,看着那双球鞋带着他一步一步远离,十几步之后,停下。
康桥知道,她又要再一次从霍莲煾的口中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了。
“是的,没错,你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资本,起码,你比文秀清长得好看,身材也比文秀清好,可你……”
“属于文秀清的真诚你也许永远学不来。”
霍莲煾走了,半靠在墙上康桥的目光死死落在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上,小会时间过去,她这才缓过神来,先是整理好衣服把落地席上座垫整理好,捡起发簪把自己的头发盘好。
再把被霍莲煾弄乱的茶桌整理好,较为遗憾的是很精致的一个茶杯被打破了,伸手,一不小心被茶杯碎片割到手了,在被割到手的那个瞬间,从眼眶里掉落下来了泪水,不是一滴两滴的,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康桥把那些忽如其来的泪水归结为被割伤所造成的,那一下真的很疼很疼。
终于,茶室里的一切都还原成为之前的模样,康桥以为霍莲煾闯进来的时间很久,可看了一下钟表,也只不过是发生在十几分钟里的事情。
日籍老师带着她助理进来时,康桥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跪坐在茶桌前,朝着她们微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只纯蓝色手机再也没有响起,偶尔从佣人口中康桥知道了霍莲煾最近迷上了潜水,每天都早出晚归。
这一天黄昏,康桥和周颂安骑着情侣自行车行驶在海湾的自行车道上,一个礼拜前,周颂安告诉康桥,再过几个月,他将作为交换生到澳洲去学习,这样一来使得康桥额外珍惜和周颂安在一起的时间。
骑着自行车的康桥和周颂安,戴着同款太阳眼镜同款太阳帽,咋看起来和普通情侣们没什么两样,所以那会儿,当远远看到迎面而来的黑色法拉利时,康桥下意识低下头,那是霍莲煾最喜欢的车。
霍莲煾长时间的压迫使得在她心里烙下了印迹:我的杯子谁都不许碰,谁碰了谁要倒霉。
黑色法拉利开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几辆超级跑车,黑、白、黄、灰一一从海湾公路飞快呼啸而过,汽车引擎声还夹杂着男女张扬的尖叫声,一如既往的张扬吸引眼球。
直到那些声音远去,康桥这才敢抬起头,抬起头时康桥赫然发现周颂安的帽子被那几辆车带出来的风给吹到海里去了。
周颂安看着远去的车队,摸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说:“我好像看到霍莲煾了。”
即使今年霍莲煾已经取消中文补习课,但周颂安还是对他唯一的那名学生念念不忘。
当晚,临近午夜时分,霍家主宅灯光通明,几辆车子陆续开进霍家大门,莲煾少爷受伤了。
霍家佣人们如是描述他们小主人受伤原因:莲煾少爷房间的鱼缸,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生了爆裂,爆裂开的鱼缸碎片,在巨大的冲力中四面八方溅开,其中还几块击中了莲煾少爷,幸好当时莲煾少爷身上穿的衣服布料还算结实,不然就糟了,最大的一处伤口落在肩膀上。
即便莲煾少爷说了不碍事,姚管家还是打电话请来家庭医生,最后在家庭医生的建议下,霍莲煾当晚被送到医院。
次日,霍小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嚷嚷着要到医院去看莲煾哥哥,最终康桥让吴姨带着霍小樊到医院去看霍莲煾。
霍小樊下午三点半出发五点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一脸失落回的家:莲煾哥哥不理我,我叫了他老半天,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吴姨在一边解释,去看霍莲煾的人不少。
等吴姨离开之后,想了想,康桥问还在闷闷不乐的霍小樊:“莲煾哥哥看起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伤……”顿了顿:“伤口怎么样?”
霍小樊想了想,说:“莲煾哥哥还是那个漂亮的莲煾哥哥。”
抚着额头,康桥觉得她的问题有点傻。
小家伙继续唠叨着:“莲煾哥哥好像不怎么高兴,他都没有理会他的朋友,最后,他说他要休息了,然后他的朋友们才离开,然后……”
说到这里霍小樊的声音都快哭起来了:“然后他很大声的让我走。”
小会时间过去,霍小樊忽然问:“姐姐,你为什么不去看莲煾哥哥。”
一愣,当霍小樊再问这个问题时康桥回答:“姐姐和他不熟悉。”
“骗人,我看你和莲煾哥哥相处得很好。”歪着头,霍小樊想了想,说:“而且是好的可以玩亲亲游戏的那种男女。”
“霍小樊!”康桥警告。
霍小樊丝毫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里:“就像电视上的那样,玩着玩着就玩起亲亲……”
康桥慌忙捂住霍小樊的嘴。
蹲下,让霍小樊看着她,一字一句叮嘱:“霍小樊,这种话以后不能说,懂吗?”
