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郎多安排好宣传处的工作,来向局长报到。他们的谈话在局长办公室里进行,中间省公安厅来电话,有关毒品,并有一个重要情报告诉明天罡。
“我回办公室取点东西。”郎多有意回避。
明天罡点头,郎多出去,他接倪厅长电话。
“天罡局长,我接到……”倪厅长向三江公安局长讲公安部的绝密情报,最后说,“你马上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
“‘捕蛛行动’进行得怎么样啦?”倪厅长问。
“最近有突破。”明天罡向厅长汇报。
听完汇报后,倪厅长做一番指示。
撂下电话,明天罡沉思。倪厅长传来的情报,十分重要自不必说,三江禁毒形势更加严峻,工作力度需要加大。尽管他已经做了新的部署,调整人事──郎多调到宣传处、翁力调到禁毒支队,都是具体内容。但是,接到倪厅长电话后,他认为有必要重新调整行动方案。
公安部禁毒局获得一个情报:跨国贩毒集团缅甸毒枭,要将制毒工厂移到大陆生产K2,大方向确定到东北。
“分析可能在你们三江。”倪厅长说。
公安部做出这样判断的根据是,研制K2配方的人在三江,再者贩毒网形成多年,至今尚未被摧毁,还有三江地区四通八达的交通有利毒品销售。
“你要加快行动,在毒枭到达前,找到毒巢。”倪厅长说。
寻找毒巢的行动秘密进行了三年,金雕——秘密执行特殊任务的侦察员,只身接近贩毒网,目前的成果是至少发现了这个毒网的重量级人物,是团伙中的几号人物目前尚未确定。金雕正沿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大概离毒巢不远啦。
“明局。”郎多回来。
郎多任职谈话时讲了部分“捕蛛行动”的内容,今天讲的也是选择的,不是全部内容,例如金雕的身份不能讲。最后要告诉郎多和翁力,但不是现在,包括倪厅长传来的绝密情报。
“郎多,我们接着谈。”明天罡说。
省厅电话打来前,他们谈到“捕蛛行动”,明天罡讲了这个行动的宗旨,找到新型毒品K2配方的研制人,打掉三江贩毒网。
“这个毒枭很不简单,”公安局长说,“多次打击都未抓到人,狡猾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觉得毒枭逃避打击,不仅仅是狡猾。”郎多说,作为禁毒支队长他有发言权,战斗在打击贩毒第一线,直接跟毒贩打交道,对三江毒品形势有个估计,当然没有部、省禁毒部门掌握的那样严重,三江有个毒网存在他还是有所察觉。几年里他一直努力查出,始终未成功,教训后来明显,就是在行动的关键时刻,使毒贩逃脱,抓到的只是马仔级,他们仅能提供他的上线,再高一级的人物无法提供,破案线索多是就此中断,“有人走漏消息。”
“这一点肯定。”公安局长说。
禁毒支队长的判断十分正确,毒枭编织这张网相当坚固,他们的人已经渗透到警察队伍里,如何机密的行动,都被毒枭知晓,告密使警方的缉毒行动屡屡失败。
“我们内部有他们的人。”郎多说。
“应该说就在你们禁毒队伍内。”明天罡每每说到这严酷现实时,心像压上块大石头,既沉重又疼痛,“行动给他破坏啦!”
“更严重的是死了人。”郎多说到为警方工作的线人被杀,先后两个线人被杀,必须承认的事实是警方的出卖,具体地说隐藏在警察队伍里的内鬼出卖的,“没有被出卖,他们不会遇害。”
线人为警方工作很隐蔽,处处得到警察保护,如果给出卖了,生命安全就难保证了。
“杨树林的死,还有小秃……”郎多说,尤其小秃之死,更加证实他判断的正确,有人出卖了线人。出卖他的人就在身边,是谁?全支队近三十人,他梳理一遍,很难确定。小秃被杀,他的怀疑范围大大的缩小了,这次缩小让他惊愕,是他?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你有目标吗?”明天罡问。
郎多在没确凿证据证明不能说出他怀疑的人,绝对不能讲。他说:“只是怀疑。”
公安局长看出部下有了怀疑的目标,但没最后确定,他相信自己和郎多怀疑的是同一个人,作为局长他已采取了行动……郎多不说,他能理解,说:
“内鬼终究要现身的。”
“我在注意他。”郎多说。
“你一定要策略。”公安局长叮嘱一句,而后说,“研制K2配方的人在三江,也许始终未终止研制新型毒品,说不定有K3、K4,我们尽快找到研制配方的人。”
他俩圈定了嫌疑人范围,在化工、药研、医药企业里,包括医药教学单位,他们有专门人才和试验室。
“这个人跟我们捉迷藏几年,直接找到他很难,即使找到要耗时费力,”明天罡讲出意见,说,“K2配方研制出来后,卖给了缅甸毒枭,这就给我们提供了线索。”
郎多在想局长指的线索,配方卖给毒枭,怎么卖的?直白地说如何将K2配方卖给缅甸毒枭?他们在哪里交易的?