似乎感觉到这次姐姐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于是霍小樊一脸慎重点头。
傍晚时分,霍莲煾离开医院回到家,这一天为周五,霍莲煾再次住到医院是周日,知道霍莲煾再次住进医院,康桥正在上雕塑课,交完作业之后,在回教室的走廊电视的新闻播报中,她听到关于霍莲煾的名字。
那么一抬头就看到电视播放的画面,急救车在电视镜头中一闪而过,下个镜头已经切到医院,新闻用数分钟时间播报了,霍莲煾因为伤口受到感染引发高烧而被送进医院,在送医的过程中曾经有过短时间的昏迷。
这个午后这忽然而至的消息,使得康桥发了一会呆,发完呆之后,移动脚步回到教室,上完最后一节课,和以往一样坐上接送她的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开进金色大门里。
回到房间,换掉轻便的鞋,和往常一样来到霍小樊的书房,通常这个时候,霍小樊正在接受语言课程。
和往常一样悄悄站在书房门口,和往常一样在书房门口,站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离开。
然后,站在那里,如果是以往的话,她的脚步会往左回到自己房间,可这回脚步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折回,往右。
往右的方向通往主宅,一边走着一边侧耳倾听,可好像周遭比起往常安静了许多,康桥没有听到她潜意识里想听到的。
终于,在主宅大厅一角,康桥听到来自于姚管家和霍正楷通话的讯息,在通话中姚管家阐明了,霍莲煾会再次被送到医院的原因。
周五霍莲煾回来表面上是听了医生的禁令:取消早间游泳时间,也不得在伤口痊愈之前接触到水。
可谁知霍莲煾连续在周五、周六晚间时间来到游泳池游泳,而且根据预测霍莲煾游泳时间不下于一个小时。
这样一来,霍莲煾会被送到医院,应该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等听到姚管家近在眼前的那声“康桥”时,康桥这才意识到她居然忘了回避。
“我要到图书馆去。”康桥呐呐的回答,她面向的方向正是往图书馆的路。
“那去吧。”
走了几步姚管家叫住了她。
“康桥,莲煾今天下午被送到医院去了。”
回头,用淡淡的一声“嗯”来表示听到了,然后康桥听到那位老人家的叹气声,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事情,类似于其实霍莲煾看似表面风光,可实际上也挺可怜的,三岁就失去妈妈,从小就漂洋过海,爸爸太忙,这么大的宅子能和他沟通的没有几个,就拿今天发高烧来说,几个小时了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敢去打扰他,最后还是霍莲煾自己从房间打来的电话,不然没有人知道他发烧的事情。
据说,霍莲煾打完那通电话就陷入昏迷,在送医途中又昏迷了一次。
絮絮叨叨说完那些之后,姚管家看了康桥一眼,康桥大约猜出老人家想说些什么,于是说我会找一个时间到医院去看……看莲煾。
说到后面那声莲煾时,康桥觉得有气无力的。
傍晚时分,姚管家匆匆忙忙坐车离开,从医院传来的消息是,霍莲煾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霍正楷已经从雅加达赶回文莱,这些消息让整幢建筑陷入死气沉沉中。
霍小樊也听到这些消息,这个晚上,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姐姐,莲煾哥哥会……
慌忙捂住霍小樊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个字来。
这一晚,康桥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睁大眼睛和天花板对视。
次日,从医院回来的姚管家,带来霍莲煾已经醒来的消息,中午时间,霍小樊高兴的坐上霍莲煾派人来接他的车。
霍小樊的一张圆脸写满了快乐和喜悦,来接霍小樊的阿耀说了,莲煾哥哥是因为想霍小樊才让人接他来了。
临离开时,阿耀看了康桥一眼,那一眼可一点也不友善。
倚靠在门廊看着载着霍小樊的车子远去,康桥的心沉甸甸的,沉甸甸的心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酸涩。
直到深夜,霍小樊还是没有被送回来,康桥打霍小樊的手机打不通,最后姚管家告诉康桥,霍莲煾让霍小樊在医院陪他。
隔日,一直到下午,康桥还是没有打通霍小樊的手机。
傍晚,康桥站在霍莲煾病房房间门口,她手里带着鲜花,伸手,敲门。
给康桥开门的是姚管家,那一刻,那位老人家的表情是高兴的,就仿佛即将上演的是,类似于冰释前嫌的美好剧情。
病房设立了访客室,访客室摆满鲜花,跟在姚管家身后,康桥进入最里面的房间,和姚管家并列站在房间门口,康桥第一眼就看到半靠在病**的霍莲煾,康桥没有在房间里看到霍小樊。
霍莲煾正在看球赛,他身边站着一个阿耀,正在看球赛的霍莲煾,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到来。
站了片刻,姚管家干咳一声,在那一声中霍莲煾的目光才施施然的往着他们这一边,接收到目光的姚管家迅速说:“莲煾,康桥来看你来了。”
康桥朝着霍莲煾笑了笑,说:“本来昨天就想来看你的,后来发生了点事情,所以就等到了今天。”
那个时候,康桥想她在说这话的表情,乃至说话语气一定和她妈妈像极了。
她的思想和霍莲煾的话同步:“你在说这话的样子和你妈妈像极了。”
霍莲煾的话又惹来姚管家的干咳,在老人家的暗示下,莲煾少爷这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示意阿耀把电视声音调低一点。
一名护工从康桥手中接走鲜花水果,康桥硬着头皮朝着霍莲煾靠近一点,硬着头皮说身体好点了吗?
“我猜,你来的目的更加趋向于,想看看霍小樊现在安全不安全。”霍莲煾语气冷淡。
康桥揉了揉脸。
老人家又干咳了,霍莲煾又摆出一副好吧好吧的表情,他指着迷你套间那块:“你的小樊在里面睡觉,昨晚他玩游戏玩了通宵,他说在家里姐姐一般不让他玩游戏。”
手从脸上垂落,康桥直挺挺站在那里,好像她说什么都是错,所以,索性不说了。
“不去看他吗?不去检查你的小樊吗?”霍莲煾又说。
僵硬着身体康桥走进了迷你套间,迷你套间里有电脑有游戏机有床,就像霍莲煾说的那样霍小樊躺在**呼呼大睡。
隔着迷你套间的墙康桥,听到霍莲煾和姚管家的对话,对话持续几分钟之后,姚管家乐滋滋的离开,因为莲煾少爷提出了,很想念小时候姚管家给他做的早点,老人家离开之前一再表示,他明天会第一时间把早点送到他面前。
小会时间过去,周遭安静了下来,连电视噪音也没有了,康桥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暮色降临的时间。
于是,轻轻叫了一声霍小樊。
她得把这小家伙弄回家去。
几声霍小樊之后,从外面响起杯子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康桥咬着牙,继续叫着霍小樊的名字。
然后,再次响起若干声音,这次,不是杯子了,落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又闷又重,很显然是重物。
这样混蛋,肩膀不是受伤了吗?这个混蛋该不会是拿受伤的手去甩那些东西吧?
和好之后的约定
来自于迷你套间外陆续的响声,使得康桥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打开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霍莲煾,快速瞄了霍莲煾一眼,低着头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接小樊。”
说完之后康桥急匆匆往着房间门走去,背后再次响起重物坠落在地上的声响,一次,两次。
就这样放缓了脚步。
第三次,康桥回头,对上了霍莲煾的眼睛。
霍莲煾的那双眼睛满带着挑衅,手正落在他身边那台仪器上,那台仪器肯定不下二十公斤,眼看——
“别。”颤抖着声音说出,伴随着这一声,她的身体不听使唤来到他面前,她的反应快极了,康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着这么快的反应。
强行让他的手离开那台,让她看起来心惊肉跳的仪器,站在那里,带着满满的情绪,冲着他喊:你疯了吗?
他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好像十分享受她粗着脖子的模样。
康桥顿脚,她得把被霍莲煾砸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处理好,拿来垃圾袋,在她处理那些东西时,霍莲煾一直保持着很安静的状态。
还没有等康桥把垃圾袋放好,又听到玻璃杯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顿脚,回到霍莲煾的面前,再次冲着他喊:霍莲煾,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之前一样他淡淡看着她,病房各类仪器显示屏蓝色字体泛出淡淡的光泽,那些光泽落入了霍莲煾的眼眸底下,呈现出总是会时不时勾动,她心里某个板块的那种光泽。
一如那年,在图书馆的十公分框格里,瞅着她的少年有着猫眼石一般纯净的眼眸。
心,就这样节节败退了下来。
凝望着他,嘴里最后徒劳挣扎:霍莲煾,放过我行吗?求你了,就放过我行吗?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的手又去触摸那台仪器了,眼看——
顿脚,那声音有多的大多么的愤怒,也就有多么的无奈:霍莲煾,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过来。”
康桥没有动,她很讨厌那个声音,就像是来自于森林里的咒语。
来自于森林里的咒语第二次召唤着她:木头,过来。
于是,抬脚,往前。
当他的手想触碰她脸时她避开,在他那声低柔的“嗯?”中,又乖乖的选择脸朝着他手掌靠拢。
贴着他的脸颊乖乖坐在他身边,又在他的示意下,乖乖把头倚靠在他肩窝上。
盈盈的蓝光中,他的声线如梦似幻。
“你问我到底要做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究竟是为了些什么,我也不明白。”
“我只知道让我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是你,你和他在提岸上骑自行车的样子看着特别傻,我不明白骑个自行车,为什么会让你高兴成那样,回来之后,我看那些鱼很不顺眼,因为其中一条鱼的身体颜色和,你和他骑自行车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于是我用棒球棒打碎鱼缸,然后我住进医院,我以为你会来看我,我已经准备大量嘲笑你的语言,可是,你让我搜肠刮肚准备的话,派不上任何用场,这让我也很生气,生气到我需要用一些途径,来发泄那些怒气,游泳是再好不过的发泄途径。”
“所以,让我躺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的罪魁祸首是你。”
沦陷仿佛只是发生在一个光束间的事情,那人眼波美好,那人的嗓音也万般的美好。
他的手落在她发顶上“木头。”“嗯。”
落在她发顶上的手力道温柔。
“我还发现一件事情,我非常不喜欢从你口中听到,类似于我们关系结束了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这种心情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目前无意于和你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想法很自私对吧?”
的确很自私,脸贴在他心上位置,微微勾起唇角,康桥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见她嘴角的那抹笑容的话,那么就会很轻而易举,看出那笑容里头包含着淡淡的苦涩。
“自私吗?”
“嗯,自私。”
“可即使有多么的自私,你也得留在我身边,你也知道的,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更加自私了。
“可我不想那么干,因为我知道那样也许会惹来你的不高兴。”
嗯,这样听起来好一点。
“以后,我会避免去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顿了顿,霍莲煾淡淡说出:“在这些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当中,包括了文秀清,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会用另外一种办法去帮她,我不会见她,即使一不小心碰见了,我也会避开她。”
这么听来有点像是她的伎俩得逞了,可他又知不知道,这次她不是在和他耍心思,那个瞬间,她是真的想离开他了。
说实在的,心痛欲绝的感受真的很难受:时间快点过去吧,快一点,也许下一秒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可无数个下一秒过去之后,她还是和最初那个第一秒一样的伤心。
“怎么不说话?不高兴?”莲煾少爷的语气已经有了一点点的不耐烦:我都这样了你还不高兴就是不给我面子。
“高兴。”她开口,说话声音懒洋洋的:“但也不高兴。”
贴在耳朵下面的胸腔,比起之前不平静了一些,很显然莲煾少爷正在压制着情绪,想表现出他宽容的一面:没关系,你可以表达你的意见。
“我收回之前的话,文秀清的事情你不需要做出任何的改变,你也不需要回避她,你们之前怎么相处就什么相处。”
自然界中有着它们的逻辑,刮风下雨云卷云舒,都有着特属于它们的时间定义,那好比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你的最终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舍了生命也不会是你的。
只是,这会,霍莲煾好像有些笨,他急急的推开她,声音恼怒:“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还会穿着和服和我说,那些所谓的我们需要结束我们的关系这一类的鬼话,康桥……”
“嘘——”康桥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安静。
霍莲煾的声音很大,霍小樊在睡觉呢。
康桥看了一眼屏风处,垂下眼帘,低声说出:“听你的。”
不是很高兴的声音问:什么?
“不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浅浅的笑容气息打在她脸上:“木头,我们这是和好了吗?”
眼睫毛抖了一下,当那片阴影朝着她脸上罩过来时她眼睫毛又抖了一下,他的手指落在她鬓角处,往下移动轻轻托着了她的下巴,顺从的昂起脸调整出最佳的接吻角度,在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她闭上了眼睛。
在霍莲煾住院的两天里,每到晚上康桥都偷偷溜到医院去,由于霍莲煾肩膀上的伤,导致于他们的接触仅限于接吻爱.抚,一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如此刻他们躲在浴室里,这已经是她第四次给他弄了,如前几次一样他没有控制好他自己,一下子滚烫的**落在她手上,那一个时刻,即使那两张脸红红的,但已然没有第一次时的那种惊慌失措了,在那声牛仔裤拉链声响起时,她打开水龙头,手伸到水龙头下,他来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若干的洗手液由经过他的手抹到她手上,他低着头轻轻搓着她的手。
那一刻,已足够,康桥想即使五十年后,她忘记很多人忘记很多事情,但这一刻,她永远会记得,这样的一个夜晚,这样的一个人。
第三天,霍莲煾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个晚上康桥和霍莲煾偷偷溜出家,来到斯里巴加湾的地下电影院,每一个城市都有着那么一种板块,处于上流社会的人,在提及这样的一个版块时,会一辆茫然的模样: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而寻常老百姓们提起这个版块时肆意张扬,津津乐道,可实际上呢,实际上一到晚上,这里穷人富人都有,谁都不认识谁但几分钟之后,就可以达到勾肩拉背的交情。
现在康桥和霍莲煾就处在这样一处版块,这里最有名的是地下电影院,地下电影院播放的大多是一些18.禁。
莲煾少爷在买电影票时露陷了,这里买电影票都需要出示身份证,但凡十八岁以下的一律免谈。
当时康桥就站在霍莲煾身边,她光顾看周遭的新奇玩意,导致于她忽略了这个状况,售票员是一位马来人,马来人一般眼睛凸起,眼睛越大看人的眼神看着就越凶,被那位马来人一瞪,康桥迅速出示身份,嘴里说着:我二十。
话音干落,就惹来排在康桥,身后年轻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声,那位边笑边和康桥说:刚刚你进来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叫做什么名字,能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吗?起码我的岁数可以给你买到你想看的电影,我……
还没等那位说完,霍莲煾就一脚踹了过去,再之后,他拉着她的手逃离那片区域,沿着停车场一直奔跑,然后他们来到卖高仿品的夜间市场,她戴着他给她买的,据说是古罗马时代女人的手镯,坐在那位画肖像的画手的板凳上,按照画手要求的那样,两颗头颅紧紧依在一起。
画手剪着中长碎发,三十岁左右,男性,亚洲面孔,很健谈。
闲聊间画手问起了他们的年龄,在画手提及年龄时,康桥很明显感觉到霍莲煾紧绷的身体。
然后他拿出莲煾少爷的那种派头,气势汹汹: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是她刚刚出现时就注意到她?你也想知道她的名字,你也想要她的电话号?