“有两种可能,”明天罡推测道,“K2配方研制出来,一是由三江的毒贩直接到境外送上门;二是交给隐藏在国内其他省份,譬如靠近缅甸省份的毒贩,由这个二传手到境外交易……”
这样一分析,一条贩毒的渠道也清晰起来,令郎多兴奋,他说:“我才看清贩毒渠道。”
“渠道咱先不谈,还说K2配方。”明天罡说,“既然毒贩采用这两种方法,我们就有了突破口,先从进出境人员中找线索……”
二
郎多开始秘查行动,查近三年来进入东南亚地区,尤其是缅甸人员,在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查记录。
昨天,明天罡和他谈话,最后确定了这次行动,按局长要求秘密进行,第三个人不能知道。
“现在三江有K2出现,说明什么呢?”明天罡分析K2配方由三江人研制,在境外生产,再销售回来,毒品是取的还是送的呢?先假定三江人去取,这个人常年来往缅甸或国内中转站,如果去缅甸就要办出国护照,出入境管理处就有记录,“去取毒品的可能就是三江人。”
“我先从出入境人员查起……”郎多说了打算,然后说,“出入境这块查不到,还有旅行社,组织云南旅游……”他的思路是,靠近缅甸的城市,如果有人经常去那里,也值得注意。
云南德宏州瑞丽市与缅甸木姐市,果敢老街和云南镇康县城南伞山水相连。从那儿进出缅甸……处在拉大网阶段,允许警方这样想,其实未必有效果,作为毒品中转站,不一定就设在靠近毒枭所在国的边境,也可能在腹部地区。
郎多用了几天时间,查阅了三年来的出入境人员的记录,工作量很大。一番梳理后,在一个午后,他有了重大发现,有一个人,一年中至少两三次去缅甸,三年中年年都去。
“林黛玉?”明天罡惊奇道。
林黛玉,和红楼梦中的林妹妹名字一字不差。公安局长惊奇,谁咋听都惊奇,父母怎么给子女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她频繁到缅甸。”郎多说。
“此人?”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
“小树叶洗涤剂?”明天罡对洗涤剂三个字很敏感,洗涤剂是化工产品……他对这家企业不熟悉。
“我知道一些,是生产清洗洁具类的企业。”郎多多少了解些情况,点点滴滴吧,“工厂在铁北八道街,原十四中的校办工厂……”
“工厂有多大规模?”
“原来并不大,后来兼并了一家油脂化工厂。”郎多说,“我认识她。”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倡议下,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成立一个旨在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林黛玉捐资两百万元。郎多说:
“我和她见过一次面。”
几年前三江的媒体报道过,明天罡记忆中有这件事情。他说:“她好像不只叫林黛玉。”
“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林梦子。”
“对,是这个名字。”明天罡问,“这个基金会好像还存在。”
“据我所知存在。”郎多是在走访吸毒者家属时,听到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帮助他们。
“基金会办公地点在哪里?”
“市青年企业家协会。”
市青年企业家协会在创业大厦二十一楼,明天罡曾经到那里开过会,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成立十周年大会,他应邀参加,没注意有这么个机构,但一定是有。明天罡说:
“有必要去趟基金会。”
“我打算去。”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一次次去缅甸做什么?需要查清楚。公安局长说:“你首先搞清这个洗涤剂公司,都生产什么产品,销售到哪里,进到生产车间实地看看。”
生产洗涤剂,经理多次去缅甸,疑点增大。
“林黛玉的自然情况要查清楚,婚姻、家庭……与之密切接触者。”明天罡吩咐说,“查清她去缅甸做什么。”
确定对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的调查,这是必须要查的,排出嫌疑也得这样做。
“仍然秘密进行。”局长指示道。
“哎!”