呃——
画手被霍莲煾气势汹汹的话,问得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看着康桥,康桥暗地里用膝盖撞了撞霍莲煾,干咳几声,清了清嗓音,说:我二十,他……
霍莲煾迅速接过康桥的话:“我也二十,我们刚刚看完一场成人电影。”
面不改色回答完画手的问题之后,他拿起一本画册遮在康桥和画手之间,冷声:“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不要再喋喋不休,赶快画你的画。”
霍莲煾说的“我二十,我们刚刚看完一场成人电影”使得,康桥从肖像画画完之后就开始笑,就这样一路笑着来到停车场。
坐在车上时她还在笑,和康桥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霍莲煾,从肖像画画好之后,他就板着一张脸,康桥笑得越欢霍莲煾的一张脸就绷得越紧。
最终,忍无可忍,霍莲煾拿起一本杂志狠狠拍在她头上:“有什么好笑的?”
康桥停住笑声,捂着嘴,用手掌遮挡住自己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不许笑。”霍莲煾声音气急败坏:“康桥,你笑起来就像那种蠢透了的村姑。”
哦!手垂落,抿着嘴。
差不多一分钟过去。
“生气了?”霍莲煾脸朝着康桥凑近。
康桥一动也不动。
表情不自然看了周遭一眼,霍莲煾这才用一种勉为其难的语气说出:“我收回刚才的话。”
康桥瞪着霍莲煾。
“又,又要用你那双死……”说到这里霍莲煾停顿了下来,片刻:“好吧我纠正,康桥笑起来不是蠢透了的那种村姑,而是很可爱的村姑。”
紧绷的脸松懈了下来,微微敛起的眉头也开了,可还是不愿意松开抿着的嘴角。
她眉头开了他眉头却是紧锁了。
他伸手摆正她的脸,细细瞅着,她瞪他:混蛋你想干什么?
他继续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渐渐的脸上表情写满了不高兴,开口,说:
“坦白说,在电影院那里听到类似于,‘你刚刚出现时我就注意到你’这样的话,我觉得有点扯淡,一般那样的话只针对长相漂亮的姑娘,可……”
“我刚刚发现那位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而且……”莲煾少爷语气可郁闷了:“而且越来越有道理的样子。”
也就是说莲煾少爷承认了,她是那种会让男人们说出“你刚刚出现时我就注意到你。”的漂亮姑娘了。
心里乐开了花,可还是很贪心,想听他说出一些像现在这么讨人喜欢的话,于是,继续抿着嘴。
如果上一秒,康桥还认为霍莲煾刚刚的那番话是哄她开心的,那么下一秒她就知道霍莲煾刚刚说的话,没有半点讨好她的成分。
他真的因为她有可能朝着漂亮女孩这个标签靠近在郁闷,这样更好,真的,她心里更喜欢这样的。
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他说木头你不要太得意,那些人一看就是土老帽。
睚眦必报的莲煾少爷,由电影院事件联想到他生平第一次,在干架这方面落下风,他说木头我得想法子毁掉那个电影院。
不不,她可不愿意让他去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
“不行。”她提高声音。
“怎么?”霍莲煾的声音比她还要高:“舍不得满足比虚荣心的地方了?”
艹!
“我想让你明年再陪我去,明年你就可以拿着身份证买到票了。”康桥一本正经说着。
他看着她:“你很想看那种电影?”
点头。
“那等明年看完电影再想法子。”
康桥咧嘴,瞅着霍莲煾笑,他们明年还要在一起。
拍了拍她的额头,他回以她微笑。
他们在彼此眼眸底下,看到属于他们笑着的模样,青涩懵懂,好像懂得很多的样子可实际上也许什么都不懂。
就仿佛她还是那个偷偷穿了妈妈高跟鞋第一次去参加聚会的女孩,而他是那个某天从爸爸大衣口袋里翻出烟,偷偷抽了第一口烟的男孩。
由文秀清引发的争吵
再次见到文秀清,是在霍莲煾出院不久的一个周末,还是在那家斯诺克俱乐部。
那是属于较为正规的聚会,康桥和霍莲煾都以霍家一份子的身份参加,聚会的发起人为高雅拉,上一个周末威尼斯旅游局给她颁发了城市勋章。
高雅拉会把庆祝地点,选在文秀清当服务生的那家斯诺克俱乐部,康桥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倒是霍莲煾在收到邀请函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当时康桥就在他身边,合上邀请函时他脸往着她这边,她迅速低下头,关于聚会地点他们没有做任何的交流。
直到到达俱乐部门口时,霍莲煾都没有刻意说些什么,她也没有问些什么,就好像曾经在这个俱乐部发生过的事情,以及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也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这个晚上为她们服务的十几名服务生中就有文秀清。
在十几位穿着一模一样制服,身高差不多的服务生当中康桥第一眼就看到文秀清,她的妆比她同事们都淡,大约也就稍微涂了点唇彩,那样一张脸混在十几张浓妆艳抹的脸中,很自然的会被人第一眼看到。
如霍莲煾。
大约一早就知道她的服务对象中有霍莲煾,文秀清目光也不加掩饰的直接去找霍莲煾,找到,抿嘴一笑。
那笑容让康桥有点恍惚,嗯,十七岁的女孩们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康桥想了想,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像文秀清那样笑过,妈妈总是和她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情。”
康桥的座位被安排在霍莲煾身边,文秀清的目光很自然的从霍莲煾脸上拉到康桥这里,目触到康桥时她表情一僵,迅速收起笑容,脸上已经写满了忐忑不安。
这可是一家高级俱乐部,这样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服务人员,俱乐部肯定是不会录取的,文秀清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很大原因都是因为莲煾少爷。
看来她那天的行为真的把文秀清吓到了,揉了揉脸,给文秀清一个较为善意的笑容,完成服务离开之前文秀清还回过头来看了康桥一眼,那一眼兢兢业业。
那一眼也惹得康桥不想干点都不行了,侧过头,在霍莲煾耳边低语:“看到吧,我今天可没有欺负她。”
敛眉,霍莲煾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好吧,好像是她自讨没趣。
现在他们的聚会地点处于俱乐部最大的包厢,除了提供玩乐的开放空间之外还有横在中央的两层玻璃设计的圆形包间。
处在最上层的十几人都是平常较为活跃,拥有较多说话权的,他们彼此之间深知底细,所以在聚会过半时,霍莲煾侧过脸一边在康桥耳边说悄悄话,一边把手伸进她裙子里时,除了新进来的那位一脸讶异之外,其他的都假装没有看到,侧过脸,康桥直接对上高雅拉的目光,她的目光多多少少是有些嫉恨的,因为平常康桥和霍莲煾参加派对时,一些事情也局限于在私底下进行。
这还是霍莲煾当着这些人的面,对她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他手一边沿着她大腿内侧往上,一边低声和她说着露骨的话,当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让我想想,有差不多一个多礼拜没有进去,会不会更紧,嗯?”“这个答案明天就能揭晓了,医生说我明天可以恢复游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话直接让康桥的一张脸迅速发烫“我的姐姐你脸红了,这有点大事不妙,你说待会我们需不需要到洗手间去,嗯?”进入她裙子里的手已经触及到那处三角地带,隔着薄薄的布料纤维在那里使坏,而且越来越为放肆了,毕竟这里是公共场所,明知道一些东西需要适可而止,比如要拿开他的手,可那只手落在他手腕上的手如此绵软无力,眼睛眼看就要闭上了,在半敞开的眼缝里,透过玻璃墙康桥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在一片纸醉金迷的场景中,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托盘,有点无措的模样。
眼睛又撑开了一点点,说:莲煾,不要这样,要是服务生进来就不好了,特别是不明白底细的,会把她吓坏的。
趴在她身上的身体,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僵硬,灼热的气息淡却了些,片刻他的手从她裙摆里解脱出来。
刚刚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话变成了“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说那些漂亮话。”
康桥觉得霍莲煾的话说得对,她当时可是说了漂亮话,可那些漂亮话在当文秀清出现在包厢的第一时间,就显得苍白无力,属于妈妈遗传给她的那份刻薄也甚嚣尘上。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开口,我可以让人随时随地解雇她,并且保证她不会出现在你周围,要我那样做吗?嗯?”
什么话也没有说康桥只是推了推霍莲煾的肩膀,霍莲煾回到他的位置,小会时间过去,他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手,文秀清进来时,霍莲煾并没有放开康桥的手。
在文秀清提供服务的差不多五分钟里,康桥做了以下两件事情:喝掉了霍莲煾剩下的半杯苏打水,把自己碟子里的小半块拿破仑酥推到霍莲煾面前,用甜腻的声音说,莲煾帮我吃了它。
当霍莲煾吃掉那小块拿破仑酥时,康桥看了文秀清一眼,文秀清的目光从霍莲煾的朋友们脸上一一捏过,就好像想从那些面孔中,找寻一些类似和此时呈现在她脸上的讶异表情一样。
但,那些人玩的玩,打游戏的打游戏,调.情的调.情,最终文秀清把目光落在霍莲煾脸上,发现霍莲煾没有在看她时她垂下头,垂着头她跟同事后面离开,这次她没有再回过头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插曲导致了十几分钟之后,幽暗走廊的那对男女有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霍莲煾,我最近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有接。”
“我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你妈妈身体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霍莲煾,谢谢你。”
“再见。”
“霍莲煾。”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能问你,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是……是我妈妈问我,我……霍莲煾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之前我们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忽然要对我这么冷淡。”
康桥站在阴影处,静静听着霍莲煾和文秀清的对话,听着文秀清支支吾吾说出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学姐的事情?那天的事情……是不是我惹她生气了,所以……”
数秒过去,康桥这才想起文秀清口中的学姐应该指的是她。
“你想多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把那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知道学姐不是那样的人。”
“再见。”
霍莲煾站停在那里。
“霍莲煾,之前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现在……现在还是吗?”
“当然。”
“那……那霍莲煾,我能不能和你说一下我的看法。”
“说吧。”
“你……你和学姐那样……那样不好,看着,看着奇怪,人们,人们……会说闲话,对你对学姐都不好。”
那个瞬间,文秀清的话让本来懒懒倚着墙的背部,在瞬间挺直、竖立,所有的思想乃至毛孔也都竖立着。
即使知道那是空想,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在那一刻康桥还是若有所待着:莲煾,告诉她,告诉她。
很久很久,康桥只等来霍莲煾和文秀清说的那句再见。
背部重新倚回墙上,那一刻,康桥为自己刚刚产生的想法感到可笑,霍莲煾没有对文秀清回答出“谢谢提醒,我以后会尽量注意。”这样的话已经有点打破常规了。
文秀清站在那里看着转身离去的人,背影修长,就这样一步步远离她的视线,她朝着那个背影说:“霍莲煾,我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他转身进入了包厢。
聚会结束已经是午夜时间,霍莲煾开着车,康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从离开俱乐部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索性康桥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小盹之后,车子已经行驶在了海湾公路上,透过窗海面上游艇和船只的灯火明明灭灭。
“我偷听了你和文秀清的说话了。”凝望着那些明明灭灭的灯火康桥说。
其实康桥也不知道那具体算不算是偷听,溜出包厢之后她只是想找一处不被打扰的角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很不巧的,霍莲煾也和文秀清也来到那个角落里,按照礼仪老师们所教的那个时候她应该选择回避,可那刻她的脚宛如生根一般的。
“所以呢?”