“从外围入手,最后接触她。”公安局长讲了调查原则。
目前警方掌握林黛玉的资料太少,在出入境人员中,她接近警方要找的人的条件,仅仅接近而已。寄希望边调查边掌握,从中发现线索。
“其他人员呢?”公安局长问。
“我挑选一下,只三个人……”郎多还发现了两个到过缅甸的人,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去木姐市探望亲戚,到那里突然生病死亡;另一个因私中年男人出境五次,他到有关部门查询,证明他就是去游玩,反复去那里的原因很简单:他喜欢缅甸的工艺品,“林黛玉符合我们要找的人的特征,生产化工产品……”
“先查她,如果排除了,再回头查出境五次去缅甸的那个男人,他的身上存在疑点。”明天罡说。
“是。”
“郎多,你缉毒多年,林黛玉这样的人像吗?”
“像。”
“说说理由。”
“她的公司生产化工产品,厂内有技术人员,有研制毒品的便利条件,受暴利驱使,可能铤而走险。”郎多说出酝酿已久的结论,“三江的毒品未必从外边流入,有在三江制造的可能。”
“K2?”
“有配方,制造应该没问题,毒品合成小作坊都能干。”郎多认为这个贩毒团伙聪明在此,反常的不可思议的他们不是在境外,在边境地区,直接到内陆来,到远离缅甸的东北来制造毒品,省去运毒的麻烦,重要的是迷惑,大陆警察怎会相信毒枭那么大胆,将制毒工厂建到内地来,在打击最严厉的环境下生产毒品。相反,这也是最安全的。
明天罡思谋,赞同他的推测。
“K2配方也有可能他们研制,然后卖给境外毒枭。”郎多推测道。
事实如此,郎多不清楚公安部禁毒局已经掌握,跟他推测的一模一样,明天罡没有向他传达这一绝密信息。还有一个最新情报未向他传达,境外毒枭要到东北来建工厂,推测建在三江,小树叶洗涤剂公司具备毒品生产条件,因此调查林黛玉的意义加深一层。
“应该是这样。”
“有一个人跟缅甸毒枭接触,是不是林黛玉呢?”
为证明这一点,警方需弄清林黛玉到缅甸干什么,派人出境调查没有直接调查当事人快捷。假定林黛玉是跟缅甸毒枭接头的人,那个研制K2配方的人未必是她,如果是她,应具备一定的化学方面的专业知识、技术,明天罡说:“你注意林黛玉有无化工专业……”
公安局长的提醒,或者说强调郎多记下了,制毒和研毒是两码事,林黛玉的工厂即使能够生产毒品,不一定研制出高科配方。但是她的企业有技术人员,是不是他们呢?
三
林黛玉作为嫌疑人出现在警方视线里,更具体说在“捕蛛行动”三江负责人明天罡和他指派的侦察员郎多视线里,周密计划后,秘密调查已经开始。
从一个人的名字,往往令你想到这个人,尤其是有典故的人名,会让你联想很多。郎多那个夜晚就是这样情形。
林黛玉,林黛玉,怎么也和什么犯罪联想不到一块儿,他想起那首葬花辞……随口吟了几句。他喜欢葬花辞。林黛玉──林梦子,三十多岁且丰满魅力的女人。她的脸型酷像《红楼梦》中的林妹妹,淡淡忧伤的神情也像。郎多对林梦子了解的情况还包括,她还经营着一家女体家具店。这是三江市先锋、前卫的家具店,说时尚也行,家具的造型惊世骇俗。例如:茶几是女人的大腿支撑玻璃面,沙发则直把她跟贩毒联想到一块儿,就如让你去破坏一幅美丽图画,郎多犹豫几次才带着但愿她不是的心理,计划好调查的步骤,从哪儿开始,如何开始。
《葬花辞》: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接坐在女人的前胸上。这么说吧,家具简直就是女人身体的肢解,不令人恐怖是没有血迹,且十分性感。
郎多先到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去创业大厦的路上,隔离带引进的花草五颜六色地绽放。花之所以美丽,因为有了色彩。色彩成为一种伪装或掩盖,花还美丽吗?他不知不觉地联想到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是朵花,它是真实美丽?还是伪装呢?