“没什么。”挑了挑眉头,吃吃笑:“不过我觉得我的学妹有点笨,居然会提醒你那样的话,我猜她的那些同事们,就有几位猜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可见她比她的同事笨多了。”
康桥以为她的话会惹来莲煾少爷的一通警告,可没有,车厢里的气氛宛如那暗夜中的海,沉默厚重。
于是,康桥又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把她放在那种地方,那种地方……”
还没有等康桥把话说完,车子快速往左边倾斜,那么忽然的一下,使得康桥的头咚的一声狠狠磕碰到车窗玻璃上了。
车子使离海湾公路往着提岸开去,那速度快得让康桥心惊胆战,就生怕霍莲煾直接把车子开到海里去。
终于,在康桥的尖叫声中车子停了下来,康桥坐在那里呼气,调整好呼吸之后看了一眼窗外,那一看她有点头疼,又是那片码头,又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七月末,曾经在这里,她在他的指引下用那些极为青涩的技巧去取悦他,只是那样的光景仿佛已经幻化成为了遥远的年代,现在的她有一张常常会在派对上出现很典型的脸,妆容精致,从耳环到手袋到鞋子从不出错。
莲煾的后脑勺多漂亮啊,漂亮得让她常常看着它发呆,一切也仅限于她想想而已,她甚至于不敢去挣扎,就生怕她一挣扎会带动他的伤口,让他没完没了的往医院跑不好,那可是一处晦气的地方,他进入她之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停顿就快速抽.动了起来,每一下都在昭示属于他对她的惩罚,每一下都使得她额头都冒起了冷汗,闭上眼睛脸往着车后背撤。
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想让他吻到她的唇,可她的心思仿佛被他猜透了,别开脸让他的唇再一次从她嘴角滑落,然后她听到他的那声极为压抑的声音,是触到伤口吗,当他的唇再一次找寻她的唇时,她没有再避开,等他的唇恋恋不舍的想从她唇瓣移开,她又不干了,去吸住他的唇,然后,狠狠的牙齿发力。车厢里,两具汗淋淋的身体叠在一起,那落在她身体里的**,使得两具身体都在用着共同的频率颤抖着,在他得到释放的那一刻他问她“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刚刚发生在车厢里的更像是一场战争,原始粗暴,那留在她眼角的此时此刻已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这一刻,他和她就像是冬夜里的两只刺猬,一靠近就彼此伤痕累累,不靠近时又会想念那种彼此依偎在一起的温度。
夜更加深沉时,车子往着市区开,她和他依然没有说话,也许一些的情绪已经变成密集的汗水被蒸发被暂时带走,远远的康桥指着二十四小时药店的门市广告牌,让霍莲煾把车停在那里。
按照康桥所要求的那样车子停在药店门口,他问她要干什么。
“买药。”她闷闷的的回答
“买药干什么?”他问,然后语气忽然紧张了起来:“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康桥没好气:“不是安全期,刚刚你没戴。”
她的话惹来他一脸的不自然表情,顿了顿,他说我去买吧。
小会时间,他提着购物袋回来,接过购物袋康桥看也没看,车子继续往前开,开了一阵子之后,霍莲煾又停下车来。
“你不打开看一下,看有没有买错。”
怎么有人可能把避孕药买错,不过康桥还是乖乖打开购物袋,那个小小的四方形盒子引起了康桥的注意,看清楚产品名称之后,康桥的脸瞬间红透,这个混蛋都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他又怎么懂得买这样的东西。
“不是我买的,我也不知道还有那样的东西。”就像是听到她心里话一样,他说。
接着霍莲煾用极为不自然的声音告诉康桥,那位服务生在看到他被她咬破的唇之后,给他提出了建议,他细想了一下决定采纳那位服务生的建议。
支支吾吾着:“今晚,我的确是有点粗鲁,我想,我想应该把你弄疼了,那位服务生告诉我,抹上,抹上那个药会好点。”
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康桥的一张脸宛如要燃烧了起来,在他支支吾吾问她疼吗?她支支吾吾的回答有点。
哪里是有点,她现在的腿都在颤抖着呢。
一问一答之后车厢里的气氛有点尴尬,片刻,他从她手中接过那个方形的小盒子,他打开了小盒子。
看着霍莲煾一脸认真的表情康桥在心里大叫不妙。
“干…霍莲煾,你要,干……干嘛?”
“那位服务生说,说让我给你,给你抹,比较好。”
艹,莲煾少爷这会还真的很好骗,那位服务生一定是一边在心里猜测霍莲煾的年纪,一边悄悄使起了坏心眼了。
一把抢过那个方形盒子,红着脸:不用,我自己会。
凌晨两点,车开进车库,下车,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在那处树影下,他叫住了她。
那时他正在往着他住的地方走,她往着她住的地方走,听到那声“康桥”之后,她停下脚步,片刻,他从背后拥抱住了她。
“木头,我们和好吧,就像以前那样。”
怎么?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他也感觉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冥冥之中已经形成了,霍莲煾从来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去帮助他人的人,这一点她清楚,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
现在,他也害怕了吗?
“我们和好吧?就像以前那样,嗯?”
垂下头,她又看到他那淡蓝色的水晶袖扣了,很漂亮的模样,手盖在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点了点头。
康桥知道随着她的点头,以后,她必须要克制一些的情绪,她必须要让自己的神经变粗一点,尽量不去注意一些细微的事件,把今晚发生在俱乐部的那件事情忘掉。
忘掉霍莲煾第一眼就认出掉落在包厢地板上的耳钉是文秀清的,假装没有看见他悄悄捡起地上的耳钉,假装不知道在离开之前,他特意把耳钉交给了俱乐部经理,让俱乐部经理把耳钉交回到它的主人手上。
就当是他只是短暂的迷失了,他只是对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心存好奇而已,文秀清于霍莲煾而言代表着的仅仅是一种新鲜元素。
她现在二十岁了,不久前她刚刚过完她的成人礼,她要一点点学会用大人的方式去处理好情感。
她不是唯一的偏爱
八月上旬,斯里巴加湾的男孩女孩们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英仙座流星雨,那是本世纪以来夏季最为壮观的流星雨。
因为最佳观测地点就在文莱的巴贡山,文莱媒体一早就把这个话题炒得很热,热到形成了一股天文潮流,霍莲煾是一名天文爱好者,他和他朋友们一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八月十号到来。
为了找到最佳观测位置,霍莲煾和他的朋友们,决定八月九号就开车前往巴贡山,就这样他们一行数百人浩浩****赶往巴贡山,康桥也在这数百人队伍当中,中午时间他们到达露营地。
在露营地,康桥看到了一张她不大愿意看到的脸。
依然就像是那天晚上在俱乐部所给康桥的感觉一样,这次文秀清连唇彩也没有擦,素脸朝天睁大着眼睛在打量周围环境,她梳着马尾辫,穿着那种在路边摊随时随地可以买到的裙子。
她站在那里,小小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惹眼之处。
可就是那样的一种形象,却生生吸引住不少男孩子们的目光,天天和玫瑰花打交道的贵公子们,这会看到属于野百合的好,他们的目光舍弃一张张涂着厚厚口红颜色的嘴唇,而选择落在什么也没涂,此时此刻正泛着淡淡自然光泽的唇瓣上。
康桥想,这些人现在心里一定想着这样的下流想法:那泛着淡淡光泽的唇瓣含在嘴里一定很甜,如果让那双唇瓣来含住他们的另外一处地方那就更绝了。
挑了挑眉头,康桥目光下意识的去找霍莲煾。
此时此刻,霍莲煾目光落在的地方,让康桥心里很不高兴,不,是无力,但愿,霍莲煾没有他朋友们的那种想法。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康桥提醒自己,要神经变粗。
再看一眼霍莲煾,康桥觉得此时此刻莲煾少爷,其实不是在看文秀清,而是在看他的小黑,文秀清只是很巧的站在霍莲煾的那辆小黑身边。
走了过去,挡住他视线,然后她看到他移回了目光在她脸上巡视着,心里就那么的慌张了起来。
莲煾,请你,不要把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我现在很怕那种比较,因为我现在的唇上也涂着人工颜料。
可……
迅速转过头去,避开霍莲煾落在她唇上的目光,然后康桥看到了高雅拉,就像康桥心里所猜想的那样,文秀清是坐着高雅拉的车来的。
触到康桥的目光之后,高雅拉笑了起来,笑得就像那名挖好陷阱的猎人。
回程的路上,霍莲煾的话比起以前任何时候特别多,多到让康桥觉得正在开车的人开始变得陌生,是怕这沉默会让他们两个多了生疏感吗?
于是,开始不停的说,语气热络,还尽是挑一些莲煾少爷不擅长的话题。
莲煾少爷居然学习起了,他那些朋友们油腔滑调了起来,那样的说话语气乃至声音、表情都让康桥昏昏欲睡。
索性,闭上眼睛。
一切,也只不过过去了两天而已。
礼拜五,例行的返校日,康桥从八贡山回来的第三天,一回家康桥就听到霍小樊告诉她,莲煾哥哥出事了,出事地点就在游泳池那边,这话使得康桥心惊胆战往着游泳池那边跑。
中午时分的游泳池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周遭安静得让康桥心里慌张,颤抖着声音唤出莲煾。
从树的那边传来声响,那是霍莲煾的声音,好像很痛苦的模样听着让人很揪心,刚刚跑到那边时,从树后面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拽住她的手,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身体已经被他紧紧框固在他怀里,确信他没事之后她开始咬他,最初几下挺狠的,那几下之后力道已经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了。
再之后,她开始挣脱他的掌控。
他的手背形成环形状,让她的挣扎变得十分的徒劳,最终,她疲惫的靠在他怀里。
“为什么这几天都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没有。”“木头我在怀疑其实你是在想方设法的避开我。”“不要胡说八道。”
然后,他开始嗟叹。
“木头,我很久都没有听你说出这样的话了。”
“霍莲煾,你不要胡说八道。”以前她总是这样和他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她世界就只有一丁点,妈妈能快乐一点,霍小樊健康成长,她能早日赚到钱。
在霍莲煾的那句话中,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这里是莲煾少爷的地方,谁都不可以贸然闯入,植在地上的莲叶有孩子用的扇那么大,一层又一层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形成了天然屏障,莲叶底下是那种融融软软的小草,她身上还穿着斯里巴加湾女中的校服,几次挣扎无果之后,她躺在地上看着那只漂亮的手撩起她的裙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不甘心的缘故,在他的手想伸进去时她阻挡了他,这双刚刚摸遍她全身的手,在两天前给别的女孩撑过伞。
八月十号的巴贡山,下在清晨里的那场雨来得很忽然,他们在露天下吃着早餐,下雨前她和他是坐在一起的。
忽然而至的大雨使得数百人慌不择路,牛奶杯打翻了,南瓜饼被踩成肉泥,机灵的男孩子回露营地找来伞为自己女友,或者是心仪的姑娘挡雨。
等康桥找到伞之后,发现霍莲煾不见了,雨还在下,兜了几圈康桥看到了拿着伞,从另外帐篷里走出来的霍莲煾,把伞给了另外的一个人,咧开嘴追上去,她得让莲煾少爷给她撑伞。
可不知道那天,她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一个光景,拐过那个围墙,康桥就看到霍莲煾和文秀清,站在霍莲煾伞下的人是文秀清。
那一刻,康桥的感觉很糟糕,就和早餐时间一样的糟糕,她看到霍莲煾给文秀清倒水了,动作自然,文秀清就那样用没有涂着颜料的嘴唇一下口,一小口的喝光霍莲煾给她倒的水。
在康桥的坚持下,霍莲煾也没有继续下去,就像是嗅到她的心情一样,他用细细密密的吻把她吻得浑身无力,吻得她主动打开腿。
脸从他怀里解脱了出来,透过他的肩膀去看一晃一晃的天空。
天,可真蓝,蓝得她没有来由的心里万般悲伤。
巴贡山的天空也是这么的湛蓝,云也是一朵朵的,很透很亮,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最初的东西。
最初——
莲煾,你知道吗?我看着你给她打伞了,那时我站在那里,偷偷的瞧着,雨把我的裙摆都打湿了,头发也是。
莲煾,我看到你给她买饮料了,莲煾,有好几次你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她的裙子转,那时,我穿的裙子色彩明明比她裙子的颜色鲜艳数十倍,你可知道我为了那件裙子偷偷的溜下巴贡山,巴贡上的台阶很高,我都扭伤脚了。
莲煾,我还看见在那个台阶你把手给她了,而我也在那支上山的队伍中,就隔着几个人站在文秀清后面,只是你没有看到我,在你把手给她时,我难过得掉下眼泪来了。
其实,更让我难过的是,为什么我会如此轻易掉下眼泪来,我明明是一个不喜欢掉眼泪的人啊。
莲煾,我现在眼睛好像又要出眼泪来了,你看,它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眼眶里头,很晶莹的两大颗眼泪,含了一忽儿,最终因为心里太委屈了就扑落掉了下来。
只是呵,你为什么就听不到我心里的这些委屈声音。
我最初也像文秀清那样的,讨厌往自己的唇上涂上油彩,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些油彩对于我而言是瘾头,因为我总是记得那个布满血光的下午,我总是梦到我的妈妈。
往自己的嘴唇上涂上油彩的那位姑娘呵,其实,其实已经很努力的去学习遗忘。
这些这些你都不知道。
天空还在一晃一晃着。
很快的周遭开始有了淡淡的青草味道,些许草屑粘上了她的发末,些许被汗水凝固在她身体上,些许紧紧的贴着皮肤,翠绿翠绿的粘在她几近透明的肌肤上,他一脸的沉迷的表情,低头用舌尖把那翠绿色的草末卷走,最后几片落在她胸前高耸处的顶尖上,偏偏此时从莲叶缝隙抖落下来的日光扑在了上面,她自己看着也很美丽的样子,这一幕把他的眼睛看得发直,发赤,那声低吼原始得宛如混沌期的兽,依然还埋在她身体里的宛如得到了召唤,周遭,有夏日虫子的低低鸣叫,也有那恼人的声音。
她也好像真的把那些事情忘掉的样子。
康桥想如果没有这个黄昏发生的事情的话,她说不定也许真的把那些事情忘掉了。
八月十七号的这个下午,康桥再一次亲眼看到,霍小樊再一次就像是一颗球一样从楼梯滚落下来。
把霍小樊推下楼梯的人赫然是文秀清,没有经过一丝的迟疑,康桥手狠狠的朝着文秀清脸上扇去。
在打完文秀清巴掌的三个钟头之后,康桥有了属于她人生中的第二次离家出走,第一次离家出走时,她的脸颊上印着的是自己母亲的巴掌印。
属于康桥的第二次离家出走几乎和第一次异曲同工,她的脸上也印着一个人给她的巴掌印,不过这次不是自己的妈妈,而是自己的心上人,那个来到她心上盘踞到心上,灵魂所深深爱恋着的人。
那一个巴掌所带给康桥的痛苦是史无前例的,因为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也终于承认了一件事情。
她爱上了霍莲煾。
就那样无可救药的爱上了。