在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找到一位熟人程立平,他一个人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办公,可见他的职务不低,是协会的秘书长,会长们都挂名,真正干活的人是他。
程立平倒杯水端过来,见客人瞅墙上的字,说:“我求来的字,书法家写的。”
字体隶书,很不错。只是郎多不认得那两个字:亹亹。
“这两个字不常见,亹亹,形容勤勉不倦。”程立平解释字义道,有否卖弄学识之嫌,他说,“亹,也读门音,青海有一地名,叫亹源,今作门源。”
生活中你还有时碰到见面就向你宣讲知识的人,他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嘴瘾要过足。警察郎多身负任务,没时间听讲授,说打断和岔开话题都行,奔向主题:“程秘书长,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隶属你们协会?”
“是,在我隔壁办公。”
“谁是会长?”
“林梦子,”程立平说,“小树叶洗涤剂公司经理。”
“他们还在开展业务……我是说,救助行动。”
“林梦子是能人,她自己捐资两百万元,联合全市的青年企业家捐资,现有近千万了吧,要对三江因吸毒致贫的家庭全覆盖,治疗的意义……”程立平又讲授,不好意思打断他,“一个热心慈善事业的人。”
“她怎么萌发做起这件事呢?”警察问。
“善良使然。”程立平归结到行善上,应该说合乎道理,在不清楚林黛玉真实想法的前提下,这样想没错儿。
“郎队,请你多为基金会提供吸毒贫困家庭名单,好及时救助。”程立平说,这个秘书长很够料,时时不忘工作,以为郎多还是禁毒支队长。
“好,好!”郎多顺水推舟道。
从创业大厦出来,郎多驾车离开。
一个热心慈善事业的人,车上郎多还想着这句话。她发起成立救助吸毒者家庭基金会,自己捐了资,筹措到千万元善款,一直做着救助的善事。吸毒最易使人致贫,当地有一首忌烟歌谣:
大烟坑人又费钱,犯瘾实在难:
腰痛腿又酸,打阿嚏、泪涟涟,美味不香甜。
晴天还好过,就怕阴雨天。
妻子良言劝,他还不耐烦,亲友不靠前,吸得缺吃又少穿……作为禁毒支队长,郎多见过比一般人见到的更多因吸毒贫穷家庭,他萌生过倡议成立一个救助组织,林黛玉实际地做了,有声有色地做,基金会募到千万元,可救助多少家庭啊!可是……可是,残酷地设想,一个热心救助吸毒者家庭的人,去制毒贩毒,人性深层的恶和善虫子一样爬出来……
四
小树叶洗涤剂公司,名字让人产生鲜活感。一片湛绿的树叶出现在警察面前,公司标或者产品标悬挂在一座四层小楼上,校办工厂改建的新厂区,植满北方花草。
郎多远远地朝里望,他没有进院的计划。来实地观察前,他到工商部门,在企业登记科了解到这家企业的情况,性质私营,注册资金一千万,企业法人林黛玉,经营范围生产、销售洗涤剂用品。从业人数三百人。今天只是来看看,对厂区什么的有个大致了解。他没下车,透过车窗眺望,扫了几眼便离开,约了一个熟人,确切说熟知林黛玉的人,他叫泥鳅,是笔名。此人是自由撰稿人,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过长篇小说,现给几家媒体写稿。为《三江日报》法制版写稿时,经常来采访禁毒支队,跟郎多熟悉起来后成为朋友。
约会地点选在相思树咖啡厅,跟文人见面的地方浪漫一点儿好。郎多提前到了,选了张方便说话又不被打扰的桌子。一晃几个月没见泥鳅,显然几个月他没写禁毒方面的稿件,不然他准找上门来。郎多喜欢泥鳅,恰恰不是他的滑溜,是他鱼干儿似的实在。
“你们警察是不是冷血?”一次泥鳅酒精作用下,问。
“不是。”
“不是?你有情人吗?”
“没有。”
“那还不是冷血。”泥鳅仅凭这一点就给警察下定义,他敞开私密的窗口,说,“我有情人,说粉丝也成。”
“噢!”他惊叹泥鳅直率。
“读书需要温馨的情调……”
“文人骚客……”警察吟诵道,“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红颜知已在身旁,那氛围才醉心呢!”泥鳅情不自禁亮隐私,说:“哪天我介绍她,林黛玉。”
哈哈!郎多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泥鳅愣然道。
出自清代女诗人席佩兰《天真阁集》。
“林黛玉,不是西施啊!”郎多嘲笑道。
“真是林黛玉,”泥鳅辩驳道,“她叫林黛玉,身份证都是这样写的。”
“林黛玉,跟红楼梦……”
“重名,重名。”泥鳅说。
郎多听泥鳅说林黛玉对他多么好。从泥鳅这里侧面了解林黛玉,于是就有了这次约会。
陆地的泥鳅和水族泥鳅有区别,作家泥鳅头发很长披散到肩上,衣服鲜艳,通红一片。一进来,吸引数道目光。
“郎队!”泥鳅放下电脑包,双手朝后捋下头发,“有啥好素材?”
“坐下慢慢聊。”郎多倒杯咖啡给他,推过糖罐,意思自己加糖。
泥鳅先是喝口没加糖的咖啡,而后将一块方糖投入口中,看来得到胃里搅拌了。
“多日不见,你好吧?”郎多寒暄道,“作家忙什么?”
“码字。”泥鳅习惯把写作说成码字。
“粉丝还是林妹妹?”
“哼,粉丝没啦,只剩拉皮儿喽!”泥鳅自嘲道。
拉皮儿,东北的家常菜。绿豆做拉皮、粉丝,但是两种东西形体区别明显,一个浪漫丝状,一个古板皮状。
“林妹妹她?”
“唉,又随人去了。”泥鳅惆怅道。
“真的?”
泥鳅情绪低落,如果在水里他会沉到泥里,他在椅子间骤然枯萎下去,失恋就是肌肉萎缩,就是神经坏死,功能丧失,泥鳅成为一条死鱼!他丧气地说:
“林黛玉结婚了。”
“肯定不是贾宝玉,男人做什么的?”
“郎队?”他迷惑道。
“哦,我是说他会比你强?”
泥鳅甘拜下风,泥鳅说:“我怎么跟人家比呢,我是什么?充其量是个江漂。”
江漂是泥鳅的自称,有些调侃的味道,北漂、上漂……三江打工称江漂也俏皮。
“你是作家。”
泥鳅未可置否,面孔低向杯子,不是喝咖啡,是闻咖啡。他抱怨道:“在金钱和权力面前,作家是什么?”
郎多对那个圈子不理解,零距离接触的作家就是泥鳅,如果泥鳅代表了当下作家生存状态的话,作家……在郎多的心里,不管人们怎么说,泥鳅也是鱼,也是作家,他尊敬作家。
“我能给她什么?”泥鳅很自卑,暴露了他跟粉丝的一个私密细节,“她喜欢聊,也许我最合适。”
聊,怎么样的情景下聊?警察茫然。
“做那事前,她喜欢聊。”泥鳅含蓄道,还是容易让人听出他说的那事指的是什么。作家总有话可说,只要舌头不溃疡,适合聊。
“林黛玉看上的男人会是什么模样?”郎多像是鸣不平,实质在为自己工作,他要知道林黛玉丈夫的职业。
“市药研所长。”
三江市药物研究所长是谁郎多不认识,知道他是林黛玉的丈夫就可以了。药研所长,郎多心里惊讶,又是一个贴近毒品嫌疑人的线索,警方目前正寻找从事这特种行业的人,他又是林黛玉的丈夫,意义就更大了。
“你跟她彻底啦?”
“我们之间就跟从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其实也好,少了不少麻烦。”泥鳅已经彻底忘了林黛玉。
“泥鳅,我没有情人,不知道分手是不是也藕断丝连……”
泥鳅苦笑一下,咖啡像是很苦,他意味深长地说:“世上有真能彻底忘掉的情吗?忘掉了,也称不上情。”