带着霍莲煾印在她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康桥站在斯里巴加湾的街头,无声哭泣着,眼泪从眼眶倒灌到心上。
晚风吹过,心在颤抖着,一抽一抽的。
他打了她一巴掌
八月十七号,下午四点,霍小樊的家庭老师告诉康桥,霍小樊又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悄悄溜走。
康桥并没有在霍小樊平常喜欢呆的地方找到他,四点半左右佣人告诉她,霍小樊和莲煾少爷的朋友正在主宅的避暑凉亭玩。
霍莲煾的那些朋友们都是见风使舵之人,随着霍正楷的公开声明,他们在对霍小樊的态度上有了很明显的好转,所以康桥倒也不怎么担心。
主宅的避暑凉亭比起庭院的避暑凉亭规模大得多,霍正楷偶尔在避暑凉亭里和他的生意伙伴们举行茶话会,透过树影,远远的康桥看到霍小樊。
霍小樊看着正在和谁在说话,从他比手画脚的肢体语言上来看,这个人应该很得他的欢心,霍小樊一般很少用这样的状态在和谁说话。
出于好奇康桥去找寻和霍小樊说话的人,可惜的是和霍小樊说话的人,被中央圆柱所遮挡住,就只露出一双手。
从那双手判断和霍小樊说话的应该是女孩子,而且是那种身材娇娇小小的女孩子。
康桥心里在想着身材娇娇小小的女孩形象,迷迷糊糊中脑海里印出了一张面孔。
那张面孔使得康桥心里有些烦躁,她讨厌那张面孔时不时的来打扰她,经过了几棵槟榔树,就到了那条通往避暑凉亭的橡胶小径。
小径呈垂直形状,小径尽头连接着避暑凉亭的楼梯,为了更好的隐藏于树荫下而达到避暑效果,凉亭一般会被吊高到差不多两米以上,凉亭和地面采用楼梯作为交接点。
有一双细细的手搭在霍小樊的肩膀上做推压状,霍小樊的背后是楼梯!也就那么一眨眼间霍小樊身体被重力往后带,下意识间康桥展开双手,想去接,可哪能,她的手太短,楼梯又太远。
再一次的,康桥眼睁睁看着霍小樊的身体,就像是一颗皮球一样朝着楼梯滚落了下来,一节,两节……
扑了过去。
被她抱在怀里的身体软绵绵的,霍小樊脸色惨白,庆幸的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庆幸的是他还能说话。
他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出:姐姐,我没事。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没事,他用手来擦拭康桥脸上的泪水汗水,然后她看到他手臂上被楼梯扶手擦伤的伤口。
透过那只手指缝,康桥看到站在避暑凉亭上的文秀清。
避暑凉亭上就只有文秀清!
所以,是文秀清把她的小樊推下来!
是不是那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女孩,其实在心里暗暗怨恨着她,在公共场合给她的那些难堪?所以把那些怨恨发泄在小樊身上了?是不是那样?
把霍小樊放到一边,康桥站了起来,握紧着拳头,一步步往着楼梯走去。
走完楼梯,几步之后康桥站在文秀清面前。
文秀清煞白着一张脸,嘴里蠕动着,似乎想要说出一些什么话来,扬手,手狠狠往着文秀清的那张脸甩去。
如果说属于潜藏在康桥身体里的力气,有一百公斤的话,那么她那一巴掌用的力气,俨然是超越了她身体的极限。
巴掌声清脆嘹亮,把栖息在凉亭周遭高大乔木上的鸟儿惊醒,也把文秀清打退了好几个大步,在倒退中她掉落了一只凉鞋,在倒退中拿在她手里的水果篮掉落在地上,有几颗鲜橙从水果篮滚落下了。
一个巴掌自然不够的,康桥再次扬起另外一只手,刚刚她的那只手没有力气了,现在这只手应该会好点。
最好一边一个巴掌印,让她的那张脸肿得就像猪头。
扬起的手因为文秀清的那声惊呼声滞留在半空中,然后康桥看到避暑凉亭顶层天花板处断裂的水晶吊灯,顺着吊灯往下康桥看到地上大片的玻璃碎片,还有……
还有文秀清那只赤着的脚踩在若干玻璃碎片上。
心里一沉,结合此时此刻文秀清脸上的委屈模样,康桥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刚才,霍小樊应该是站在吊灯下的位置,吊灯在即将掉落下来时,少女战士眼疾手快的推开了霍小樊,避免他被吊灯砸到,然而这一幕看在康桥眼里,却是变成了文秀清因为个人恩怨把她的小樊推下去了。
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一刻康桥心里无比懊恼,即使这个人是文秀清。
这个是她的错,包括那一巴掌,她想她是不会和文秀清说谢谢的,现在说谢谢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反而道歉会比较有实质意义。
于是,低声开口:对不起。
近在咫尺的脸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想必还是沉浸在她刚刚的那一巴掌说带来的震惊中。
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是我的错,是我小心眼。
还没有等康桥把那些话说出来,文秀清的眼泪就在瞬间掉落个不停了,刚刚还没有眼泪来着,这会怎么眼泪都出来了,干咳了几声,想开口,但随着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康桥大约猜到文秀清这忽如其来的眼泪为那般了。
委屈了。
本来是本着好心冒着危险做的一件事情,却平白无故挨了巴掌心里的委屈自然不在话下,当这种委屈一见到心上人,是很自然的从她眼眶中表达了出来。
嗯,康桥想起自己扬起的手还在半空中,收回手,僵立在那里。
霍莲煾来到康桥身边时,康桥手垂在前面,目光无意识的落在覆盖在避暑凉亭的那些树木上,早上的一场大雨让周遭绿意盎然,出神凝望着,直到她听到霍莲煾低声在她的耳畔问:手打疼了吗?
那个在她耳边低语的声音,让康桥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恍神,就宛如置身于他浴室那个深蓝色的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是透明的,她侧身躺在他身上,两个人身上不着片缕,四只脚纠缠在一起,他握着她的手腕,低声说着,手疼了吧。
他拿起了她的手,从他指尖第一时间触及到她的手指时,康桥就知道,现在是白天,而这里不是浴缸。
他的目光和他手指一样的冰冷。
“手打疼了吗?”他第二次问她。
“嗯。”哼着。
“待会我让人给你送药。”
“好。”
手从他手掌抽离,康桥觉得自己好像不适合呆在这里了,现在的状况明显是:文秀清处于带着类似于感谢这样的意愿,拿着水果篮来找霍莲煾了,霍莲煾让文秀清在这里等他,而被嫉妒蒙住眼睛的她,一上来就被这位不速之客狠狠的一个巴掌。
转身想想离开时,康桥的手腕被霍莲煾拽住,力道有点大。
冷冷的声音在说着:“在离开之前你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